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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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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摆摆手:“得嘞,就算我会点设局,您也能做到秒杀我的,毕竟我不是老九门的二爷,哪有资质能和您同台对决。”
吴二白听到我提起二月红,似乎想起了往事,整个人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二爷当初靠着一手设局的手艺在民国初期的围棋界也算赫赫有名了,当年拜师于二爷手下可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至今为止和二爷所有的棋局中,我几乎全军覆没。他顿了一下,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我有和二爷的水准可以一决高下时,他老人家却仙去了。”
我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一口:“二爷也算高寿了,人若是能达成心愿后,舒舒服服毫无遗憾地离去,这便是完美的人生。”
“二爷的人生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只有师娘了。”吴二白把目光转向了机舱的窗户道:“我成为二爷的徒弟已经是挺晚的事了,没有见过师娘,据说是早年因病身体并不好,那时候又正好是日本侵略中华的时候,在一次进攻时撤退不及……唉。”
我也叹了口气:“生不逢时啊,可惜了,不过那个年代,能嫁一个爱着自己的男人,已经算不错了。至少她曾经幸福过。”
吴二白没有再说话,开始闭眼靠着靠椅养神。
我倒是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大片的浮云陷入了沉思。关于老九门的一些东西,我也是通过《吴邪的私家笔记》得知的,吴邪关于他们的一些认知也是片面的吧。
打个比方,关于张大佛爷的事就已经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虽然笔记里并没有写张大佛爷最终的行踪,不过我在张家本家看到的那个,必然就是本人。虽然性格有些奇怪,不过看着闷油瓶的样子,那必然不会认错……
虽然小哥是影帝级别的……
下了飞机后我和吴二白并没有立刻赶往吴邪所在的医院,而是先找了家旅馆办了住宿手续,然后我就见到了吴邪的父母。他们已经提前到达这里并去看过吴三省的情况了。
一眼看去两个人都是做正经工作的人,脸上并没有吴三省偶尔露出的狡诈之色,这么看来吴老狗的洗白计划在自己儿子这代上面还算挺成功,虽然孙子毅然走上了倒斗这条不归路……
扯远了,目前的情况是,吴家老大吴一穷已经和吴二白聊上了,而吴家大嫂只是用颇具兴味的眼神打量着我。我忍受着这种目光,如坐针毡。
我听着那两兄弟讨论的东西,大致知道那是关于古生物学一类的研究——这门学科怎么说呢,算是考古学的一种变种吧,相当于生物与考古学结合。一个是挖人类的骨骼和葬地,一个是挖古生物的骨骼和葬地……
很明显,吴一穷就是古生物学的专家,而吴二白则是考古学的专家,至于吴三省……好吧,完全的土夫子一枚……
吴家再怎么洗白也离不开挖地好么,我顿时有种失意体前屈的冲动。
这时候吴一穷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自家娘子的目光集中地,停止了谈话也朝我看过来,随后用长沙土话问吴二白:“这个小丫头是?”
吴二白品了一口茶,朝我瞥了一眼后微微笑了:“最近才找到的好苗子,看着挺顺眼就认为义女了。”
吴一穷的手顿了下,微皱眉头:“老二,不是我说你,你也早就到了成家的地步了,别和老三一样,为了个已经失踪的人至今不成家。现在你又认了个不明身份的义女,是想气死爹吗?”
吴二白丝毫没为这话所动,他只是把杯子放回桌面上:“我看人的眼光不会差,绝对比大哥你要强。至于成家,我至今还觉得和我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大哥你才是继承这个家的人啊。”
吴一穷很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二弟,随后又聊起了吴三省的情况:“老三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小邪照顾他似乎也太勤了,几乎片刻不离,就像怕他跑掉一样。”
“三弟确实太鬼了,大侄子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你们就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就行。”吴二白道。
吴家大哥大嫂互相看了看,思索了一小会后同意了这个提案。他们在这里呆了也有几日,确认了没事自然也该回去。
但是我并不知道吴二白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是单纯把我拖到这里来和吴三省对质呢,还是想通过我从吴三省那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呢?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就像我至今也从闷油瓶的身上探查不到任何想法一样。如果说问问题有用的话,他对待陌生人就是直接走开不理的,对于我提出的问题若是他不想告知,就会沉默着,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我。
看着对方的眼睛对话,最能洞察对方的真实想法,通过眼珠的转动方向以及瞳孔的收缩,感知对方的紧张程度。
在这个世界里,我接触最多的其实就是张起灵同志,所以我只能拿他来举例。但是真要是拿他当例子,上面那些原理根本就得不到验证。
因为张起灵会直直地看着你,没有丝毫的瞳孔收缩。那目光是一种探究,刺得被盯着的人目的无处可藏,在这种目光下狼狈别开眼睛的人我也见过不少。
不过我就会直直看回去,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很久后毫无结果。
像这样的情况重复了好几次后,他知道我只是单纯的求知欲,偶尔会回答一些问题。但是只要是略略深入张家的话题,他都会闭口不谈,被我盯久了干脆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这种情况可以总结为他在表示:别问些你不该知道的,这是为你好。
只是这样,我就失去了很多解密的线索。
目前的状况,这个世界的秘密也只是被我解出了九牛一毛……应该连九牛一毛都没有,半根毛的样子才差不多。
不过这半根毛也相当于毛衣的线头,只要牢牢抓好掌握好技巧,就能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张被细心编织的网,绝对有一天会被人牵着线头,拆到七零八落。
至于最终被掩藏的是什么,就任看客们去猜测吧。
第二日,吴家二叔去了吴邪所说的那家医院。当然,按照吴二白的意思,并没有告知我跟来的必要。直到将近七八天后,吴二白同志才带着我一起过去。
吴邪看到后估计惊吓比惊喜多得多吧。我在心里暗暗想着,一边跟着吴二白到了咨询处。
趁着吴二白询问时,我把这间医院打量了一遍。这是栋有十层楼的十分高级的医院了(当然只是在那个时代)。而且这栋医院内部中空,上面各楼层则有一部分走廊是呈正方形出现在上面。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这处咨询处为一楼最中间,抬头就能看见楼上的情况。
这所医院同时也是个综合病院,出现在我眼里的除了因为这种大冬天感冒发烧的普通病患,也有倚着拐杖慢慢前行的病人——在这种天也能理解,不小心脚下一滑什么的……
嗯?
我默默腹诽着这些病患时,有个奇怪的病患闯入了我的眼帘。
那是个中年人,头部和手部被缠了挺多的白色绷带,还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看样子应该是个重病患,但是表情却特别焦急,脚下生风似地就像在逃开什么。
再一看那张脸,我只觉得哪里特别熟悉,哪里又有点违和,于是就下意识拽了下身边吴二白的袖子,指了指那个正从二楼楼梯口准备下来的中年人。
吴二白看过去后脸顿时黑得像煤炭,他大步走过去挡住那个病人的路:“我说三弟,还生着病呢想去哪儿啊?”
被吴二白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张脸是吴三省的脸啊。
不能怪我记性太差,因为我总从鲁王宫一别后我就没看过这家伙的脸,这一晃半年就从指缝里溜走了,我哪里记得一个只见过两天的脸?
不过若说这人是吴三省,又有点奇怪的感觉,是一种无法靠语言来言喻的违和感。我说不上来,于是也走近去仔细看了看。
奇怪,这么凑近看又看不出来,脸还是那张老脸,于是我又习惯性按心理学的角度去看了他的眼睛。这回可算是让我看出门道来了,他的目光里居然对我有一丝陌生。
我觉得如果真是吴三省,按照长沙瓢把子的记性,不会忘掉一个身份神秘,还带着战国帛书的女人的,即使只相处了两天。
我又想起书中描写过其实吴三省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解连环。如果第一次见面的是吴三省,那么这人十有八九就是……
还没等我想完,吴二白已经提着吴三省的病号服后领向楼上走去。刚到三楼尽头的一间病房,就听见喀拉一声推拉门的声音,尽头的一间病房里冲出一个男子,嘴里骂了句卧槽,往我们的方向冲了两步后就看见了我们三个,顿时脚步就放慢了下来,然后双手插在腰上,面部绷得死紧。
能做出这种举动的,除了被跑路的三叔气得快炸肺的吴邪外,还会有谁呢?
进了病房,四个人坐下后就是四双眼睛互相瞪的情况。
吴邪装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起了这次长白山之行的见闻,讲着讲着还不时往我这边看一眼。我知道他对我进入青铜门之事还是印象深刻,只好内心咆哮着这不是我的本意啊!我不是故意要吓你和胖子的因为我自己那时候也懵了!
吴二白听了一会就摇摇头出去了,临走前说了句:“我去外面抽支烟,吴邪你可看好这个老顽童。”
吴邪赶忙点头,等到吴二白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时,吴邪顿时之前的冷静脸就瓦解了,他面色阴沉:“你们两个,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诶,诶?
我用食指指向自己:“还包括我吗?”
吴邪抛给我一个废话的眼神,然后率先向他三叔发难。吴三省自然是不愿说什么的,这下把吴邪的火气都引爆了:“你这个老家伙,知不知道我他娘的为了你的事吃了多少苦头,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人,你是不是也该尊重一下他们,至少也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了你冒着生命危险,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话说到这里,吴邪啧了一下,咬着牙死死瞪着吴三省,我知道他现在在强忍着憋了很久的怒气。但是这种事我又是不能参与的,毕竟这是吴家的家事,我这个刚刚披上“吴”这个马甲的外人还是在一边等他们自己解决吧。
我看着这对叔侄质问到回答的情况,不由得心里泛出一种悲哀。
我出生于普通家庭,一般亲近的家人之间没有什么秘密,所以,像这种情况在我的意识里是不会出现的。
但是吴家不同。
和张家和老九门有了牵扯,必然就把吴家卷进了这个蜘蛛网内,越挣扎越缠得死紧。
吴老狗怕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尽力把子孙拽进洗白的谋划中,造成吴家无心参与这场阴谋的外向,而且形成“吴家已经没有有能力者”的假象。
不过无论这场谋划如何精细,没人相信的话,这就是个笑话。
现在,不知道暗处躲藏的“它”是否相信了吴家的这个外相?
吴三省最终没有坳过吴邪的逼问,揉了揉眉头:“行,你要是这么想知道,我破例就告诉你,但是,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说完就朝我看了一眼,意思就是外来人请先离席。
我刚想起身,吴邪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对着吴三省说了:“她是进过青铜门的人了,也知道很多事,没有必要专门避开她。”
吴三省皱着眉头,但是还是开口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就是那个他自己探着自己父亲辈的路线,摸回那个血尸墓找到两枚包裹着尸蹩王的丹药的故事,为了说明真实性还特意拿出了保存那枚丹药的象牙盒出来给我们看。
我凑过去瞄了一眼,觉得那枚丹药挺眼熟的样子,特别是形状,就像一枚普通的灰色鹅卵石,平淡无奇。
但是这形状又不得不让我想起了我找到的那个青铜盒中的那枚绿色丹药,虽然颜色不同,但是却又给人一种相似感。
接着就是有关解连环和裘德考的事。
在这过程里我一直盯着吴三省的脸,因为我现在怀疑他是解连环,他在讲述解连环时,会不会在表情上显示出什么能让人洞察出奇怪的地方。
然而事实让我失望了,他至始至终都没怎么变脸色,就像一直都在讲别人的事。
不过没时间给我让我去深究,吴三省已经讲完了他的事,吴邪把目光转向了我:“吴小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认输我认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吴王!草民一定有问必答!”
吴邪估计是看到我一副狗腿样,脸色也稍稍好转了一点。当然只是一点点,他经历了这么多,整个人也变得成熟了,然后他坐下来后,开门进山就问道:“你……为什么要进青铜门?”
我摸了摸鼻子,道:“我说天真,还记得冰葬地那时,我手腕上的情况吗?”
他眼睛往左下角移去,思索了一阵后点了下头,然后有点明白似地开口:“那红痕怎么样了?”
我把两边的袖子一拉,伸手到吴邪面前。
他拽过我的手臂仔细看了看,说出来自己的猜想:“那红痕是一种诅咒,然后你进去破解诅咒的?”
我嗯了一声:“以结果来看确实是好事,不过,我事前并不知道在里面可以解决。另一件事,就是我找到了对镯。”说完我就把右手那只蛇环镯子展示到他面前。
他把那个镯子翻来覆去地看,也发出了和我当时一样的疑问:“说是对镯,怎么觉得这倒是另一对镯子的一半?”
我摇了摇头:“具体我并不是很明白,不过小哥说了这是一对的话,那就没有错了。而且,这两个镯子在一起时,我手上的红痕才完全消失的。”
吴邪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这两个镯子真是不可思议,当初在鲁王宫时,这玉镯就大显神威,没想到,还有另一枚。”
“意外收获罢了。”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吴邪半弯着上身,手肘撑在自己的双腿上,双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我。
“青铜门里,究竟是什么?”
那一瞬间,我差点把眼前这人误认为是张起灵。因为眼神实在太像,这两人在认真起来的时候都是这样,严肃、直逼过来的目光,带着些压迫气息的语气。
我低头沉默。
病房里的时钟在这种寂静中传来滴答滴答的秒针跳跃声,证明着我们之间的这种对峙仍在继续。我闭口不言,他沉默不语,等待着哪方彻底放弃。
这样将近过去了三分钟后,我终于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摆摆手道:“不是我不肯说,是实在不能说,我答应了小哥要保密的,你若是真想知道,就亲自去问他,虽然他多半不会告诉你。”
看着吴邪并不好的脸色我叹了口气:“抱歉了,这是我唯一不能告诉你的东西。知道的人一般都被禁言了,说漏嘴的估计已经被抹杀,你若是想知道,就自己去调查吧。”
吴邪抿了抿嘴,显然是对我这答案很不满意,正当他想再度开口时,门口突然有人敲门,生生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是个普通的快递。他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裹,看了看我们三个后问道:“谁是吴邪先生?”
吴邪和吴三省都有点莫名其妙,这时候寄快件的有谁呢?疑惑归疑惑,吴邪还是起身去接了快件。
然后我们三个人就死死盯着快件信封封面上张起灵三个字,面面相觑。
我拿着那快件看了下时间,显示是四天前。
四天前?
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我从长沙到杭州,再有杭州到吉林也就是短短三天,在这里是呆了八日。
奇怪,四天前,闷油瓶这时候应该是在香港才对吧?!
我想我绝对是没有看错的,虽然闷油瓶是个大影帝,但是我也能确定这么些日子——从开始云顶天宫到他去香港,我都能确定旁边这人绝对是本人。
而且他走前也说过,最快也要一个月。
那么到现在才过去半个月不到,闷油瓶难道是从香港寄这个过来的?我又赶忙看了一下寄来的地址……咦,空白?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看寄来的时间,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从香港寄这东西过来就绝对不止四天。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起身拨通了闷油瓶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是空号。Sorry,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我整个人如陷入冰窖。
空号?!
如果说该用户不在服务区我还能理解,现在居然变成了空号?!
那这么说,我之前发给黑眼镜和闷油瓶的短信,只有黑眼镜收到了?!
这他娘的才半个月,我和闷油瓶的联系方式就这么断了?
我忙又拨通了黑眼镜的号码,在嘟嘟好几声忙音后,他那调侃似的语调才通过电波变成信号传了过来:“哟,小女人,都过了半个月啊,你也真是狠心,这时候才晓得来个电话安抚一下瞎子我受伤的心~”
“受伤你妹夫啊,少在这给我扯皮,你他娘的现在能不能联系到小哥?!”我没心情陪他角色扮演一下分手情侣(?)一样的对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哎呦喂,火气这么大啊,和哑巴张吵架了吗?那个闷油瓶就是太闷不会说话,实在不行你来投靠瞎子我这边也可以哟~”
我脸部一定是黑白交错,都恨不得砸手机了:“黑眼镜,老娘现在在和你说正经的,张起灵他到底在哪里?!”
“不是去了香港吗,机票还是我帮他买的呢,你目送他出门的吗?”黑眼镜用特别疑惑的声音回答到。
我冷冷地开口:“是吗,才半个月号码就变空号了,那个挨千刀的闷油瓶到底在做什么。黑眼镜,虽然我在打架和思考方面敌不过你们,但是也别把我当傻子,若是你能联系到那家伙就帮我带个话,告诉他别忘了我吴小雨是什么人,下面的行程什么的我自己一人也可以过去。”
我并不知道我的意思有没有表达清楚,但是我想闷油瓶听到这段转达就会明白我想说什么了。黑眼镜被我这么一说反而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嗯了一声:“那行,我去帮你联系联系。但是联系不到可就别怪我了,瞎子我可承担不起暴怒女人的迁怒哦~”然后他就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的烦躁。
妈的,真是,本来就复杂的时候出现闷油瓶的职业性失踪,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越烧越旺,我的推断卡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