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予谁》叠石

19、江寒玉执意辩护，萧灵素半真半假

　　江寒玉不顾父兄的反对出声喝止，不顾身后江钰明和江飞扬脸色铁青！
　　他是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少年长的太漂亮了！
　　“你是谁？”杜蒙问，眼中冷光一闪。
　　不等江寒玉说话，后面一人抢上前：“他是犬子江寒玉，四老、杜兄，小孩子胡言乱语，大家莫要当真。”
　　说话之人蓝袍黑须，相貌儒雅，谦谦君子，正是天一派掌门人江钰明。天一派作为三大派之首，江钰明在武林中备受推崇，杜蒙自然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江寒玉？只听说“小幻生剑”江飞扬，却没听说过江寒玉其人。此时也管不了这些细枝末节，见江钰明要将少年带走，轻喝道：“且慢！”
　　“江掌门，他既有话说，何不让他说？”杜蒙盯住江寒玉，一字一句道，“你刚才说能证明雷掌门的清白，若不叫你说，别人岂不是要怪我杜某冤枉好人！”
　　“咳咳！”穆老爷子走过来，“江掌门，让令郎说吧，我等老朽还有在场其他人都想听听。”
　　说着拉了江寒玉的手，不动声色的将他与江钰明隔开，“孩子别怕，想说什么尽管说，如实说。”
　　江寒玉避开父亲别有深意的目光，在穆老爷子慈祥鼓励的眼神中将那天的事情娓娓道来，他口才是极好的，说话条理分明，巨细无遗，将他如何在山洞中看到假扮“武扬镖局”的神机宫车队，如何一时好奇跟着车队到达秘洞，在秘洞中看见鞭监护与焦大人交易，最后鞭监护如何中了对方迷药，如何被灰衣人杀害的事情一一道来，只是跳过焦大人把自己抓回去后欲行不轨的那段，直接说被萧灵素救走的事。
　　萧大哥救他那段必须说，否则单凭他一个人的话恐难令人信服！
　　随着他口齿清晰的缓缓道来，在场所有人包括杜蒙均面露惊异之色，除了江家父子。
　　等他说完，四大家主之一的宋老是个急性子首先发问，问的却是神机宫宫主杜蒙。
　　“杜宫主，神机宫弟子假扮‘武扬镖局’此事当真？”
　　杜蒙犹豫片刻，“确有此事”，顿了顿，“不过这并不是我神机宫的意思，是买主的要求。至于原因，大家都知道，我神机宫只管交易从不问理由！”
　　这是神机宫的规矩，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你的身份能通的过神机宫考察，你就可以跟神机宫交易，他们会满足你在交易范围内的任何要求，当然，只要他们能做到。这是买卖双方你情我愿的事，也不违反任何江湖条例，因此即便四大家主也无权过问。
　　但杜蒙既承认神机宫与买主交易时假扮“武扬镖局”之事，那么也就说明江寒玉所说并非无中生有！难道真如这江小公子说的，神机宫弟子以及鞭监护之死是因为中了神秘买主的圈套？那么买主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如果说是为了挑起神机宫与雷云派的矛盾，为何只在这最后一批货做文章？更令人奇怪的是“焦大人”这个称呼怎么看都是官场中人的称谓，难道与这神秘买主竟是官场中人？虽然自古江湖与官场从来互不干涉，但神机宫性质特殊，买卖兵器不在其列。
　　众人不由将眼光重新投向杜蒙，买主的身份只有神机宫自己知道，江小公子所说是真是假杜宫主自可辨别。
　　从雷云派中走出一人，四十几岁年纪，个子不高身材结练，头上包了深蓝色方巾作文士打扮，长相虽普通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干，他先对四大家主抱了抱拳，又对在场的各位抱了抱拳，最后对杜蒙抱拳道：“杜宫主，在下雷云派雷掌门坐下大弟子钟云飞，斗胆请问杜宫主，与你神机宫做交易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要知道买主的身份就不愁找不到“焦大人”，到时自可把人找出来当场对峙，解他雷云派之无妄之灾。
　　四老均点头表示同意，四双八只眼睛透着锐利直直定在杜蒙身上。事到如今，神秘买主的身份不应该再被隐瞒，因为他或者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幕后主使！
　　却不想，杜蒙似乎有难言之隐，犹豫再三还是摇头。
　　穆老爷子脸色一沉，龙头拐杖在地上敲的“笃笃”响，“杜宫主这是为何？你请我们这帮老朽来，请那么多掌门人来，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看热闹的？！”
　　老爷子平时慈眉善目修养的跟释迦牟尼佛似的，一旦动了气气势着实不小！
　　杜蒙没了一开始的咄咄逼人，额头上冒出细细冷汗，“非是杜某不想说，而是此人身份特殊实在不能说。。。”
　　忽然重重一哼，眼如利剑射向江寒玉，“江小公子好会编故事，差点连老夫也绕进去！可惜，老夫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一直与我们接洽的人中并无一人姓焦！至于你说的什么武功高强的灰衣人更是没名没姓胡编乱造！”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江寒玉大声道：“我没有胡说！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有什么必要胡编乱造，再说如果我没有跟踪“武扬镖局”的车队到山洞，又怎么知道“武扬镖局”就是你们神机宫假扮的！”
　　“你跟踪武扬镖局是真，后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江小公子你年纪小，千万不要受了奸人摆布！”
　　叶长情吊着眉梢，看江寒玉的眼光讥诮里带着调笑。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显然是指江寒玉是受了雷震的指使才说这番话。而江寒玉是天一派江掌门的儿子，串起来想岂不是指天一派与雷云派勾结一同害了神机宫？！
　　江寒玉不说话，因为他知道有人会说。
　　江飞扬脸色沉沉，说出来的话也颇有分量：“叶兄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天一派吗？哼，你们神机宫的兵器固然好，我天一派却也不稀罕！”
　　叶长情哈哈一笑，“江兄莫要误会，长情并无此意，”说着又对着一旁的江钰明一揖，“江掌门，见谅！”
　　江钰明面带微笑，“无妨，”又看向杜蒙，“杜兄，我这小儿子平时虽然顽劣，但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依我看，这件事恐怕大有隐情，杜兄即不方便透漏买主的身份，又肯定接洽之人中并没有‘焦大人’此人，那么有没有可能有人假冒买主与鞭监护交易？”
　　杜蒙摇头，“不可能！一笔买卖从头到尾双方只有一个接头人，我们这边是鞭监护，而对方并不是什么‘焦大人’，按照买卖规矩，只有双方接头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才能进行交易。”
　　其实他心中早就认为江家小子所说八九不离十是事实，若非亲身经历不会如此细致入微，况且江钰明与雷震表面上称兄道弟一团和气，实则两人为争武林盟主之位早在暗中较劲，所以江钰明不可能帮雷震。可是，如果江家小子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焦大人”又是何许人？再有就是，如果不是雷云派暗中将马车转移到此洞，它们又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这个地方？
　　正在他沉思之际，有人忽道：“难道你们都忘了，还有一个人能证实江小公子说的是否属实？”清冷的嗓音和她本人一样冰冷没有温度，虽不年轻但依旧美丽的容颜以及不急不缓的语调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说话之人正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素女宫宫主殷冰如。
　　“殷宫主说的是！”钟云飞第一个反应过来，语气难掩兴奋，“江小公子口中的萧大哥可是萧灵素萧公子？”
　　江寒玉点头。自他酒醒便一直在找萧大哥他们，却始终没有发现主仆三人的面孔，萧大哥一定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不知道雷伯伯有难吧！他想。
　　“掌门，云飞现在立刻去请萧公子过来！”钟云飞对雷震说。当年他拜入雷震门下时年纪已经不小，况且已经有武功底子，雷震见他在武功一道上无甚天赋，但头脑聪明为人谨慎极擅长经营管理，便把派中大小事务均交给他打理，因此钟云飞平时均以掌门称之。
　　雷震心中惊讶之极，萧灵素与江寒玉关系颇为亲近在那天晚宴他就看出来了，可没想到萧灵素之于江寒玉还有救命之恩。只是今日之事越来越扑朔迷离，若把萧灵素牵扯进来到底好是不好？但事情到这份上不请人过来也不行了。
　　钟云飞得到掌门首肯便欲去请人，不想众人才让出一条道来便见萧灵素带着他的两个随从出现在洞口，钟云飞惊喜交加，“萧公子我正要去找你，你来的正好！”说着急忙将萧灵素三人引入洞中，也顾不得问萧灵素怎会出现的那么巧！
　　人群分开又合上，江寒玉早听见声音，踮着脚尖去瞧，十几步路的功夫他却嫌长，直到一袭蓝色冰丝长袍出现在视线内，萧灵素仍旧温和淡漠笑的云淡风轻，手上一把描金折扇偶尔摇晃两下，与现场沉重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身后左右跟着玄小七和秋山。玄小七看到他冲他点点头，一贯的目不斜视，秋山皮痒的眨眨眼，嘴角无声的咧了咧。若平时见了他这幅样子江寒玉是一定要讽刺两句，此时却难得的认为这家伙还算可爱，至少让他心情稍稍好了那么一点。他也无声的咧嘴笑笑，转开目光时正好与萧灵素的眼神对上。
　　“萧大哥。”他跟他打招呼，心里有点担心，怕萧大哥不知自己隐瞒了被焦王八丢在床上欲行不轨那段，怕他实话实说接不上自己的话茬，到时双方对不上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就大打折扣了。但他又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说点什么，只好一直看着他希望他能明白。
　　“这位公子是？”问话是穆老爷子。
　　雷震道：“穆老爷子，各位，这位公子姓萧，是我风雷山庄的贵客。当年萧世侄的父亲与雷某乃莫逆之交。”
　　说着又对萧灵素道：“灵素贤侄，这里的情况我稍后再与你细说，现下老夫只问你一件事，请贤侄务必如实道来。”
　　萧灵素微微颔首，“世伯请问，当着四老和各位掌门、宫主的面，萧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雷震正要开口，一人插话道：“雷掌门，不如由叶某来问，如何？”正是叶长情。
　　雷震“哼”了一声，“请便”
　　叶长情不以为意，对萧灵素抱拳，“萧公子，在下神机宫叶长情。”
　　萧灵素微微点头，表示知道。叶长情心下不悦，想他“呼啸银鞭”叶长情的名号在江湖上人尽皆知，此人却连句客套话都不说，可见狂妄。
　　正了正脸色，叶长情问：“萧公子与江小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萧灵素目光清冷扫了他一眼，挑眉：“有关系吗？萧某以为这是萧某和江小公子的私事。”
　　言下之意，你管的太多了。
　　穆老爷子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叶公子，进入正题。”
　　叶长情假意咳嗽两声，“我这么问自然有我的道理，不过既然萧公子不想说。。。听江小公子说萧公子曾经救过他的命，可有此事？能否请你将救人的经过详细说说？”
　　萧灵素淡淡一笑，“确有此事，不过，”看向雷震，“雷世伯，能否先告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雷震叹口气，神色黯然。钟云飞不忍见他难受，抢答道：“萧公子，神机宫死了弟子丢了货物，丢失的货物却在我们风雷山庄后山酒窖出现，喏，就在那边。杜宫主一口咬定是我们雷云派杀了他神机宫的弟子，劫了他神机宫的货，还好江小公子无意中窥得神机宫鞭监护与买主交易一幕，得知鞭监护及神机宫其它弟子乃是被一个姓焦的所杀，后来姓焦的抓了江小公子，只是江小公子被喂了迷药，却不知自己被抓到了哪里，听说是萧公子救了他，想必萧公子应该清楚。”
　　他三言两句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他是雷云派的人，言语之间自然是偏向本派清白的。杜蒙也不打断他，等他说完两只眼睛盯着萧灵素，“萧公子，现在请你把当天的情形仔细说一遍！”
　　钟云飞说话的时候萧灵素听的认真，等杜蒙问他，他便“啪”的一下收起手中折扇，脸上表情像在回忆，只是众人等了许久仍不见他有下文。
　　直到大家都等的不耐烦，连江寒玉都忍不住轻唤了声“萧大哥！”，萧灵素这才慢条斯理开口，说话之前目光在江寒玉身上绕了一圈，最后收回停留在杜蒙脸上。
　　“杜宫主，其实当天的情形很简单，‘寻芳阁’大家都知道的吧，若不是我当日酒喝多了走错房间，就不会这么巧碰见江小公子，当时我并不知他是江掌门的公子，救他不过举手之劳，仅此而已。”
　　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大家的猜想范围之内，“寻芳阁”，西青最有名的妓馆，江寒玉居然是被掳去了妓馆！而这个萧公子竟是寻花问柳之际无意中救了江小公子！
　　杜蒙脸色变了变，“萧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千万莫要开玩笑！”
　　萧灵素收起嘴角微微的笑意，整个人倏然冷厉，“杜宫主，萧某从来不开玩笑。还是杜宫主认为萧某去‘寻芳阁’那种地方很奇怪？”
　　目光转向江寒玉，“江小公子醒来时可有发现房间里浓郁的脂粉香味？可有发现房间的布置与普通客栈相比有点不一样？可有发现房间外面热闹的很？”
　　江寒玉点点头，有些茫然的看他，原来当时他竟是被带去了那种地方？可是萧大哥为什么说他救他是因为走错了房间？是走错房间吗？不对！他当时明明说了‘有胆子跟踪，没胆子自保’这句话，说明他是知道他跟踪车队的事情，他是特地来救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表现的毫不知情的样子？
　　杜蒙微微点头，“去‘寻芳阁’是没什么好奇怪，这是萧公子的自由。我再问你，你说你喝醉酒走错房间，那么当时江小公子所在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萧灵素不知为何看了眼叶长情，叶长情的眼睛缩了缩。
　　“没有，”他低低笑，“江小公子被人下了药，下药之人估计还没到。”
　　雷震、钟云飞和其他雷云派弟子均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没见着江小公子口中的“焦大人”就等于没法给雷云派洗脱嫌疑！
　　叶长情握着的拳头松了松。抬头见自己师父神色复杂，“萧公子，你当初既不知江小公子的身份，为何毫不犹豫的将他救走？”杜蒙问。
　　他这话本意是怀疑萧灵素与江寒玉串通好共执一词，为雷震开脱，可是话一问出口却见在场的某些弟子露出暧昧的神色，杜蒙不明所以，他这一辈子只取了一个妻子还早早逝去，对于男女情事实在了解甚少，何况大盛各地盛行的男风？
　　江寒玉没有注意到好多双眼睛在自己身上徘徊，他只是怔怔的瞧着萧灵素，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萧大哥为什么要撒谎？如果，如果想推翻他的话大可直接说见到的并非焦大人，那么大家就会以为这个所谓的焦大人杀鞭监护和神机宫弟子的事只不过是他江寒玉神志不清时的臆想！现在他说没见着人是什么意思？
　　萧灵素却不瞧他，对于杜蒙的问话也不回答，反而扯起嘴角问叶长情，“叶兄，若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人群中不知谁“嘻嘻”笑了几声，叶长情也禁不住老脸一抽，“萧兄这是什么话，嘿嘿！”
　　他“无情银枪”的外号与“呼啸银鞭”一样响亮，谁都知道叶长情喜欢拈花惹草并且男女不忌，是个天字第一号的花心大萝卜，江小公子长的水葱似的天仙般的，这样的小可人儿给他在“寻芳阁”那种地方看见，还不直接扑上去！
　　杜宫主瞧了眼自己徒弟，正好扑捉到爱徒一双吊梢眼正往江小公子那边瞟，忽然就明白了，横了叶长情一眼，不再说话。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完全超出预料，在场除了雷敏敏被摇醒后依旧晕晕欲睡，其他人大约都心里有些数。虽然事情目前还是云山雾绕看不清真相，但雷震以及雷云派的嫌疑已经大大减小，杜宫主以及神机宫弟子稍稍冷静下来后也发现其中漏洞颇多，说雷云派杀神机宫弟子只为了两百架火弩机，却也大大不通！即便是杜蒙也不再逼着雷震杀人偿命，但火弩机出现在雷家酒窖总是大家亲眼所见，无论如何雷震也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穆老爷子和其他三老正在低低商议着什么，雷震大踏步上前，声如洪钟，“各位，今日之事想必各位心明眼亮看得分明，我雷云派受奸人计算蒙屈受冤，杜宫主，你若信得过我雷震，雷某必倾尽全力查处幕后主使，给你们神机宫一个交代，也还我雷云派一个清白！”
　　“如此甚好，我等也正有此意，杜宫主，就以一月为限如何？”
　　四大家主显然对雷震的态度十分满意，光在这儿说是没用的，也令他们为难，不如给他一月时间，暗中调查，总能查出蛛丝马迹。
　　“这怎么行，鞭监护不能白白死了！”
　　“就是，不行，杀人偿命！”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乱叫，被杜蒙一声大喝镇住。
　　“好！”杜蒙道：“既然四老这么说杜某便给雷掌门一月时间，在此期间，两百架火弩机原来在哪儿还放哪儿！一月后希望雷掌门可以给我神机宫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如果到时查不出什么，到时拿走的就不仅仅是两百架火弩机，还有你雷云派欠我神机宫的十五名兄弟的性命！”说毕匆匆一抱拳，带着神机宫弟子出了山洞迅速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