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予谁》叠石

39、迷乱之夜

　　萧灵素也笑，丹凤眼敛下的时候有意无意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滑过，“自然，天一派江掌门的小公子，我们在风雷山庄见过。”
　　“原来如此”李沐昕点头，凑近江寒玉：“天桑教的萧教主，小寒也认得吧，怎么不打个招呼？”温柔宠溺的语气，实则半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有的只是亲昵。
　　“萧教主。。。你好。”江寒玉没觉察出李沐昕跟他讲话时来的比平时更亲密，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萧灵素。
　　呵呵，天桑教教主！好大的名头好高贵的身份！这些天他江寒玉竟与这么个大人物朝夕共处而不自知，该说他单纯好呢还是迟钝好？不，不对，他一直知道萧大哥身份不一般，只是不想问，一开始不想问是不想多管闲事，后来不想问是因为他在等，等萧大哥自己告诉他，并且坚信萧大哥一定会告诉自己，早晚而已。如今，从别人口中得知，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麻麻胀胀。
　　“江小公子不必客气，萧某倒不知江小公子乃是王爷贵客。”萧灵素道，后一句是对着李沐昕说的。
　　江寒玉在心里默默念着“江小公子”四字，江小公子，他在跟他撇清关系吗？自从他们认识，萧灵素从未这么称呼过他，好一个江小公子！
　　“你错了萧教主，小寒不是本王的贵客，是，本王的小朋友。”李沐昕说着看了江寒玉一眼，又道：“这些天本王与小寒朝夕相处，聊得十分投机，平生从未有人像小寒一样与本王投缘，如果小寒不嫌弃，本王倒想认他作义弟呢。”一口一个小寒叫的亲热。
　　李沐昕说完见江寒玉不知在想什么，并不回话，握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小寒，你可愿意？”
　　江寒玉愣了愣，轻轻将手从他手里抽出，笑道：“王爷说哪里话，我一介草名哪敢高攀本朝亲王！王爷莫要开玩笑。”
　　“你是怪我前些日子隐瞒身份吗？”李沐昕又重新将他手抓住，江寒玉挣了挣没挣脱。只听他说，“并不是我不愿据实相告，只怕说出真实身份小寒你会拒我于千里之外。”
　　为表诚意，竟不自称本王，甘愿纡尊降贵以“我”自称。
　　李沐昕双眼中表达的情绪简直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了，只可惜江寒玉心里冷的像冰窖，没有心思去体会，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呵呵”一边传来暧昧的低笑，是名唤静儿的红衣男子，只见他掩着嘴，手指修长白嫩，尖尖的指甲盖上淡粉色丹寇闪闪发光，那光又好像闪到了他妩媚的眼，因此笑着的眼睛里也闪啊闪，他说，“静儿从来没见王爷对谁这么认真，江小公子好福气啊，我们王爷可是天下最温柔的男子。”
　　心中狂怒，什么叫他好福气，这个叫静儿的把他看成什么了！混账！
　　“你又是谁？！”他冷冷问。
　　静儿嘻嘻一笑，居然向着他盈盈一拜，这个礼既不是女子行的福礼也不是男子行的抱拳礼，显的不伦不类：“江小公子有礼，静儿只是‘玲珑坊’里的一名乐师，承蒙王爷厚爱，特来为各位助兴。”说着妩媚一笑素手一挥，立即有下人奉上一架古琴，静儿移步正中，对着萧灵素道：“萧大哥，可愿与静儿共奏一曲？”身段苗条红衣飘逸，举手投足间尽显魅惑。
　　萧灵素但笑不语。
　　李沐昕哈哈大笑，“萧教主，静儿是我大盛御用教坊最好的乐师，人美琴更美，本王曾听说萧教主‘落英神曲’名闻天下，不知可否让本王开开眼界？”
　　落英神曲！江寒玉心里一惊，十一王爷果然什么都知道！只是听雷伯伯说“落英神曲”能蛊惑人心，轻则使人陷入自身幻象不可自拔，重则痴傻成狂，十一王爷让萧大哥演奏此曲是何用意？他既知落英神曲之威力，难道不怕。。。？一时想不通个中缘由，眼睛朝萧灵素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只不过与他目光一碰便转开。
　　“只是江湖谣传而已，既然王爷想听，萧某便与静儿合奏一曲。”江寒玉听萧灵素这样说，心里冷笑，自从见了面便装作与自己不熟的样子，却静儿静儿叫的多亲热！
　　“只是，”萧灵素有意无意看了他一眼，“只是萧某的‘落英’已赠与他人，还请王爷不吝借萧某乐器一用。”
　　“只是萧某的‘落英’已赠与他人”这句话一出，江寒玉全身一震，是啊，他不提他都快忘了，“落英”还在青岚居他的房间里，被他压在枕头底下，每天睡前都会拿出来把玩，喜欢听白玉与龙佩相击发出的叮咚声，他终于承认是他送给他的了吗，为什么却是在这样的场合？还有，他的箫送给他做什么？一直没顾得上问，现在还有问的必要吗？或许早该还给他，是自己贪心。
　　“这有何难！”李沐昕拍拍手，立即有人低着头进来，手上托着一个锦盘，盘子里赫然是一管金玉箫，碧玉镶金，极是奢华。
　　萧灵素笑了笑，拿起箫，只听李沐昕道：“本王府上的东西未必有萧教主自己的东西合用，不过东西是好东西，此箫名‘钟灵’，乃乌桑国贡品。”
　　江寒玉一直注意着萧灵素，见他听见“乌桑国”三字凤眼微缩，很细微的动作，若不是太熟悉他，别人是察觉不出的。
　　萧灵素向着李沐昕点点头，表示谢意。“萧某献丑了！”
　　落英神曲当年听过的人着实不少，可是听过后基本没人能保持清醒并记得曲调。江寒玉下意识的握紧手，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在李沐昕手里，赶紧收回，这次用上了力气，李沐昕便不再强求。只听一串优美婉转的音符从萧灵素唇角往外流泻，淡淡而悠扬，流转而清妙，似少女置身花海，如雅士矗立高山，犹如孤舟一叶徜徉碧海，又似浮云飘忽畅游九霄，袤袤天地，清音环绕，江寒玉听的有些痴，从来不知道萧大哥的箫吹的那么好，好像吹的不是箫，是心弦，唇动，心弦颤，他听的入神，似乎忘记了所有烦恼，迷迷糊糊想着，这样好的曲子怎会令人发颠发狂？应该是如痴如醉才对。
　　在一片箫音中偶尔穿插几缕琴音，是静儿。如果江寒玉不是那么专注的看着萧灵素，就会发现，所谓的合奏其实谈不上合奏，箫为主琴为次，琴声只在箫曲适当的地方稍作附和，且一带而过，顶多只是助兴，实在谈不上演奏。
　　忽然，曲调猛的一转，从开始的清妙婉转一下变的高调激扬，好像幽幽湖水走到了尽头，而前面是千丈瀑布，湖水从尽头落下，飞流直下三千尺！
　　江寒玉被忽然拔高的箫声震的心中一颤，曲调变了，萧大哥却还是那副专注的样子，神情并没有随着曲调的高扬而有所波动，反而一双丹凤眼越加深沉。他心里有些奇怪，觉得不应该这样，一首好听的曲子从平和而变激昂应该有个过渡，为什么落英神曲没有？转折的那么突兀！而此时此刻，静儿的双手却如闪电般在琴弦上来回拨弄，琴音再不是之前偶尔的几声，而是如疾风骤雨加入箫声之中，琴声与箫声混在一起，好比刮风下雨遇着闪电打雷，好比山崩地裂遇着飞沙走石，好比杀声震天遇着万马奔腾，两股声音像在纠缠撕咬，一会儿你压过我一会儿我压过你，江寒玉只觉头疼欲裂，不得不用两只手捂住耳朵却仍挡不住两股声音如尖针般刺入耳膜！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样声音弱了下来，是箫声！萧灵素的箫声率先柔和下来，然后琴声也跟着柔和，出现了硝烟过后的平静。江寒玉不必再捂着耳朵，因为他忽然发现萧大哥和静儿两人都停了下来，萧大哥放下了箫，静儿也不再弹琴，两人对望含情脉脉，但音乐却没有停，是谁在弹奏？他看不到，只见四周粉色帷幔忽然放下，将萧灵素和静儿两人围在中间，而他被隔绝在外，帷幔清透，能看得见里面人的一举一动，他目不转睛的看，明明可以动脚下却如灌了铅，明明可以不看，眼睛却像被定住。
　　静儿褪下身上红色薄纱，慢慢走近萧大哥，修长高挑的身材，每一步都骄傲的像孔雀，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想象的出此时男子脸上那种妖媚诱惑的表情。里面传来满足的低笑，静儿抚上萧大哥的脸，轻轻摩挲，他的手从脸上下滑到脖子，从衣襟处深入抚摸上衣服底下炙热的肌肤，涂满丹寇的指甲轻轻一挑，腰带随之散开，衣衫敞开，妖娆的双手抚上宽阔的肩，褪去外衫，似乎能听到衣衫落在地上的声音，那样轻，却又那样重，重的江寒玉快要喘不过气，他甚至能听到萧大哥粗重压抑的喘息声，那样熟悉，令他难堪，他看见静儿柔弱无骨的身子像蛇一样缠绕着萧大哥，在他身上慢慢磨蹭，娇吟从男子喉间溢出，是无声的邀请。
　　江寒玉感觉自己全身都瑟瑟发抖，他妈的到底谁还在演奏，乐曲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旖旎暧昧，勾魂荡魄充满淫靡气息！他看不下去，萧灵素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非要当着他的面！难道只是要告诉他一切都是笑话，他江寒玉对他萧灵素来讲从来都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是！
　　当帷幔中两人的身子交叠着躺下的时候，江寒玉猛的转身，不知道要去哪，他只是想跑，想跑出去，他要出去！没注意十一王爷去了哪里，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跑！
　　居然没有人拦他，他果真跑出去了，真正意义上的出去，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的筋疲力尽大汗淋漓身上再没有一丝力气不得不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出了那个所谓的“李府”，早已脱离了十一王爷的掌控！天已经很黑，前面是个草堆，他几乎是用爬的，将自己滚进草堆，任凭上面倒下来的稻草将他覆盖！
　　他一向是个细心的人，这些天的事，自己不明不白进了李沐昕的府邸，今晚的事，萧大哥这么巧出现在李府，还有那个静儿，看上去也不大像普通的乐师，所有的这些隐藏太多玄机，有太多太多的不合理，他心里隐隐约约也明白，可他不愿意去细究，不，应该说此时此刻他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他的心太痛，疼痛的程度远远超过他自己认可的程度！他急需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然后默默舔砥伤口，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次也不例外。可他发现，这次的疼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痛上百倍千倍，似乎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啃咬他的心脏，让他每一刻都无法安宁，他想做点什么来缓解这种疼痛，于是使劲咬着嘴唇，咬到鲜血淋漓都没有察觉。他逼着自己睡觉，或许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他自欺欺人的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是明明身体已累到极限，脑子里却像有万马奔腾，怎么也停不下来，满脑子都是萧灵素与那个静儿纠缠在一起的模样！他狠狠的打着自己的脑袋，没有听到马儿奔跑靠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