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陌上瑾落》昕悸

13、Alone（2）

　　长廊的拐角处，陶沛蓝静静欣赏完安柒瑾的眼泪，推开了房门。
　　她接着又欣赏到了徐楚陌的变化。看他听到开门声迅速转过来的脸看到自己时，被失望覆盖。
　　“徐总看到我好像很失望？”
　　“出去。”
　　“同样是前女友，就只许安柒瑾来看你？”
　　踱着步子绕过病床站到他面前，陶沛蓝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神情。
　　长廊外安柒瑾哭的悲戚模样还在她脑海。那时有疯狂的念头闪过，徐楚陌两年来对安柒瑾的念念不忘只不过是他甩开自己的借口，他不爱安柒瑾，不爱安柒瑾........
　　病床上徐楚陌的神情无情打碎了她的念想。瞧他失望悲伤的表情，那么赤裸裸地宣示着他对安柒瑾的爱。
　　“请你出去。”
　　徐楚陌下了逐客令，没再看过她一眼。
　　“徐总，你伤成这样，不会是安柒瑾报复你了吧？”
　　即使徐楚陌掩饰，陶沛蓝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暗沉。
　　“我猜中了？哈哈哈......徐总，你也有今天！报应！被心爱的女人报复的感觉怎么样？”
　　她笑得弯下了腰。
　　望着病床上毫不反击的徐楚陌，她将长廊外的一幕硬生生的从脑中抹去。只要她还是陶沛蓝，就永远也不会让徐楚陌知道安柒瑾“报复”他后在外独自哭泣的模样。
　　她突然觉得可笑。痴男怨女，演电视剧吗？明明爱着，假装什么不能爱。她又觉得绝望。徐楚陌，宁愿被安柒瑾伤害，还是要将她推开。
　　内心的不甘膨胀的不可收拾。
　　有人敲门进来。
　　看到来人后——
　　“陈星，把她赶出去，我不想见到她。”
　　疲惫的再也不想多说一句，徐楚陌合上了眼睛。
　　“不劳烦徐总，我自己走。”
　　陶沛蓝退出病房的每一寸步伐，怨恨的眼睛都未曾从徐楚陌身上移开。
　　徐楚陌，我永远记得你怎么对我。

　　东宇集团。
　　柒瑾从医院直接到了这里。公司大门前，她掏出化妆镜，用粉底遮掩掉一夜的疲惫感。而后深吸了口气，踏入公司。
　　前台的安娜照旧向她弯腰问好。由于不是上班点，大厅里几乎没人。她直穿过大厅，搭乘电梯抵达60楼。
　　销售部的人都埋头于文件中，还是夏兰先发现了她。
　　对夏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走进办公室。
　　站在办公桌前，她凝视着桌前的名牌。手指不觉抚摸上它，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柒瑾最终将印有她名字的那一面翻向桌面。
　　打开电脑后，她没有去看是否有邮件或留言，直接打开了Word文档。
　　键盘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中断断续续一阵后，她将打好的内容打印出来。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折叠整齐，然后柒瑾把它装进信封。
　　纠缠会因这封辞职信而终结。
　　桌边的百合开的刚刚好。犹如那年的杭州，病房内每天一束的白百合。纯白的花瓣悠悠诉说着情意，也提醒她所亏欠的。
　　胸腔里的压抑感两年多来第一次消逝。笑容绝望却是释怀。也许她只适合一个人，谁也不选择才没了伤害的可能。
　　两年前的车祸，不选择何慕青多好。

　　“总监，这是市场部送来的关于这次品牌入驻的资料。”
　　手指从信封上抽离，柒瑾看向夏兰。
　　“总监，这.......”
　　刚放下文件，夏兰就发现了合在桌面上的名牌。她的手踌躇着，不知是否该把它翻起。
　　“不用管它了，你把我桌上关于品牌入驻的资料都拿去John那里，我不跟这个案子了。”夏兰的表情越来越迷茫，“另外，帮我把这封信送到人事部去。”
　　“总监，你要干嘛.......辞职？”
　　得到柒瑾无声的回答后，夏兰再也无法平静。
　　“为什么.......你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辞职？”她的脸色满是不可思议，更是没想到过有一天柒瑾会离开公司。
　　“没有为什么。今天是你做我特助的最后一天，怎么，送封信都不肯帮我做了？”
　　她的笑容毫无异常，语气甚至很愉快。不顾站在面前发愣的夏兰，她开始整理东西。她的举动让夏兰再也按捺不住，不管职位有别，冲上去阻止她收拾东西。
　　“总监，你不可以辞职.......”
　　“夏兰，别闹了，快放手。”

　　“谁要辞职？”
　　争夺的动作因来人而被迫停止。
　　门口的人依旧一身西装，只是搭配错了领带，也忘了别上袖扣。还有明显乌黑了一圈的眼眶，和那双，红肿尚未消退的眼睛。
　　他哭过。
　　隔了一夜，原来他已经是这个样子。
　　千波万绪自柒瑾眼中闪过。原来她已伤害他至此。
　　“夏兰，你先出去。”缓步走到办公桌前，俯视着柒瑾，苦痛让他忍不住的想颤抖。隔了一夜，她身上套的还是昨夜的那件染上血的大衣。脸上粗略的妆容遮不去她睡眠不足的倦容。安柒瑾，你就这么赤裸裸的提醒我，陪了徐楚陌整整一夜吗？
　　夏兰在他身后悄悄的合上门。
　　“为什么辞职？”
　　收起僵硬的表情，柒瑾从桌上拿起辞职信，递向他：“我能力不足。”
　　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递到眼前的信封，看着她手因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而微微开始颤抖。能力不足？多好的借口。
　　抬手接过。
　　“哗——哗——”
　　顷刻间，纸张在他手中变成一堆废屑。
　　“你干什么？”
　　以为他已接受自己的辞职，他的动作让她目瞪口呆。他这算什么？难道还愿意看到一个背叛他的人在他公司？
　　“如果因为昨天的事，你大可不必。严墨已经拟定了新闻发布会的内容，明天你和我一起出席。”
　　身后的办公椅被柒瑾突然后退的步伐撞退了开来。
　　怎么能这般轻描淡写。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何慕青！我背叛了你！”
　　她不断后退着，直至退无可退。她的声音无法维持正常的音调，声线早已起伏不定。
　　“你没有背叛我，还是我的女朋友。”
　　“何慕青！”
　　一声尖叫过后，她冲回办公桌前，胡乱的抓起桌面上的一堆文件，狠狠的砸向他。
　　“你清醒点好不好？我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
　　纸张在何慕青身上散开，凌乱的飘落。
　　气氛安静的诡异。
　　安柒瑾疯狂的神情，何慕青满心的伤痕。
　　可是命运安排了他爱上她。
　　“我做不到不爱你。”
　　他悠悠开口。
　　疯狂过后归于平静。慕青，如果我早点让你断了念想，你是否不至于此？我试过去爱你，却是更深的伤害了你。所以——
　　“我做不到不爱徐楚陌。”
　　“我们分手吧，慕青。”
　　满心的伤痕崩裂开来。一层层、一遍遍的凌迟着他的身体的每一寸。原来竟是爱徐楚陌到无力抽空来欺骗他。他还能以什么方式挽留她。
　　“好。”
　　“辞职信我写好会交给人事部的。公寓......我会尽快搬走，到时钥匙我会交给管理员。”
　　细细想着能还给他的一切，她忽略了何慕青的变化。
　　“你不用辞职。既然不是男女朋友，我就公事公办。”
　　在柒瑾的错愕中，他按下内线。
　　“夏兰，进来整理文件。”
　　“安总监，品牌入驻的事一直由你负责，和对方公司洽谈的人也一直是你。我想作为你的上司，我有权利要求你继续这个案子，不要让公司蒙受因你个人情感问题而带来的损失。”
　　“何慕青.......”
　　“我是你的上司，员工都叫我总裁。”
　　挑眉看她，何慕青纠正她的措辞。
　　巨大的转变让蹲在一旁收拾文件的夏兰都僵硬了许久。方才整个办公室都听得见柒瑾的尖叫声。她不明白才一天，两人的关系就到了这地步。偷瞄过去，她只瞧得见柒瑾慢慢攥紧的五指。
　　柒瑾顿了很久。
　　“总裁......”
　　“安总监对我提出的有异议？”
　　“没有。我会完成这次品牌入驻的案子。到时，还请总裁批准我的辞职申请。”
　　“好。”
　　背转过身，努力地让自己的步伐自然。想不在意她，但她每个变化都刻在他脑海里。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坦然接受，渐渐苍白的脸颊，以及那越发空洞的眼神......
　　柒瑾，这是我唯一留住你的借口。

　　“总监......你没事吧？”
　　收拾好文件放到桌面上她都浑然不觉。夏兰开始担忧。
　　“哦......我没事.....你出去吧。”
　　没有听见夏兰离开的动静，柒瑾望向她，见她欲言又止的站在不远处。
　　“我和你们总裁分手了，仅此而已。你出去吧。”
　　多一个人是多余，在这种情景之下。夏兰缓缓退了出去，忍住了满腹的疑问。
　　从花瓶中挑出一朵百合，依旧娇美。她想起了席慕容的诗。

　　当春天再来的时候
　　遗忘了的野百合花
　　仍然会在同一个山谷里生长
　　在羊齿的浓荫处
　　仍然会有昔日的謦香
　　可是没有人
　　没有人会记得我们
　　和我们曾有过的欢乐和悲伤
　　而时光越去越远 终于
　　只剩下几首佚名的诗和
　　一抹
　　淡淡的斜阳

　　她闻得到那股淡淡的幽香，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每个感官。百合还在，不见的，是他们曾经拥有过的欢乐。徒留下悲伤。
　　冬天快点过吧。冬天过了，也许会有些暖意。

　　医院枯黄的草坪上，徐楚陌眯着眼睛望着太阳。
　　冬日里万物都无力了。阳光慵懒到飘渺，往日人来人往的草坪只剩下他和几个不怕冷的孩子。
　　摊开手掌贴向左侧的胸口。
　　“砰砰——”
　　他的心好似也没了力度，一天天疲惫下去。
　　他每日在这个能望见住院区大门的最好角度，等待着一个人。每日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心也重复着燃起希望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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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陶沛蓝.....不要陶沛蓝.....”
　　“不可能。”
　　........
　　.........
　　缱绻缠绵后，她的泪已经干涸。身侧的他还清醒着，他的体温让柒瑾悲戚到绝望。
　　“为什么这么爱我？”
　　他突然收紧了在她腰间的手。
　　“喜欢还有什么理由。楚陌，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干涸的泪再次决堤。拼尽生命的力量抱住他。
　　“柒瑾，我们之间已经倦了。不过，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如果你愿意，等我。我和陶沛蓝不在一起时你若还爱我，我一定娶你。”
　　不吝啬地给她希望，徐楚陌的嘴角勾出邪魅的弧度。安柒瑾就在他掌控间。不出所料——
　　“真的吗楚陌？”
　　她的眼睛内重新有了光亮。他对她点头。
　　“我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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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柒瑾，即使我当初的是玩笑话，你还是当真回答了不是吗？这样的你怎么会忍心报复我。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兑现你的承诺。
　　我在等你。

　　“妈妈妈妈——我长大了要变得强壮，我要保护妈妈——”
　　“宝贝最乖了.......”
　　欢闹声把他的思绪带了回来。离他几尺外，身体被衣服裹得近企鹅状的孩子固执的想把超人的姿势做到最好。一旁的年轻妈妈乐弯了腰，宠溺地在小男孩脸上落下吻。
　　变得强壮......
　　变得强壮......
　　反复念着小男孩的话，他的眼睛渐渐光芒四射。
　　他要变得强壮，超越何慕青。如果比何慕青更优秀，如果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柒瑾就一定会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