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崛起》修西问

5、（五）

　　Rika又回到了属于他的那间矮小潮湿的牢室里，只是这次他是半昏迷着被高大的狱卒斜拖着扔进去的。在腹部着地的一瞬间Rika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轻点啊先生，我快死了。”

　　Tomo冷哼了一声，打开锁链，把外面的红发神甫放了进来，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Rika只能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他赤裸的背部满是青青紫紫的新鲜伤口，只要稍微一点动弹都能让他疼得生不如死。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腌了一半的鱼，刚刚在砧板上被反复捶打了个透，然后被扔在角落里慢慢发臭。

　　“那些人下手真狠。”Rika抬眼看着在他身边蹲下的神甫，嘟嘴抱怨。

　　“你也不赖啊，我看到你抓花了那个领头人的脸。”小少爷爪子还挺利的，Maa心想，他从刚才心情便一直相当愉悦。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以前都是怎样从找上门来的女人们中间突围的。”Rika得瑟的撩了下头发，得意洋洋的声音却陡然变调成了痛呼，只能乖乖在地上趴好了，任由Maa替他擦洗伤口。

　　Maa手里拿着湿布条，动作看似轻柔，实际上却一点没少用力。

　　Rika丝毫不硬汉地扯着嗓子直哼哼，完全看不出刚才一丝半点威风的模样。

　　“怎么刚才那么逞强，现在倒变成了小绵羊？”Maa调侃着身下一动不能动的伤患。

　　“我那是为了自己男子汉的尊严而战！”Rika义正词严地说，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完整地穿在身上的裤子，要知道他打从海上被那人威胁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无论监狱里碰到什么变态都要宁死不屈。

　　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Rika摸了摸自己虽然站满泥灰但还算完好的脸，“当然我的脸也要重点保护，这可是T市美女们的共有财富哟Maa君~”顺便附赠了一个极度自恋堪比闪光灯的万人迷微笑。

　　Maa看着那个伤成这样还有心思开玩笑的小混蛋，沉默了一会儿，轻描淡写地提醒道：“你现在知道归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Rika果然如同他预料中的那般没了声音。

　　Maa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他很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娇弱实际上却粗神经的少爷到底有没有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在这个充斥着黑暗腐朽和绝望气息的监狱里，他一定也会像其他人一般，慢慢把精气全部消磨掉，要么变成一块失去鲜活灵魂的行尸走肉，要么变成一只爬行在黑暗中以罪孽为生的恶犬。

　　不过，Maa忽然生出了一丝疑惑，他问自己——这就是他想看到的么？不，也许不是。他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突然不希望他也变成那个丑陋而无趣的样子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依旧一动不动趴在那儿装死的人忽然开口，只是声音像是被闷在了棉花里，有些不确定的飘忽感。“呐，Maa君，要从这里爬上去真的很难吧？”

　　“很难。”Maa点头，“据说只有一个人成功过。不过也并非我亲眼所见，据说那是个孩子，且相当的与众不同。”

　　地上那头又没了声音。

　　Maa略带恶意地开口：“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满足今天那人的欲望，这也不失为在归墟生存下去的好方法，我想这样更简单些。”

　　过了很久Rika依然没有回答，Maa又坐了会儿，觉得膝盖有些发麻，便拂了拂神甫长袍，站了起来。

　　就在Tomo打算带着Maa离开的时候，Maa听到牢里头总算有了动静。

　　那个刚才还一副打算把自己闷死在棉花毯里的黑发青年抬起了头，用一种慢吞吞却格外坚定地语气一字一句说道：“我会爬上去。”

　　Maa笑了笑，脚步未停。

　　——

　　虽然Maa早就告诉过Rika这件事很难，而且Rika也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Rika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妄图翻越崇山峻岭的蚂蚁，唯一的长处就是没那么容易摔死。

　　能够爬到塔顶的机会每年只有一次，又没有其他方式让Rika练习如何加强自己的四肢力量，所以他只能听从Maa的建议向Tomo寻求帮助。

　　而高大狱卒能提供的所谓“训练”，对于Rika来说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被揍到忘记自己姓什么。

　　“我说过了这根本没用！”第无数次被扔到墙角然后弹到地面的某人大声抗议着，然后颤巍巍地想要爬起来，看着自己哆嗦个不停的腿，Rika觉得好像看到了两根被拉得太长且软塌塌的面条。

　　“不错，表现得真好。”红发神甫满脸真诚地说，“至少你被揍倒后重新站起来的时间从三天缩短到了三个小时。”

　　“多谢。”Rika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真是个天才，所以被揍了一年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个没有还手之力的软蛋。”

　　Maa眉头微皱：“你锻炼的目的又不是打败Tomo。”人家可是退伍特种兵，而你不过是个前半生好吃懒做的小少爷。

　　“明明一点用都没有。”Rika烦躁地一屁股在角落里坐下，原本自然地抱住了膝盖，后来又觉得这姿势过于像个受了委屈的少女，于是又歪倒了身子躺得四仰八叉。

　　Maa把这一切看在眼底，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是在一点一点发生改变了。虽然第二年攀顶的尝试依旧失败了，但他的进步却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我真诚地觉得，你昨天摔下来的姿势比上一次优雅好看了很多。”Maa微笑着说出了安慰的话语。

　　“这真是充满治愈气息的温暖人心的说辞啊，我的神甫。”Rika脸上就差挂了块“我在讽刺”的招牌了，他丧气地甩了甩头发，“我想我没有必要练下去了，谁喜欢成天像块面饼似的被人甩来甩去。”

　　“谁说没有用？”Maa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你以为那些招惹你的魔鬼为什么再也不出现了？”

　　Rika回忆了一下几个月前被他揍掉两颗门牙的倒霉鬼，双眼紧紧盯着Maa胸前的十字架，开玩笑道：“大概是主的庇佑吧。”

　　“没错。”Maa严肃地说，举起十字架，慢慢翻转过来。Rika盯着那十字架的尖端，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仿佛在那泛着锐利冷光的银器上看到了一抹黯淡的血色。这种不详的感觉让他的心抽搐了一下，本能地别开了眼睛。

　　“主的庇佑让我活到了现在。”Maa把十字架紧握在掌心，眉眼虔诚。

　　Rika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才不介意眼前这第一天见面就觉得不是好人的家伙到底曾经干过什么呢，他关心的问题是这个——“你有试过么？”Rika指了指Maa手里的十字架，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下门外的Tomo正看着别处，然后又用手抠了抠靠海的墙面。

　　“每个被关在这里的人都有过你这样的念头。”Maa看起来并不意外。

　　“那，能成么？”Rika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如果他红发的朋友能告诉他他已在开辟道路上有所成就，他一定会高声欢呼然后紧紧抱住这个可爱的天使。

　　Maa坚定地——摇了摇头。“归墟的墙是特别的，任何想靠人力挖出生天的想法都是天方夜谭。”

　　Rika重又跌坐回原处，沮丧地揪着自己乱成一团的长发。“所以，还是只能靠爬的么。”

　　“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继续那么用力地虐待你那点可怜的头发。”Maa充满怜悯地看着那不分彼此的一堆杂草，“不想出去的那天变成光头的话，我劝你还是揪胡子消磨时光。”

　　Rika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下巴，发出了一声悲鸣。

　　这副颓废大叔的模样，出去还怎么吸引妹子呢？Rika苦闷地想着，然后进一步想起来他都已经不再是个有钱人了这个悲催的事实——于是他愈发苦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