《Never,or Forever》林离

2、第二次：N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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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仙道和流川谁也没再提那天发生的事，他们依然快乐地打球，认真地比赛，激烈地竞争，努力地超越和反超越……日子在这样的平淡缓和中悄然流逝，神奈川又迎来了夏天；这一年，仙道结束了高中的学习，顺利地考取了东京大学企管系。他是相当聪明的，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多，即使在紧张备考的阶段也从没拒绝过流川每周一对一的要求，哪怕最后他已经退出陵南校队，和流川对峙的老习惯也依然未改。

　　暑假过完，仙道就要去东京读大学了，临走前，他和流川最后一次篮球单挑，流川一如既往，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喂，我明天就走了。”仙道抄过球抱在怀中，走位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嗯。”流川点下头，向他伸出手去。

　　果然，那小子还是舍不得我。仙道窃笑，骄傲地向他靠近。

　　可惜，此时，流川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

　　“把球拿来。”

　　“什么？”仙道愣住，脸色铁青。

　　“这一球是我的。”流川鼓着一张面包脸，面无表情。

　　仙道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压下想杀人的冲动。

　　……

　　练习结束，流川投进最后一个篮，捡起球。

　　仙道看着他，嘴角向上翘起，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去拿挂在球架上的毛巾。

　　“喂，”身后传来流川没有语气的问句，“你……学校在哪里？”

　　“咦？”仙道回身，朗目笑成弯弯的月牙，“小子，想干吗？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

　　“周末找你打球。”流川眼里的单纯让人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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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活在开学头一年绝对是丰富多彩应接不暇的，即使见多识广如仙道，也不免充满新鲜兴奋之感，他参加了学校的篮球社和戏剧社，前者是自觉自愿的，后者则是在美貌学姐、戏剧社长福田丽香的软磨硬泡下勉强答应的，当然该社团美女如云也是吸引他加入的一个重要因素。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向美女毛遂自荐纯属脱了裤子放P——多此一举，因为，在他入校三星期以后，那些东大里有名无名的各班花、系花、级花、校花……就像嗅到肉骨头的狗狗一样蜂拥而至，天知道她们的鼻子怎么那么好使！

　　就这样，1/10的时间用来上课及在课上到一半时或睡去或翘掉；1/4的时间用来打电玩、睡觉、去附近的小影院看电影；1/3的时间参加两项社团活动；1/5的时间用来敷衍众多莺莺燕燕，对学姐说：“对不起，请你等我更成熟些。”对学妹说：“对不起，我会等你更成熟些。”一样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一样不泛起半丝波澜的心；还有，考试前一星期100%的时间拿来学习，请注意，不是温习，是学习……

　　其余的时间，就在他悠长的呵欠、舒展的懒腰、闲适的漫步和偶尔的发呆中缓缓流过。东京的夜生活出了名的五光十色、光怪陆离，仙道几乎每晚都去学校附近的bar里小坐，不知情的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关于他有了风尘知己、红粉佳人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后经一绰号“包打听”的同学相田彦一调查得知，仙道每晚都坐在靠墙的角落，点上一杯冰柠檬茶，靠在座椅上惬意地欣赏歌舞表演，脸上挂着绅士的微笑，对任何前来搭讪的男女都彬彬有礼却敬而远之；他经常会坐到很晚，眼睛注视台上的红男绿女，心却早不知道飘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也有例外，周五的晚上，大家都要跑出去狂欢通宵的时候，他却反而修身养性，正经吃食堂，洗热水澡，早早回公寓睡觉，据说是为了保证第二天早起，和某位神秘高人在校外的篮球场切磋技艺。

　　仙道彰的大学生活，还算得上充实么？

　　如果不算，他的确每分每秒都有事做，就是发呆脑袋里也不是空白一片的。

　　如果是，那么，他为什么那么想念神奈川、想念神奈川的那片海呢？

　　东京的海岸线很短，只要是风和日丽的天气，沙滩上就满是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平胸X/O型腿的女人，或是东跑西颠胡乱冲撞的孩子；几个小码头上则无一例外地坐满年逾花甲的垂钓老头，操着一口东京腔教训他：“小伙子，钓鱼是需要潜心安静下来的文体活动。你还远不够格啊！”仙道就搔搔后脑勺，讪笑地背着钓竿走了，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们的鱼竿早就挤变形不能用了或是告诉他们长竿配小轮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哪儿跟哪儿啊。

　　东京不适合垂钓，这城市浮躁又排外，还是故乡的那片海好，宁静、温馨、深远……

　　还有故乡的流川，每周六风雨不改地来找他打球，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仙道情不自禁地想起神奈川的一切：蔚蓝的天空、明媚的海、喷香的牛小排餐，还有那支曾那么信赖仰仗他的陵南的球队，和那个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田岗教练……

　　想念过去的人和事越多，现实生活里的空洞便越大；于是乎，从不知道寂寞为何滋味的仙道彰也略略升起了孤独之感。随着对新生活的逐步适应，起初的好奇新鲜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这肥皂泡沫般的生活彻底麻木不仁。这个时候，心底的那种寥落空虚，就不是简单在酒吧小坐即可以填满的了。

　　大一下学期开始后不久，一次和流川对决完毕，仙道请他到自己公寓小坐，这是他第一次请外人进驻自己的房间，更难得的是流川居然没有拒绝，虽然在从校门口到公寓门口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里无数花痴女生爱恋纠缠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议论曾让他厌烦到后悔当初这样的决定。

　　十平米的小屋，男生惯有的凌乱，素来以洁癖著称的流川微微皱眉。

　　仙道从公用冰箱拿来宝矿力，递给他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喂，流川，和我交往吧？”

　　流川接过饮料，打开，咕嘟咕嘟仰脖灌下，丝毫不管伫立一旁等待答案的某只。

　　喝完了，一抹嘴，眨巴眨巴眼睛问：

　　“你说什么？”

　　倒掉又爬起来的仙道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请求。

　　刚才的孩子气顿时荡然无存，流川深邃的眸子里射出清冷的光。

　　“为什么？”他问，淡定的语调好似事不关己。

　　“想让你陪我……”仙道停下来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我们可以一起打球，一起吃饭逛街，一起度周末；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每天回去看你；等你大学联考结束，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外地旅游……”

　　“总之，有很多事，等着我们两个人一起做。”他总结说，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坏笑道，“我保证，有我在，你是不会寂寞的。”

　　“寂寞？”流川看外星人般瞪着他，“谁在意这种事？”

　　“那是你还没尝过寂寞的滋味，小子。等你上大学后就会明白……”仙道打了个响指，“不说这个……刚才我说的，你倒是答不答应啊？”

　　“Never!”流川沉下脸，举起手臂一扬，喝空的铁皮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进垃圾筒里。

　　“为什么？”这次换仙道问他，瞠目结舌。

　　“我不寂寞，不需要这种无聊的事。”流川摊开双手，颇有些无奈地，“抱歉。”

　　“可是我很寂寞耶！”仙道深觉不公平，委屈地喊。

　　“不关我事。”流川冷冷地吐出四个字，随后径自出门。

　　厚重的木门被他狠狠摔上，发出重重的回响，震得仙道一惊。

　　此后的一个月流川没有再来，仙道以为他还在介意，在第五个周六早上正打算打个电话过去告诉那小子自己不过是玩笑而已，谁知他刚拿起听筒，门铃响了。

　　流川出现在门口，人瘦了些许，眼睛挂了两只黑眼圈。

　　仙道不由笑倒：

　　“什么事居然能让你失眠？我猜猜……喂，不会是太想我吧？”

　　流川瞪了他一眼，既而叹了口气：

　　“白痴……果然是没药医的。”

　　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我被深体大录取了。”

　　“现在就知道结果了？”仙道吃惊地，“联考还没有开始咧。”

　　“不需要。我是推甄入学，只参加校方自己的考试就可以了。”

　　“哦。”仙道恍悟，“原来这段时间你在忙升学考啊。”

　　“不然呢。”流川避开他的眼神，“别尽想些无聊的事。”

　　“那么，你现在放假了吧？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伊豆怎么样？听说那里的□□清纯得很……或者横滨也不错……”仙道想入非非，口角湿润。

　　“福冈。三天。”流川伸出三个手指，很肯定地说。

　　“也好。”被寂寥逼疯一心想出游的仙道点头应允，“那里的温泉一级棒！”

　　“Miami Heat来打友谊赛。”流川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共是……三天。”

　　话音尚未落下，只听噼里啪啦——可怜的仙道彰，美梦又一次被无情地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