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光与暗之诗》易*

26、第九章 好心的邀请

　　元旦的那天夜里，少年蜷缩在病床上，纤弱的身体一颤一颤，口中还时不时地胡言乱语，“好冷，真的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黑夜之中，忽来一阵怪异的风，吹开了少年的刘海，好像在说：我就在你眼前。
　　少年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没有，我没有看到你，你到底在哪里？”

　　我爱罗高烧已经发到四十多度了，昏迷不醒，药石无灵，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
　　夜半，明井香里说通了暗部的看守人员，偷偷地潜进了病房，悄悄地坐在我爱罗的身边。猛然地一下子，我爱罗抓住了她的手。
　　香里吓了一跳，随即微笑着，把另一手放在他紧皱的眉心处。
　　“……不要走。”少年痛苦地吐着这几个字，挣扎着想从噩梦中醒来，右手死死地拽着香里。
　　“没事，我不会走的。”少女笑得甜甜的，像在哄小孩子。
　　眉头渐渐的舒展了，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缓过一口气，手还是紧握着，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不要走……Shi……ki。”

　　凌晨五点，天还一片漆黑。
　　我爱罗睁开眼睛，靠在床背后，左手扶额托着半个头，从指缝里呆望自己的右手，摇头苦笑。
　　掀开压在身上厚厚的被子，晃荡着腿，没找到拖鞋，索性赤着脚走到窗边。白色的病号服出奇地宽大，裤管一路拖着过去。
　　他看了看时间，再过几个小时，木叶的忍者就会来到村子。医生说，虽然自己可以下床了，但还是必须待在病房里，也不许看文件。后面这条是手鞠加的。
　　门口、窗外、楼上楼下都有暗部的人，所有进出病房的东西一律经过检查。虽然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但却有一种被软禁的感觉。
　　凉风吹醒了我爱罗最后一丝睡意，眺望村子，月光淡淡的，很柔和地洒下来，学校的孩子大概还在梦乡里。
　　回眸看着床铺，我爱罗决定重新回到那小小的平面上，尽管已毫无睡意。

　　八点，鸣人、小樱、鹿丸、卡卡西四人已经到了砂隐村。手鞠和勘九郎接待了他们。
　　此时的石英在病房门口局促不前：丰田要员说，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没有说风影大人一定要去，自己只要负责把这句话带到就行了。
　　但是，如果把这句话带到，风影大人一定会去的。算了，还是不说了。但是但是……
　　他最后还是决定拧开房门，只见我爱罗闭着眼，还熟睡着，他悄悄地关上了门。
　　他朝风影居走去，决定向丰田要员说谎，心里七上八下的，忖度着怎么开口。去会议室之前，他打算先去一趟风影办公室。最近的文件都是交给马基、疾劲弱草等几个要员的，得先去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文件。
　　他打开门，却看到一个清瘦的身体，穿着件褐色长袍，伏案疾书。
　　“风……影……大人！”石英辰马吓了一大跳：刚才不是还在医院吗？怎么突然间就……
　　如果暗部的人能看住我爱罗，那他就不是砂隐村的影了。
　　我爱罗抬头看着他，也有点惊讶。照道理这时候应该没人需要来风影办公室。
　　“风影大人，那个……啊，”石英摸着脑袋，尴尬地笑着：您一定是溜出来的，而且还被我很幸运地撞上了，我该说什么呢，“那个，丰田要员说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拜托，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
　　“我知道了。”我爱罗站起来，准备离开。
　　“啊，那个，他没说您一定要去。”石英希望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
　　我爱罗停下，“嗯。”然后还是走了。
　　石英一拍自己的脑门：希望终究是希望，事实证明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我爱罗走进会议室，对于他的来到，其他要员似乎也不是太惊讶。
　　各就各位，此次会议讨论的也无非就是一些砂隐村的日常，资深前辈高谈世界格局，官场名角阔论发展走向。我爱罗一般都是在一边旁听。
　　会议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我爱罗开始皱眉：重要的会议就是这个？还是他们故意在回避什么？
　　外交部长丰田大河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很知趣地拿出一份文书，道：“这里有一份左丞寄来的书信。”
　　每个人都开始板起面孔，看着丰田。我爱罗察觉到有什么事会发生。
　　“这封信的内容，在座的差不多都了解了。”他的目光转向我爱罗，“风影大人应该还没有看过吧。”他把信递给我爱罗。
　　我爱罗面无表情地接过，拆开一行行扫视，看完后仍是面无表情，只不过脸色从苍白变成了惨白。

　　“‘天渊’坍塌，是我没有做好防护工作，我会承担这个责任。”我爱罗把信放在桌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左丞这封谴责信主要是责怪砂隐村没有做好事先准备，以致风之国第一大奇迹坍塌，差点造成人员伤亡。
　　但是，我爱罗知道事情还不止如此。但他不再说下去，也没有问。很快就会有人给他答案。
　　“防护工作的失职，这点先放一边。”丰田习惯性十指交叉，半掩着嘴唇，“关键是……这么说吧，‘天渊’坍塌是人为造成的，这点大家都有目共睹，目前真凶还在追查中。”眼珠子在每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大家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承包遗迹的商人是雇佣我们砂隐村的忍者的，难道我们村的忍者都是瞎子吗，没看出一点蹊跷？”
　　要员都开始左右议论，除了我爱罗和疾劲弱草。
　　我爱罗皱起眉头，有些不对劲，丰田大河怎么会这么说，“一个多月以前，承包商就已经换了，新的客商并没有继续雇用我们。”
　　所有人在一瞬间静音，每个人除了疾劲弱草，或多或少都把眼睛撑大了一点，齐刷刷地看向我爱罗。
　　就算是一向镇定自诺的风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有什么事会发生。
　　“承包商什么时候更换的？”一向满面春光笑呵呵的财政部长簿确山少有地挂下脸来，问了句让我爱罗收缩瞳孔的话。
　　其实这件事本是大事，应该是要放在要员会议上说的，但当时世界政局相当不稳定，这事就显得鸡毛蒜皮了。
　　我爱罗尽量放缓自己的血液流速，现在吃惊是没有用的，他低着嗓音，责问道：“一个月前，我就把任务中断的报告、金额结算、人员调派方案分别发到了总务处、财政部和人事部。”
　　簿确部长这下不仅脸挂下来，眉毛还挑了起来，“我们没有收到，这个任务的金额结算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那个承包商也没来索要剩下的金额。”
　　我爱罗的心开始往下沉。
　　“这份任务的报告只有最初签订的协议，我们并没有收到任务中断的说明报告。”娄知龙二抑扬顿挫地说道，给我爱罗本就冰冷的身体再泼上一盆凉水。
　　有什么事情，悄悄地在暗中流动着，就像行走在灯下的影子，躲在你背后，慢慢拉长。
　　“我们倒是收到了人员调派方案，”人事部长疾劲弱草似乎一夜没睡好，声音发软还有点急躁，“接受这个任务的是三班和四班的忍者，再加上大队长勘九郎一共九个人参与。一个月前，这九个人确实回过村子，勘九郎后来一直在土之国和水之国外交。”她停了一停，扫视着众人的脸，好像没有异议，就继续说下去，“而三班和四班的忍者第二天又离开了村子，去琦城任务，直到12月24日才回到村子。”
　　我爱罗的心彻底沉到底。疾劲弱草没有说谎，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事实比谎言更有杀伤力。他已经猜到这个会议接下来的走向了。
　　“琦城？”年迈的门外顾问砮息止捋捋胡子，沙哑道，“那不就是离‘天渊’最近的一个城吗？”
　　你派他们去那里干嘛？门外顾问没有问这句话，但是每个人都看着我爱罗，他们的脸上都写着这句话。
　　“因为这项任务有很多地方情况不明，所以我派他们留守在那边。”少年直面众人的眼光，依然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这两个班的忍者现在在哪里？”马基问对面的疾劲弱草。
　　疾劲的样子快是要睡着了，声音懒散而烦躁，“最近所有空闲的忍者都重新编排了，他们被调到了边界。也就是说，”她挺了停背脊，提高了点分贝，也放慢了点速度，“目前没有证据说明这次事件和风影大人没有关系。”

　　剧本，都是剧本。
　　开会前三天，所有要员除了风影，就已经三三两两地讨论过了：这次事件的所有矛头全部指向我爱罗。
　　理由一：当初负责遗迹任务的忍者都是风影的人，而他们没有查出蛛丝马迹。
　　理由二：没有直接证据能过说明任务中断，人员的调动只能说明风影私自把忍者调开，更增加了他的嫌疑。
　　理由三：左丞来信，说风影有失职责，没有做好防护工作。以我爱罗的能力，怎么会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除非他和敌人有勾结。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爱罗涉嫌参与此次的“‘天渊’坍塌，谋害领导”的事件。如果不是因为他舍身救了左丞和他的女儿，我爱罗将直接受到弹劾，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所谓辩驳的机会，就是他们好心邀请风影参加这次会议，看看他会说什么。
　　疾劲弱草等得不耐烦了，她以为要员们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结果废话了三个多小时。
　　话，总是要有人来说的，大家都这么吞吞吐吐，索性就由她这个女流之辈来把话挑明吧。
　　孰不知，我爱罗和她一样，也早等着这句话呢。敌人的陷阱很小，就刚好埋在家门口，敌人的网也很大，一直撒到村外，弥满天下。
　　“咳咳，”丰田大河没料到疾劲弱草会这么早把话挑出来，假咳缓冲一下，开始下一步，“风影大人对此有什么说法吗？”
　　我爱罗看了他一眼，再面向众人，“前面我也说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责任，而没有及时处理好任务报告，也是我的失职，所以我接受你们的弹劾。”我爱罗说得很平静，甚至比以往会议上的发言都要平静。
　　但是，其他人的心都被他这句话给拎了一下：绕了半天，这个年轻人早就知道这个会议的意图了。更令他们惊讶的是，他会接受这个弹劾，要知道风影的决定可是相当于两票啊！
　　“那么，按照章程，所有要员投票决定，刚才风影大人已经做了决定，接受弹劾，目前两票同意。而我，”丰田大河难得地把手放在了桌子上，笑了笑，“风影大人自上任以来，一直为村子尽心尽力，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我反对。”
　　鸦雀无声，没有人料到一向是风影政敌的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财政部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没有证据证明风影大人的清白，而他本人也没有反对，所以我赞同。”
　　“我反对。”马基想都没想就决定了。
　　“弃权。”闫间家的人只忠于风影，而暗部和我爱罗的关系又太过接近，所以遇到这种问题，他们是不会参与的。
　　“我也是。”娄知龙二轻描淡写道。
　　“呵呵，老朽只相信证据，同意。”砮息止像在话家常一样地满不在乎，好像和自己一点没关系。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另一位……
　　“反对。”两个门外顾问的决定通常是没什么用的，因为他们永远像商量好的一样，一正一反。
　　“反对，理由和丰田要员一样，信任风影大人。”监察局局长晋夹原也摆摆手，理所当然的感觉。
　　现在，四票赞成，四票反对，还有两个弃权，剩下最后一个人。
　　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疾劲弱草，等着她的决定，除非她弃权，否则她的决定就是整个要员会的决定。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但她好像没反应，她看我爱罗，一直看着，从“看”加深到“盯”，这个眼神从我爱罗说“接受弹劾”到现在一直没变过。
　　我爱罗却一直低头，下颌搁在手背上，不知在思考什么。
　　疾劲弱草咬着右手食指的指节，“我同意。”

　　会议结束后，我爱罗故意放慢速度，落在后面。其他人好像都很同情他似的，加快了脚步离开。受到弹劾，并不是意味着他就不再是砂隐村的影，至少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他顶多是权力受到限制，行踪受到监视。但他脑子里考虑的不是这些。
　　有一只大手，撑在这片天空下，指下的阴影已经延伸到了这里。还是，这只手一直在自己头上，为了更准地抓住自己，不断舒展。

　　血液像开闸的水，倾泻翻腾，悬在一半的时候又瞬间冰封。我爱罗的手扶在内墙上，指骨发白，苍劲而无力，双腿已无法承受自己的重量，发软屈膝。惨白已经抹上了嘴唇，这样一张脸，像是墓园爬出来的僵尸，血染红了头发。
　　我爱罗笔直地往后倒下去，却突然有一双手接住了自己，感觉像是倒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从黑暗中醒来时，我爱罗发现自己还在会议室，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寒气一阵阵地冒上来，抽打着自己的心肺。
　　疾劲弱草半蹲在面前，把绿色的治愈查克拉输到自己体内。
　　我爱罗看着她的手，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的手虽然还没有到长满老人斑，皱缩邋遢的地步，但也爬满了褶子和粗糙的老茧。
　　我爱罗恢复了点力气，“刚才那招‘软风掌’是谁教你的？”
　　疾劲弱草眯起眼，看着我爱罗的右胸，“全身大小骨头断裂二十一根，神经十二根，内脏严重损伤血块淤积，再加上营养不良。哼……”她讽刺地吊起嘴角， “骨头只勉强接好了一半，内伤没任何好转，拽着这么一副破破烂烂的身体来，你想死吗？”
　　我爱罗一怔，在砂隐村里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就算是要员也一样。震惊归震惊，但我爱罗没有生气，平静地说道：“我听说这个会议很重要。”
　　“哈？”她发出更放肆的冷笑，“是啊，弹劾风影，怎么不是重要！”
　　我爱罗闭目，他感觉到冷气再一次袭上了他的背，窜到他的大脑，昏沉也正好被驱散了，再睁开眼，“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疾劲弱草停止了查克拉的输送，站起来，“我的医疗忍术只能让你不再昏倒。”她边说边往门口走，丝毫不理会我爱罗说的话。
　　我爱罗站起来，还留在原地，绿色的瞳孔盯着疾劲弱草的背影，缓缓张口，“停下。”
　　“咯吱，”那女人捏紧了拳头，指骨声脆响，眉头皱成川字，墙壁和空气都被黑线侵染，碾着牙齿来降低分贝，“够了，老娘戏演够了。”她猛一撇头，露出半只眼，眼里闪着吃人的红光，“笨蛋白痴，没礼貌没教养没心没肺没经验还自以为是的小鬼，你还要我亲自把你拎到医院去吗！”她甩下这句话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我爱罗彻底傻眼了，愣在原地。几秒钟以后，扬起了嘴角，无奈地苦笑：飓风教练，原来你一直是村子里的人。

　　秋云不雨空阴，这句话并不适用于砂隐村。但今天这片天，却比秋日的阴云更加凄凉，并且会再凉下去。
　　某人拿着杯茶，笑道，“真是出乎意料，本以为丰田大河会赞成弹劾风影的，结果……”
　　某人赔笑，哂笑，“而疾劲弱草却正好相反。”
　　“但是，”某人收起笑容，“最令人惊讶的还是这个。”他将一份文书掷在桌面上。
　　某人瞅了一眼那份文书，还是不改笑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上忍会反对这个决定吗？所以一开始也没打算就这么让他下台。”
　　这次弹劾风影最终没有通过。按照章程，如果上忍会70%的忍者不同意，可驳回要员会的决定。
　　某人仔细看了看那份最后决议书，笑脸僵住，随即发出一个更狂妄的笑声，“疾劲弱草想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个吗？”
　　文书上的一段话：上忍会100%的忍者否决。

　　鸣人在接待室已经呆了很久，“真是无聊啊。”他环顾四周，卡卡西老师有事离开了。鹿丸和小樱都很安静地找了本书，静静地翻着。手鞠和勘九郎刚刚被叫去开会了。无聊啊……不如！他头上亮起一个灯泡，去找我爱罗！他又沮丧地摇了摇头，不行啊，人家住院了，怎么好意思呢。他又开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直到小樱一拳差点敲碎他半个脑袋，才消停下来。

　　疾劲弱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书，也就是那份任务中断报告，上面有两个承包商交接的一切手续文件副本。
　　我爱罗不知道，祭那个时候，打翻了文件，有几份被混在了一起，这就是其中一份。本该交给总务处的东西却到了人事部。
　　疾劲弱草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又把它放回抽屉。

　　鸣人最后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他走向医院，作为礼节性的探望应该不要紧，他这么想着。
　　暗部的人一开始不让他进去，但后来听说了他的名字，就是上次救了风影的那个木叶忍者，就破例一次。
　　鸣人轻叩门，没人应，拧开把手，屋子里空空的，砂分身在我爱罗昏倒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我爱罗……”屋子里很暗，鸣人眼睛一时不习惯，两手摸索着找开关。脚下一滑，“嘭”地往后摔去，“痛……”他摸着早就被打肿的脑袋，今天真是倒霉。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原来是被滑下来的衣服绊倒了，我爱罗好像总是穿长袖长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