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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出发与困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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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肩被拍了拍,一下就把我从思考中惊醒过来。我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去,吴邪左手搭在我肩上,他和高加索人的话不知何时已经结束,那高加索人看看我们两个,用不标准的中文问道:“Super吴,你们俩是什么关系?感觉很好的样子呢。”
吴邪的手又拍了我两下肩,笑道:“这是我妹妹,上次去云顶天宫也在,不过和我跑叉路了。”
那高加索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萧姓是吴家的外戚姓氏吗?”
“我姓吴,萧姓不过是对外所称。”我把目光投回窗外,依旧看着那些单调的风景发呆。
高加索人又问道:“虽然吴小姐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似乎和我们的两个领队还有宁姐很熟啊?”
“孽缘。”
我冷冷道,引用了黑瞎子的话。我心情确实不好,试想一下一个被鬼楼里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吓得半死正准备逃出去时被人砸晕,结果砸晕自己的居然是半个月前故意躲开自己失踪的最信任的同伴时,谁的心情会好。
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本不可能存在,却被我找到的东西。
世界上不可能有两片一样的叶子,自然更不可能会有一样的人。
闷油瓶曾说过,他见过我,身高体型发型完全一样,最重要的是,他见过的“我”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摸金符。
而这枚摸金符,被我在疗养院里找到了。
在张海华的房间。
闷油瓶15年前就在这个房间里生活。
我是谁?
不,“我”是谁?
一股闷气憋在胸腔让我有种隐隐的窒息感,我长叹一声,这个问题困扰我的时间已经比盗笔里的谜题更久了,还是说人其实在关乎自己的事情就会特别紧张和纠结呢?
不过这是没有答案的事,就算闷油瓶把他所知道的告诉我,我也一定是不能理解的。
眼见为实,但是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不是真实呢?
我到这个世界来,是不是已经影响了太多呢?
到这里来,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呢?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重要的是自己是否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世界线如多股棉线一般互相缠绕,每次选择都分出几股新线。我踩着这些线行走于其上,渐渐我也不知道自己所选的世界线前方究竟如何。
不过没有人会知道吧。
想到这里我稍微心安了些,就算我做不到,别人也做不到。
我们都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上没有神,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羡慕嫉妒恨的了。
一路无事,除了我们后面那辆吉普车半路因为颠簸的路途而报废了。
我虽然没有问现在是第几日,但是看到这情况我也能大致猜出来,这是正在前往塔木陀的路上。
也就是说,我还在“死亡”中时,阿宁他们就已经和定主卓玛对过话了,并且正在往蛇沼鬼城方向前行。顺带一提,我只瞥到过一眼那个老太婆的背影,大概是不在同一辆车也不在帐篷里呆过。(更有可能是那老太婆自恃清高根本不在意我这种小人物所以干脆不怎么露面?)
扯回现在,因为这事阿宁从那辆打头的车上下来,脸色相当不好地看眼前的情况。
于是结果就是几乎每辆车里都挤了个人进来,我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因为变得拥挤的座位更加不好。
不过管它好不好呢,我既然已经放出话来就不能往回退了,这是我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傍晚的时候我们的车队到达了一个几乎要荒废的村子,听阿宁队里的人对话后知道这里大概就是“兰错”的小村。
这群人刚想欢呼,就听到背后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些惨叫。
我的身体已经一路被碎石子路给颠得十分脆弱,这一声巨响几乎要让我头脑发昏,当场眼前一黑,一股压力只冲喉咙,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吐了一地,嘴里全是胃酸的味道十分难过。
周围的人全部都因为这个立马远离了我,我咳了两下掏出餐巾纸擦了擦嘴,揉了揉太阳穴后用脚把周围的沙子踢了过去掩盖住这摊秽物。
就是这么件简单的事却用掉了我大部分体力,我摇摇晃晃地扶住旁边的车稳住身子。
我吐得半死这件丑事并没有引发太多注意,毕竟那声巨响才是更加能吸引他们的。我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着这群人跑到了发出巨响的方向,然后有人跳下了一道风蚀沟,不久后就拽着几个人上来了。
看了这是既定的剧情,但是这一天报废两辆车,说明第二天的行程里会更挤。
但是我想错了,之前挤一挤是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现在在这个小村子只能派另一辆车留在原地照应。
既然人没事,这群人也就没有说什么,开始搭帐篷驻营。晚上,阿宁召集了几个车里的带头人员,包括我和吴邪来讨论接下来的路程。
大家都知道讨论这种东西很容易因为意见不同而演变成争论最后到争吵,最后气氛僵硬。显而易见的是,我面前现在就已经变成了这种情况:阿宁已经和定主卓玛的孙子扎西对上了,根源就是机械和自然之间哪个更强大的问题。
最后阿宁思考了很久后问该怎么办,扎西说了句让很多人沉默的话:“你们既然要进入柴达木,那么,人头肯定是要别在裤腰带上的,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隔着篝火坐在阿宁旁边的闷油瓶似乎往我和吴邪这边望了一眼。我看到不是很确切,他戴着帽子的头只是稍微动了一下。
我干脆低头不愿思考。这里并没有我说话的份,我也相信生死有命,只不过我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短命。
扎西说话很狠,看着我们的眼光也泛着敌意。旁边的吴邪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好像是因为阿宁用资金把定主卓玛请来带路这时把她孙子惹恼了,扎西认为我们是给他奶奶带来危险和罪孽的人。”
我轻哼一声:“管他呢,和我有个P关系。老太太都自己出来了,他闹个什么别扭。”
然而之后也再没有什么对话,我因为性别原因和阿宁分到了同一处休息。阿宁丢了个加厚的睡袋给我,笑道:“沙漠里可是很冷的,你自身的睡袋可不管用。”
我拿着睡袋铺好,然后打开背包,看到里面那防水纸包到的信后呆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拿给闷油瓶。
毕竟这是他的东西,不管他要如何处理也和我无关,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打定了主意后,我提着自己的背包向外走去。
阿宁在后面叫住我:“我说吴小雨队员,早点休息,明早要接着赶路的。”
我摆了摆手,回答到:“睡不着,我出去吹冷风。”
阿宁也没再说话,只是看我的目光多了一份诧异。我把背包往背上一背,把四周打探了一下。大部分人已经钻进睡袋休息,少数正在守夜的人要么在篝火边坐着谈天要么就是在周围巡逻。
除了这个比较热闹的大营地外,在几百米外,我还看见了火光。那里似乎是另一个营地,大概就是定主卓玛的帐篷了吧。
不过我对那个老太婆和她孙子一点好感都没有,自然也不想去接近。除此之外,按既定剧情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去凑热闹。
再说了,能到塔里木盆地这种事对于我而言也是很难得的事,我再怎么登山旅游也很少有机会到沙漠中。而沙漠的天空也正如旅游发烧友所描述的一样,星空璀璨,数量上是我这个打从娘胎就是城市人从未见识过的。
星象馆不是没去过,美则美矣,一想起那是人工的效果顿时就觉得美丽就溜走了一半。
现在这种真实的景象出现在我眼前,自然是比什么都震撼。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光点,我突然又想起了在长白山内部看到的由墙串子形成的星象图,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大概我对体型巨大的虫子还是有些惧怕感吧。
我找了块沙漠里难得见到的平滑大石坐上去,一边放纵自己的思想,一边看着星空入迷。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围着篝火谈天的人也散去的散去,守夜的守夜,喧嚣的营地很快安宁下来,除了个别几个的呼噜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打着转就随风飘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个脚步声,也没怎么在意,只听见那人走到了我旁边坐下,衣服布料的摩擦声还有打火机的声音。
我收回看星空的目光,朝旁边瞥了一眼。那竟然是黑眼镜,他大晚上还是戴着墨镜,嘴上叼着一支刚点燃的烟,大有狂屌酷炫拽的风味在。
我暗自抽了抽嘴角,把目光移开当作没看见他。
黑瞎子的性格明显属于没话也要找话说的情况,他吸了一大口烟,笑嘻嘻地朝我开口:“我说小女人,你和哑巴张闹别扭,可别把气也转移到我身上啊~”
我挑了下眉:“哦?当初是谁说不知道闷油瓶的行踪还说帮我去联系联系的,嗯?”最后那鼻音我还特别拉长了。
黑眼镜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行行行算我黑瞎子错了,不该骗小女人你的,可是你要相信我是有苦衷的!”
“你有啥苦衷?别告诉我闷油瓶掐着你脖子一脸面瘫地说不保密就把你脖子扭断。”我嗤之以鼻。
黑眼镜一脸委屈状:“虽然不是那样但是你也知道哑巴张那性子,我要是拒绝了估计现在就是眼镜碎裂,还在医院躺着呢。不过呢,”他又吸了口烟,吐出后道:“我也觉得哑巴张不告诉你的对的,按你当初去长白山那德行,到这次的目的地必定是凶多吉少,哑巴想必也是不想让你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吧。”
“我他娘的就是想找死行了吧,谁让我年少气盛勇于冒险,和张大爷他不一样。不过我能体谅一个老人家的谨慎和古板,思想僵化不是他的错,绝逼是这个社会的错。”我冷嘲热讽着吐出这些话,一脸不满。
“哎呀呀这不就是在闹别扭吗,”黑眼镜嗤笑出来:“真是小孩子心性。”
我翘了个二郎腿看着天空:“一般而言人类的肾上腺素在18岁之前都是过度分泌类似井喷,所以小孩子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只可惜我的肾上腺素在18岁以前都没分泌,高考结束后变成了海啸状态,所以没啥好奇怪的。”
黑眼镜笑出了声,他起身,把还在燃烧的半截烟丢到地上踩灭,对着我开口:“看你这样还是不太好放心啊,有些话你还是去和哑巴张当面讲清楚比较好。”
我自己都能感应到自己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我冷冷道:“不想见他,一见他我就怒气值爆表,我怕我控制不住想把他往死里揍的冲动。”
黑眼镜把目光瞥到一边笑着说:“不,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如果你不想像在疗养院那样被砸个第二次……”
这句话彻底戳到了我的愤怒点:“妈的你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我就想问候他一户口本!他娘的老娘当了那么多天的尸体全是拜他所赐!”
黑眼镜噤了声,远离了我一点,面部表情变化迅速,一脸“啊女人都好可怕翻脸像翻书”的表情。
我看到他这样觉得有点好笑,气也一下子消了不少,于是把紧绷着的脸给缓和了一下:“放心好了我这人不喜欢迁怒,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其实我也知道我就是在任性,总觉得碰到闷油瓶这么做是对自己的一种不信任。”
我轻叹一口气接着说:“嘛,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信任之处,只是单纯想跟着他跑吧。以前明明碰到与自己无关的事时,根本不会有任何兴趣,他人的生死悲欢与我何干。但是若是好友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却连告知我一声都没有的话,就会觉得心里堵着慌。我现在真的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我到底算个什么呢?”
越想我越觉得沮丧,在沙漠晚上冷到刺骨的风中垂下了头,喃喃道:“我是不是很烦人?是不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给那家伙添麻烦呢?是不是像笨蛋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只是在瞎折腾呢?”
黑眼镜沉默了一阵,拍了拍我的肩膀:“闹不闹腾我是不清楚,毕竟我没跟你一起倒斗淘沙。不过要说是笨蛋什么的,你还真是没跑了。不过哑巴张既然没有对和你一样的吴家少爷说什么,对你应该也是一样的。”
然后他抬起了头,笑嘻嘻地对着我身后说道:“你说是吧,哑巴张?”
我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就像踩着狗屎一般(?)蹦了起来,转身看向后面。
没有人,只有一片萧索的沙漠和排得很壮观的睡袋。
我愣了半晌,再看到黑眼镜那熟悉的笑脸,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娘的你骗我?!”我咬牙切齿低声骂道。
黑眼镜耸了耸肩:“我可没骗你,哑巴张的确就在你背后,不过是两百米之外的那里。”他手指着远处的篝火,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我可以揍你吗黑眼镜?
我很想握紧拳头在他脸上来一拳,然后就直接去睡觉。但是我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气呼呼地坐回原处看星星。
黑眼镜用力拍了拍我的后背道:“也别在这傻坐着了,当心着凉。你的体能和攻击力我还不清楚吗?真不想给我们带来麻烦就快去休息。”
说完这句他就自顾自地走了,我也因为这句话再度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的背后再次传来脚步声,然后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情况下停了下来,我没说话,那人也没说话,就继续着这种沉默。
持续了好几分钟后,我刚想转身看看究竟是谁时,后面那个人低低地开口了:“……黑眼镜说你有事找我。”
他娘的这不是张起灵的声音吗?!还有黑眼镜你咋回事啊虽然我的确有事找他但是我没有告诉你吧你难道会读心术吗?!不对啦你管这事干啥啦!!!
我脑子里的自动吐槽还没结束,闷油瓶又开口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你真的不知道死是什么吗?”
深吸一口气,我要冷静,冷静,不要见到他就窝一肚子火,像个喷火龙一样暴走。我咬着牙转身看到他背对着光的身影,压低了声音开口:“我知道的啊,15年前我跳楼的时候就知道的啊!我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心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说到这里时我突然觉得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已经纠结很久了,再这样争论下去也是一样没有结果,就赶紧换了个话题:“撇开这种问题不说,为什么你那时候就去了疗养院?而且,为什么……”其实我很想问问那时他为毛下狠劲把我砸晕,难道他下手时并没有发现我是谁吗?
“我们很早就在监视着那座疗养院了。”他难得没有对我的问题沉默:“收到录影带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就尽早到那里去了。”
“卡!”我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开玩笑呢吧,你什么时候收到录像带的?如果说你一开始就打算以去香港本家的形式避开我,那也就是说很早你就收到录像带了吧?”
他摇了摇头,回答:“不,收到录像带是从香港回来之后的事。”
哦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到这边的理由很正常,碰到我也是……巧合?
我接着问:“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从一楼往三楼走,偏偏上了二楼?”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丢在了我面前,那玩意咕噜噜地在沙地上滚了两圈到了我脚边。我蹲下拾起那个东西一看,是个铁质三角爪,这时候已经收拢成了球状。
还没等我问出声,闷油瓶就解释了:“我在进了院墙后发现地上有个这个东西,二楼的玻璃也是碎裂的,就知道有人已经进来了。”
原来如此,就是这玩意弄得我暴露了行踪的啊……
等等,我好像觉得有哪里遗漏了,但是一时又想不起该问什么,干脆暂停了这个话题,把背包里的信封全部拿了出来:“这个,是我在‘张海华’房间里找到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他接过了这些信封,然后转身走到了篝火边,看都不看就把这些东西一股脑丢进了火里。
我看着纸张在猛然蹿起来的火焰中卷边变黑,有些不知所措。他用很低的声音自语道:“……已经没有用处了,这些东西。”
听到这话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沮丧感。虽然我去疗养院的目的是为了见到张起灵这个家伙,好好问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要突然失踪,但是另一个原因也在于原本的故事中,吴邪没有办法探索二楼而是直接去了三楼然后下了地下室。
二楼被封住必然是有原因的,我想看看究竟有什么。
结果只找到了这么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而且对闷油瓶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我果然是什么都做不到吗?连忙都帮不上吗?
我抓住背包的手不由得用力,然后捏到了个硬硬的东西,手心一阵尖锐的疼痛弄得我龇牙咧嘴了一下。仔细掏出来才发现,那正是被我胡乱塞进包的,那枚摸金符。
我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它拿出来递给闷油瓶:“还有这个,也是在那里发现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和我的几乎一样,但是还是你的东西吧?”
他看着我手上的东西,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黯淡了下去,拿过那枚摸金符端详了一阵子,也没说话。
于是我们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我看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枚摸金符,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很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道:“嘛,还是那句话,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我只负责物归原主。”然后就提着背包往自己的睡袋方向走去。
没想到没走两步一股力量就把我往后拽,弄得我重心不稳,脚下踉跄了几下又被提着领子转了个身后,才发现是被闷油瓶拽住了。
我皱起了眉头刚想说张大爷您出个声叫住我会死啊,偏生要用这种跟鬼魂一样的手法是想干什么时,他突然顺手一带把我的摸金符给拽了出来细细比对。
我也不好发火,只想等他看完后赶紧走开。闷油瓶依旧是那个样子,但是我能近距离看到他在对比了两样东西之后周围的气场都有点低。
但是他最终只是拿走了那枚摸金符,留给我一个萧索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