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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当故事失去美梦 美梦失去线索 而我们失去联络 ...

  •   “怪兽!”阿信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看到没什么人就径直走了进来。
      怪兽还在收拾书包:“阿信?怎么不直接去社团?”
      “啊昨天我去逛唱片行,发现一个很赞的乐队!”阿信兴奋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CD,“日本的,叫Mr. Children。”
      怪兽接过专辑来看。一边阿信已经拿出了随身听,跃跃欲试地递上一只耳机。
      “可惜我听不懂日语啦,不知道他们都在唱什么。”阿信喋喋不休地说着,“不过你听那个鼓和吉他哦,真的超棒的!”
      “这个好像是片假名,我也不认识……”怪兽戴上耳机,说着说着就沉浸到音乐里去了。
      阿信把音量调大,关切地看着怪兽的表情。怪兽眼睛睁得大大的,随着旋律变化,眼波流转,光彩四溢。阿信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明眸善睐。他又想,不对,这是用来形容女生的……
      “嗯,我喜欢!不过整首就听懂一个hero……”怪兽郁闷地说。
      “给你拿回家听好了。”阿信把随身听塞给怪兽,“快走吧,今天选新一届的社长呢,迟到的人请全社喝可乐哦!”他动作敏捷地冲出教室,迅速离开了怪兽的视线。
      怪兽呆呆地拿着随身听站在原地。教室里回荡着阿信变声期的沙哑嗓音。
      一个小时后,社员们一人一瓶可乐,在阿信的指挥下对着怪兽大声喊道:“谢!谢!学!长!请!喝!可!乐!”最让怪兽哭笑不得的,是阿信也在跟着喊。
      谢屁啦!他只能在心里骂。
      “玛莎,你当社长以后,一定不可以像陈信宏这样欺负副社长啊。”怪兽拍着身边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我是石头啦。”不满的声音。
      “哈?”怎么回事,都一个学期了还认错人?怪兽仔细辨认着学弟藏在刘海后面的脸,虽然全人类的五官对他来说几乎一样:“石头你换发型了?”
      “哇哈哈哈哈……”一长串甜甜的笑声,喝了一口可乐却被呛到。
      怪兽立刻知道自己被耍了:“干!蔡升晏你小心点,学长我还没卸任哦!”
      “怎么?”阿信走过来,一手搭怪兽,一手搭玛莎。
      玛莎咳嗽几声,继续大笑:“怪兽脸盲有够严重啊哈哈哈哈哈……”
      阿信一本正经地提议:“不如我们建立一个惩罚机制好了,怪兽再犯脸盲症,就罚喝一瓶牛奶。”
      石头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同意!而且要是草莓牛奶哦。”笑得不怀好意。
      怪兽满脸黑线:“喂,你都不帮帮我。”
      “谁让你分不清我跟玛莎。”石头抗议地哼哼。
      “我又不是只针对你们两个。”怪兽很无奈,“和阿信刚认识的时候,我也是用了好久才把名字和脸对上号的。”

      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两个少年面对面站在校门口。天空很高,风很清澈。
      “我是陈信宏,大家都叫我阿信。”阿信主动伸出手。
      “我是怪兽,大家都叫我……啊我叫温尚翊啦。”说完,怪兽自己就笑个不停,也没好好跟对方握手。
      说来奇怪,同批学员中最受欢迎的两个人,却是等被选为吉他社社长和副社长之后才正式认识。不过他们亲身证明了什么叫做“相见恨晚”。
      “所以上任后先要准备的就是下个月跟建中吉他社合办的活动了。上次的你有参加吗?我觉得最后那个环节可以省略哎。”
      “对啊换成合唱岂不是更有感觉。”
      “我也是这么想!还有应该增加点互动嘛,我看好多人都半途跑掉。”
      “这么说真是对不起学长……不过我有信心把这一次弄得更好!跟你一起!”
      他们从公事聊到摇滚乐,发现彼此的最爱竟然都是Beatles,便就着英伦摇滚的话题一路滔滔不绝地聊下去。聊得太投机的后果就是,当晚阿信错过最后一班回家的公车,只好去比较近的怪兽家过了夜。
      谁知第二天上午阿信在走廊遇到怪兽,笑眯眯地说“嗨”的时候,怪兽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你是……?”这家伙的黑眼圈看着倒是很眼熟的样子。
      “我是阿信啊。”搞错没有,他们两个小时之前刚说的再见,四个小时之前还挤在一张床上,十个小时之前还恨不得第二天不用上课这样就能聊个通宵!
      “哦,阿信啊!”怪兽有点害羞,“不好意思,我有点脸盲……”
      这解释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阿信愣了几秒,说:“‘有点’?是‘非常’吧!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记不住我的人哎。”
      “我保证我下次一定记住啦!”怪兽笑得很腼腆。
      于是当天下午的吉他社活动,怪兽在众多社员中独独拉住阿信问:“同学,你有看见陈信宏吗?”
      “……我就是。”一张臭脸摆出来。
      “啊……”怪兽张口结舌。
      阿信将气鼓鼓的包子脸撑了半分钟,终于忍不住,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温尚翊你够了!”
      “拍谢啦。那个,我们接着商量跟建中合作的事情吧。”怪兽拙劣地转移话题。
      讨论起正事,两个人都很有效率,加之意见保持高度一致,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敲定了细节,剩下的时间则用来切磋吉他技艺。
      怪兽先拱阿信:“都说陈信宏是附中小天王,唱一个来听听啊。”
      阿信大大方方地抱起吉他:“下面送上一首《挪威的森林》。”缓缓扫了一个Em和弦,“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
      一曲唱完,怪兽拼命鼓掌:“你这个可以当成果发表会的压轴曲目了,保管台下女生尖叫成一片。”
      “哪有,我封闭和弦还是按不太好,弹Bm有点吃力。不过早就听说温尚翊同学吉他天分了得,横扫一干学长呢。”
      怪兽也不否认,手指随意拨动琴弦就是一串动听的旋律:“那……弹个《Tears in Heaven》好了。”漂亮的槌弦和勾弦一出,阿信就竖起大拇指:“厉害!”
      可是前奏过后,怪兽只是继续弹伴奏,没有开口唱歌的意思。阿信静静听完,才问:“你怎么不唱?”
      “我不喜欢唱歌啦。”怪兽不好意思地说,他拍拍吉他,抬起头才发现阿信表情不太对,“阿信你怎么啦?我不唱歌你很失望哦?”
      “切!就是每次听到这首歌,都会想起背后的故事……”
      怪兽之前只是觉得这首歌好听,并没有深究过歌词的含义。他细细回想,悲伤的感觉便在心中慢慢蔓延开来,伴随着旋律深深扎根。

      “I must be strong, (我必须坚强,)
      and carry on, (走向前方,)
      cause I know I don’t belong here in heaven.(因为我知道,我不属于这天堂。)”
      阿信唱完最后一句,尾音微微颤抖;怪兽手里的拨片彷如蝴蝶在六根琴弦间翩跹,最后也慢慢停下。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两人相视而笑。
      谢幕的时候,阿信和怪兽被大家推到舞台中央。建中吉他社的负责人紧紧握着阿信的手,很激动的样子:“你们的表演太赞啦!下次有活动还要叫上我们哦。”
      阿信并不习惯这样的社交场合,此时怪兽挺身而出:“那当然,这次合作很愉快。”阿信就站在怪兽身后傻傻地笑着,顺便冲某些叫他名字的女生挥挥手。
      回校路上,阿信笑嘻嘻地问:“你还记得建中那个社长的脸么?”
      “当然!”怪兽努力回忆,“不记得了……”
      “还好他不是仰慕你的女生,不然要伤心死。”
      “如果是正妹,我一定不会忘记的。”怪兽说得很肯定。
      阿信猛然指向马路对面:“快看啊,超正的!”
      怪兽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老奶奶提着菜篮,颤巍巍地打开铁门。
      阿信“哈哈”地笑了几声,撒腿就跑;怪兽骂了一句“干”,奋力追赶。阿信虽然个子高一些,运动细胞却少得可怜,没多久就被怪兽追上,挨了几下不轻不重的拳头。
      “你真是爱看正妹呢!”阿信坏笑着,把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捋开。
      怪兽愣愣地盯着他,过了几秒钟才反驳说:“你还不是一样,刚才唱歌的时候一直看着那个建中的女生。怎么样,有没有要到人家的电话?”
      阿信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小纸条:“要不要分你几个?”
      “不用了啦。”怪兽白他一眼,“回去记得要写教材哦。”
      阿信装模作样敬个礼:“遵命!不过我会先冲洗今天的照片啦……”
      虽说职务是副社长,怪兽却承担起大部分社长的职责。阿信不喜欢和陌生人沟通,怪兽就要努力克服脸盲症,负责对外联络;阿信爱忘事爱迟到,怪兽就要充当备忘录和小闹钟。
      “还好有你。”阿信勾着怪兽的肩膀,说得很真诚。

      升入高二之后,阿信和怪兽凭借一场精彩的汇报演出成功扩大了吉他社阵营,众多学弟学妹几乎要踏平吉他教室的门槛。
      学弟玛莎一入社就则被阿信吸引,跟在阿信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学长”表现得格外乖巧;石头则对琴艺出众的副社长崇拜得五体投地,一逮着机会就要求怪兽教自己吉他。
      “原来你的脸盲不只是名字和脸对不上号,还包括分不清两个长得根本不像的人?”某天,怪兽第N次对着玛莎叫“石头”之后,石头终于意识到怪兽的脸盲症有多严重。
      怪兽无辜地摸摸脑袋:“你们个子差不多高,然后名字都是三个字外号都是两个字,太容易混淆了。”
      “学长!”玛莎和石头不约而同提出抗议。
      “可是阿信学长也是名字三个字外号两个字啊。”玛莎说。
      “我认识他比较久嘛。”怪兽说,“而且人家个子比你们高。”
      “学长!”发育不良的学弟们再次抗议。
      所以阿信顺应民意提出惩罚机制后,广大吉他社成员奔走相告,喜闻乐见。
      “一定要是牛奶么?”怪兽可怜兮兮地问。堂堂前任副社长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人于心不忍。
      “放心,有我帮你。”阿信笑容不灭。不管是喝牛奶还是认人,我都帮你。
      自此阿信和怪兽更加形影不离,成为附中出名的麻吉二人组。一个教社员弹吉他,另一个就在黑板上画示意图;一个今天逛了唱片行,另一个第二天就把刚淘到的CD展示给朋友看;一个看了新电影觉得很赞,另一个就……陪他再看一遍。

      “怪兽!”每天下午,教室门口那一颗脑袋都会准时出现,带着放学后夕阳的光芒。
      怪兽和他一道走去学校附近的唱片行:“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那个欧巴桑训导主任找我谈话,狂批我一顿,要我留级……”阿信脸上一贯的笑容消失了。
      “我说要给你补习数学你不听!啊就算你没有数学天分,及格也没有很难好不好!我说要你少管社里的事情你也不听!交接的事情丢给我就好嘛,你都不是社长了,而且玛莎石头也蛮能干啊。”怪兽唠唠叨叨地说,“这要怎么办?到时候我上大学了你还读高三……”
      阿信抿嘴:“反正我本来就不可能跟你进一间大学……”
      “哎,阿信,我们集体去训导主任办公室门口放鞭炮抗议吧!”怪兽突然提议。
      阿信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你不要这样啦,你是好学生……”
      “屁啦。”怪兽拽着阿信往回走,“去找石头,他一定答应。我们得多叫几个人。”
      他们在篮球场上找到了挥汗如雨的石头——当然,是阿信先认出他。石头果然毫不犹豫答应下来。阿信不由得跟怪兽咬耳朵:“都当上副社长了,做事情还是这么冲动。”
      “还不是为你。”怪兽给他一拳。
      阿信龇着牙笑了:“嘿嘿。多谢。”
      当鞭炮声响彻附中校园的时候,阿信和怪兽正躲在男厕里笑得喘不过气。石头他们几个在逃跑途中失散了,只有阿信和怪兽默契地选择了同一个方向。
      “痛快!这才是人生!”阿信淋湿右手,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怪兽双手抱胸倚在墙上:“喂,北七。”
      “干嘛?”抚平刘海,左照照,右照照。
      “你这样很娘哎,有种就把额头露出来!”
      “切。”嘴里这么说着,手却把头发带到头顶。
      “我说,暑假到我家来补习吧?”
      “你不用陪女朋友?”怪兽前不久交了女朋友,整天想着要怎么哄她开心,和阿信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又不是要你天天来。你以为自己有那么可爱啊?”
      “当然有!”阿信笑得见牙不见眼。

      怪兽不知道阿信认为怪兽家是个好地方,如果不是去补习的话。有和蔼可亲的温妈妈,有吃不完的零食水果,还有他最亲密的、最值得骄傲的朋友怪兽。
      阿信不知道怪兽曾默默在心里做过比较。女朋友就像是数学,需要费心费力去呵护讨好;而阿信就像是吉他,代表着他的快乐和热血。如果两者不可兼得,他一定选吉他。
      有这样的选择,数学补习课演化成为音乐交流会也不足为奇。
      阿信熟练地转着笔,对怪兽说:“我发现学语言真是重要哎。”在阿信的笔记本上,随手写下的乐谱和歌词已经覆盖了数学练习题。
      怪兽正在专心致志地给心爱的电吉他调音:“怎么?”
      “Beyond啊,又是一支听不懂的乐队。虽然有国语歌,可听起来总是粤语的比较带感。还好,对着歌词也算是能明白啦。”
      “粤语很好学啦。”怪兽笑着唱起来,“云亮哦介一生不给放纵爱及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你太不标准了!”阿信嗤之以鼻,随后收敛了笑容,“想想家驹真觉得心酸,说走就走了。我在想,一定要攒零花钱去香港,到家驹的墓前跟他说说话。”
      “好啊,一起去吧。”
      “谁要跟你去啊。”阿信把笔丢到他身上,拎起书包,“我回家了,今天我弟生日。”
      怪兽旋着第六弦的弦钮,没有抬头:“明天麦打扰我,有重要的事情……”话没说完,脸却先红了。
      “我知道的,你加油,我们后天见!”怪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揉了几下,随后轻快的声音渐行渐远,“温妈妈我走了,谢谢你做的蛋糕,超好吃的,嘿嘿……”
      这时怪兽心里才开始嘀咕,他弟生日?相熟以来,阿信极少提及自家的事情,他不说,怪兽也不问。今天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还真觉得奇怪。
      不过这一丝奇怪的感觉立刻被对明天的期待给盖过去了。

      然而48小时之后,奇怪的感觉卷土重来。新淘来的唱片和温妈妈烤的饼干一直等到天黑,阿信都没有如约出现。
      迟到成这样,有点过分吧?怪兽虽不开心,却颇有耐心地一直等。
      “阿翊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也许生病在家休息呢?”温妈妈温柔提醒。
      “嘟——嘟——嘟——”单调的机械声音逼得怪兽放下听筒,“打不通,可能占线吧。也可能他昨晚熬夜,今天就睡过头,没什么大事。”
      话虽然这么说,第二天怪兽和女朋友出去约会的时候,整个人心不在焉,让女朋友很不高兴。
      吵了一架各自回家,怪兽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可依旧只听到“嘟——”。皱眉,翻出电话本打另一个号码:“玛莎,你这两天有见到阿信吗?”
      “没有。怎么了?”
      “说好昨天要来补习的,可是他放林北鸽子,家里电话也一直打不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很奇怪哎。”
      “……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不过我今天上午有听说他搬家了,我以为那个人黑白讲就没在意。”
      “屁咧,搬个家至于人都消失啊?而且他也没跟我说过要搬家的事情啊。”
      “是啊我当时也这么想,可是照你说的……我们去他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怪兽去阿信家次数不多,一是因为他家远在北投,二是二是因为阿信爸爸虽然有一张年老版阿信的脸,但总是不苟言笑,怪兽非常怕他。如今在天色昏暗的傍晚来到这独门独院的别墅,怪兽心里惴惴不安。
      下了公车,老远就看到整栋房子黑黑的没有一星光亮。怪兽按捺不住越来越快的心跳,飞奔过去,却发现大门紧锁着。
      “没人?”玛莎跟在后面,担心地看着怪兽不停按响门铃。远远地似乎能听到房子里回荡的门铃声,在安静的傍晚显得格外诡异。
      “……没人。”
      玛莎变戏法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型望远镜:“还好我早有准备……咦?!”
      “你看到什么?”
      玛莎的声音越来越低:“房子……好像是空的……”
      怪兽一把夺过望远镜:“怎么可能!”从圆形镜筒中传来的画面平淡无奇却让他心惊胆战,他曾经走进过的客厅、厨房、卧室,都空无一物。
      “难道真的是搬家?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什么都没跟你说么?”
      “什么都没有……”怪兽感觉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慢慢抽去。
      他什么都没说。他家什么都没留下。

      怪兽一动不动地坐在陈家大门前。身后这座空空荡荡的房子像是一个黑洞,吸走了他的所有快乐。
      这两天石头和玛莎任劳任怨陪他找过了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唱片行,乐器行,电影院,书店。得到的答案清一色是摇头,还有很多人反问说:“我才要问你阿信到底去了哪里咧,如果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是啊,如果我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陈信宏,你到底去了哪里?
      怪兽十几年来从没有过这样的无力感。他是受欢迎的吉他社前任副社长,他是老师交口称赞的优等生,他是一呼百应的班联会主席,可是现在他最好的朋友不见了,他找不到他。
      他宁愿是阿信搞了个恶作剧,玩弄得自己团团转也没关系,他不会生气,真的,一点都不。只要恶作剧能够结束,阿信能够笑嘻嘻地现身。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飞奔。玛莎在他身后大叫:“怪兽你去哪?”
      怪兽头也不回地喊:“学校!”他全部的愤怒和无奈都被这声呐喊带出胸腔。
      “可是现在放暑假啊!”石头不解。
      怪兽已经消失在巷尾。
      还有一线希望。怪兽边跑边想。
      也许只是消失一个暑假而已,开学就又可以见到他了。怪兽坐上公车。
      也许他家里突然出了什么事。怪兽跳下慢得像蜗牛爬的公车。
      又也许是这家伙欠人家钱没还,所以被赶走了,哈哈。怪兽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怪兽找到管理学生档案的老师,以好学生的身份说尽好话,终于劝服老师一起去学校档案室看个究竟。
      “你说的同学叫什么名字?”老师埋首于厚厚的资料夹中。
      “陈信宏。相信的信,宏伟的宏。”
      “唔……没有记录。”
      “怎么会……”
      “你自己来看,确实没有记录。”老师不紧不慢地说,“可能他转学了,档案拿走了。不过居然没经过我,看来家里很有关系嘛。”
      “哪里可以查他的档案在哪?”
      老师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同情地说:“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市里吧。”
      一个电话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老师放下听筒后的眼神让怪兽不敢直视。
      “档案不在台北,大概也不会在台湾。”一字一句,像是宣判死刑般无情。
      最后一丝曙光也熄灭。
      怪兽反复回忆着阿信消失前的一言一行,企图找出一些线索或暗示,可都徒劳无功;更糟糕的是,因为回想了太多遍,他逐渐分不清记忆与想象。
      到底什么是真实?你存在过的过去,你凭空消失的现在,还是你即将缺席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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