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予谁》叠石

6、暗探花舫，小胖墩雌雄莫辨

　　见江飞扬没有反应，小胖子又吼了一句：“飞扬哥哥，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啊，我是雷云派的敏敏啊！”
　　雷云派！雷敏敏！他就是雷云派雷老帮主的掌上明珠？可是，她怎么会是男的！江寒玉彻底震惊了！
　　原来上上届的武林大会是在天一派天水山庄举办的，当时参会的武林门派均投宿在离山庄不远的各家客栈里，但最主要的几个门派是被特别安排在天水山庄的，其中就有雷云派。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雷敏敏穿了一身粉红的裙子由乳母领着来找他们一帮小孩子玩，十岁的雷敏敏十分害羞，可是当他看到大哥江飞扬以后便两眼放光，后来更一有空就让乳母带着去找大哥。当时大哥不胜其烦，但碍于雷震的面子不好发作。那时的雷敏敏脸蛋也是圆圆的，身材也是肉肉的，但总好过现在这样，像发了面的馒头。
　　虽然馒头发过头了，但眉目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样子，他应该是雷敏敏没错。
　　难道他女扮男装？江寒玉盯着小胖子青渣渣的下巴，无比郁闷。
　　那边厢江飞扬也甚为震惊，当年他已经十五岁，怎么不记得被雷敏敏追到躲的那一幕？
　　“哦。。。原来是雷。。。咳咳，敏敏啊！”江飞扬咳了两下，看起来神色古怪。
　　雷掌门膝下惟有一子，据说出生时曾重金请了算命先生，先生说此子八字轻火焰低，恐难养活，除非男当女养直到成年方能保安全无虞。粗粗估算距上次武林大会又过了八年，想必雷敏敏已经成年自可恢复男儿装。只是，此事知道的人却不多，他也是当年被他缠的烦了，告到父亲那儿才知晓。
　　此时，在他旁边一直未曾出声的年轻男子忽然插话，笑：“原来是雷家弟弟啊，几年不见，长大许多啊！”
　　江寒玉暗自“咦”了一声，先前只当时哥哥的哪个下属，听他讲话却又不像。只见他二十二三岁模样，一袭青衫，眉目俊秀。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怎么看怎么眼熟。
　　“你是谁？”小胖子雷敏敏这时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我是谁？“那人要笑不笑，“呵呵，雷小弟自然不记得，当年你只顾围着飞扬。。。呃，你的飞扬哥哥转，自然不会注意到别人。”
　　雷敏敏虽然胖但并不笨，知道这人拿自己开玩笑，圆脸一沉，没好气道：“你这人真没礼貌，我和飞扬哥哥叙旧，你插哪门子嘴！”
　　说着气呼呼看向江飞扬：“飞扬哥哥，他是你朋友吗？！”
　　江飞扬瞧了一眼青衣男子，“端木，正事要紧。”
　　那眼神冰凉冰凉的。
　　端木？端木？啊。。。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金针派的侄少爷端木瑾！七八年没见，这个端木瑾倒是越发秀气，文质彬彬的，看不出一点习武之人的粗粝。他和大哥在一起，不知二姐去找他有没有碰上？
　　天一派和金针派关系很好，两派平时也经常走动，除了一年一度两派青年弟子切磋武艺大赛外，天一派和金针派还有生意上的往来。端木瑾也算是天水山庄的常客，只是江寒玉的院落比较偏远，平时露面的机会不多，因此很少能碰上。
　　江飞扬一句话，端木瑾立即端正姿态，只是脸上仍止不住要笑不笑的样子。
　　“敏敏不记得了吗，他是端木家的哥哥，小时候你见过的。”江飞扬道。
　　雷敏敏老大不情愿的两只眼睛在端木瑾身上滚了一圈，敷衍的“哦”了声，算是知道了。
　　接下来神情一震，腾腾腾跑到江飞扬面前便要去拉他的手。
　　“飞扬哥哥，我只不过随便喊喊，想不到老天真把你给送来了。敏敏好高兴啊！”
　　不着痕迹的避开那双白白胖胖的肉手，江飞扬后退半步。
　　“是啊，真是。。。好巧。”
　　端木瑾咕叽一笑，吊着眉梢瞟了江飞扬一眼，“飞扬，艳遇啊，嘿嘿。”
　　“端木瑾！”江飞扬瞪他。
　　雷敏敏也瞪他，深觉此人十分煞风景。又朝江飞扬看了看，那眼神，很有点小女孩欲语还休的意思， “飞扬哥哥，你会怪我吗？敏敏只是。。。只是想念飞扬哥哥的很，喊几声，舒服一点。”
　　他本来想说喊几声已偿相思之苦，终究怕表现的太露骨把人给吓跑了。
　　“咳咳。。。”端木瑾不知怎么忽然咳嗽起来，背过身去双肩一耸一耸。
　　江飞扬皱眉，勉强堆起笑容，避开雷小少爷这种令人尴尬的话题，道“敏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据他所知，雷震对他这个儿子紧张的很，绝对不会允许他出来喝花酒，何况流连花丛夜不归宿？
　　果然一说回家两字，雷敏敏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他倒也老实，有什么说什么，“这个。。。飞扬哥哥，我爹最近忙的没工夫管我，我是偷跑出来的，不过，”忽然露出很着急的模样，“我可没做坏事啊，我，我清白得很！飞扬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嘿！这雷少爷也真绝，你就是再清白大哥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想法啊，要知道您现在可是八尺男儿一枚，若是个女的。。。呃，若是个女的也没戏，模样儿太渗人啦！江寒玉躲在柱子后脸皮抽搐的快要控制不住。不由得想看看平时严肃的大哥有什么反应，可惜离得远看不真切。
　　江飞扬暗暗深吸一口气，搞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话到雷小少爷嘴里都能变味！心下不胜其烦，语气倒还是颇为温柔，“敏敏，今天已经不早了，江大哥先告辞，等改日再去云风雷山庄拜访雷世伯，到时我们再叙，你。。。也早些歇息。”
　　言下之意不要胡喊乱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飞扬哥哥你要走？”雷敏敏一听江飞扬说要走，十分舍不得，但转念一想，自己在花舫上，里面还有几个狐朋狗友，几个“寻芳阁”的姑娘，万一飞扬哥哥误会就不好了。再说，六月初六武林大会在风雷山庄举办，飞扬哥哥是一定会来的，到时再找他也不不迟！
　　“也好，也好，不过飞扬哥哥，你早些来，敏敏等你。”
　　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难道飞扬哥哥也是出来游湖的？”
　　若不是在就近的船上，如何能听得到他在喊他的名字？啊，对了，飞扬哥哥难道也像他那些朋友一样找了心仪的姑娘出来逍遥快活的？一想到江飞扬美人在怀的情境，雷敏敏忍不住皱眉，一张笑脸立即耷拉成苦瓜脸。
　　江飞扬看在眼里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随口应了句“是啊”，却见雷敏敏脸色更郁闷。
　　幸好，此时厢房里传来几个娇滴滴的声音。
　　“哎？雷小少主呢？”
　　“是啊，我们的敏敏小可爱去哪了，快去找找！”
　　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去船头找找，不然就在船尾，左不过在船上溜达，想必老毛病又犯了！”
　　又一个男人：“什么老毛病，分明是相思病，哈哈。。。”
　　说着，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靠近。
　　雷敏敏不愿让江飞扬看到自己与这些人在一起，赶紧冲江飞扬摆摆手，自己跑去厢房那边。只听见娇媚的声音：“哟，这不是来了嘛。。。嘻嘻，梁爷说您相思病犯了，难道我们这花船上有您的心上人不成？。。。”
　　厢房的门打开又关上，阻隔掉里面的花天酒地。
　　端木瑾嬉笑着看江飞扬，“江兄，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等魅力？这叫什么，男女通吃？哈哈！”
　　“啊，对了，你确定他是男的？”
　　江飞扬脸色微沉，道：“端木，你可知此次要办的事需得从他。。。“
　　江飞扬忽然把声音压的很低，江寒玉忍不住稍稍挪动脚步，却不小心踢到脚下一块高出半脚的甲板，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船在湖中，水声，风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的欢声笑语，其实这轻微的碰撞声真的很不明显，但江飞扬何等耳力，“什么人！”
　　江寒玉转身要跑，可惜人在船上又能跑到哪去，一只脚刚搭上栏杆想要跳水，身子便被拎起，随着一声“哎呦！”人像破麻袋一样被扔在船头甲板上。
　　“大哥，是我！”眼看着一股掌风扑面而至，江寒玉喊。
　　“江——寒玉？”江飞扬收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里面传来一个大嗓门：“阿铁，你去看看，前面好像有什么声响？不会碰着什么东西了吧？”
　　“什么声响，我可没听见！”
　　“叫你去你就去，灌两口黄汤反了怎么的！”
　　“好好，大哥你发什么火啊，这就去。”
　　想必是船上的船夫。
　　“飞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话的是端木瑾。江飞扬点头，单手拎起江寒玉，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施展轻功几个起伏落在最近的岸边。
　　“江寒玉，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三人站定，江飞扬铁着脸问。
　　江寒玉毕恭毕敬站着，回道：“大哥，小寒只是听见有人喊大哥的名字，觉得好奇便叫了附近的渔船近前看看，不想真的听见大哥的声音。。。”
　　江飞扬的脸色略略好看一点，继续道：“我问你，你不在家呆着，跑到西青做什么？还有，为何三更半夜还在河边闲逛？！”
　　他何曾三更半夜在河边闲逛？江寒玉嘀咕着，知道大哥想岔了，也不去澄清，至于怎么回答他会在西青这个问题，抬眼看了看一边的端木瑾，欲言又止。
　　果然，江飞扬见这模样，皱了皱眉，语气不自觉的严厉起来：“有话便说，为何吞吞吐吐？”
　　江寒玉道：“大哥，小寒是跟二姐一起出来的，二姐说。。。二姐说她好久没见端木妹妹，挺想念的。”
　　他说的含糊，江飞扬却听的再明白不过。必是江飞燕私下去找端木瑾，为掩人耳目拉了江寒玉一起。端木世伯几次三番跟父亲提到二妹与端木瑾的婚事，二妹心中不乐意，私下跟父亲说了好几回，但父亲是怎样的性子他与二妹最清楚，为了天一派的利益，这事恐怕由不得江飞燕。因此江飞燕才把注意打到端木瑾头上，无非是希望端木瑾能辞了这门婚事。
　　“真正胡闹！”江飞扬一拂袖，转头对着端木瑾，“端木，你出来前可曾遇见飞燕？”
　　江家与端木家乃是世交，两家的孩子从小玩在一起，彼此之间很是熟稔。因此江飞扬便直截了当问端木瑾，端木瑾是心思细腻之人，何尝听不明白江寒玉话中之意，笑道：“我收到你的信第二天便出来了，未曾遇见二小姐，想是错过了，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说不准二小姐正与舒菡玩的开心呢，明儿我便叫人回去瞧瞧，好叫你放心。”
　　端木舒菡便是金针派端木掌门的掌上明珠，也就是端木瑾的堂妹。
　　江飞扬微微点头，又把严厉的目光转到江寒玉身上，“你与飞燕约好几时回去？”
　　江寒玉一愣，还真没约好几时回去呢，两人一起出门后二姐说要去齐州叫他不要跟着，他也乐得自由自在，打算到处玩玩直到腻味了或者盘缠用光了自然就回去了，反正在江家有没有他这个人除了乳母会担心其他人是不会在意的。
　　不过分开之际他好像问了句二姐什么时候回？二姐怎么说来着，啊，好像说吃不准，又好像说半个月左右，她那追风马跑的快，声音都散在风里了。
　　不过此时他却不敢说不知道，平白挨骂可不划算，回道：“是，约好一月后回去。”
　　江飞扬道：“既如此，你也不必急着回去，六月初六武林大会，你便跟着我罢。”
　　呃？江寒玉一时有些转不过神来，他说半月后回去是算好来的，从出门到现在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就说自己这些日子也转了不少地方，玩了不少地方，到日子该回家了。借此告辞先摆脱了大哥才好，至于之后回不回家，谁也管不着。
　　可是大哥居然要自己跟着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六月初六武林大会，他不是不知道，无非是各大门派聚在一起互相切磋比试，评出个几个所谓武林公认的排名，包括个人名次，门派排名，剑术、刀法、枪法、棒法、锤法等各样武器排名，比来比去的折腾十天半月，在他看来挺无聊的。要说今次与往届有何不同，那就是二十几年来一直悬空的武林盟主之位据说要在今年的武林大会上推选出合适的人选，因此一定格外热闹些。但他还没打定注意一定会去，即便要去现在也还太早了些，武林大会就在西青雷云派的风雷山庄举办，眼下离六月初六还有将近半月，实则去京城玩一玩再回来也还来得及。
　　他这些小心思自然不能跟江飞扬说道，微一沉吟道，又想了个说法：“大哥，小寒这些日子出门在外也认识了几位好朋友，不瞒大哥，原也是约好一起去见识见识武林大会的盛况，不过现如今时间还早呢！”
　　言下之意我有自己的朋友就不跟着你啦！
　　但江飞扬好像根本听不懂江寒玉话中的意思，打定主意要把他带在身边。
　　“不用多说，你有朋友请了来就是，这几日我跟你端木哥哥要在西青城办点事，风雷山庄已为我天一、金针两派安排好下榻之处，到时你与我一起去。”
　　顿了顿又道：“你现下住何处？”
　　江寒玉道：“朋友租了船，停泊在不远处。”
　　江飞扬似有不悦，道：“这里到了夜晚都是些青楼花舫聚集之地，鱼龙混杂，你一个小孩儿凑什么热闹！”
　　见江寒玉似乎又要说什么，轻叱：“莫要说了！这就跟我回去。至于你的朋友，他们若愿意我让风雷山庄为他们安排几间客房，此事稍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