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陌上瑾落》昕悸

10、放过我，命运（3）

　　雪已经停了。酒后的柒瑾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天上零散的星星看不真切。
　　街边的橱窗灯光很亮，就那么不经意间，柒瑾瞥到了橱窗里的婚纱。洁白无瑕的婚纱罩在模特身上，细碎的钻石洒在裙摆，刺痛了她的眼睛。
　　“小姐，进来看看吧。”门口的服务员为她拉开了门。
　　“不了，谢谢。”
　　服务员职业化的笑容不减，对她点了点头后关上了玻璃门。柒瑾的手指掠过有点点雨渍的橱窗玻璃。揉了揉太阳穴，她暗笑自己的酒量还是不够好。
　　转身时，她开始思考命运。
　　命运是不是早就为你划定了一个圈，让你沿着边缘走走停停，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
　　徐楚陌站在离她不远处，手插在口袋里，似是注视了她很久。她的眼睛对上他时，他微微失措。他尴尬的道：
　　“真巧。”
　　“是啊，真巧。”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招呼方式，柒瑾想到了三年多前。
　　圣诞节前，七点多的浙大校园门口，开了一天车的徐楚陌，隔着一条马路，站在车门前对她招手。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碰面。
　　换了一座城，过了那个年纪，看着变化了的人，为什么还是有同样的感觉。
　　“一个人？”
　　他的眼神没有看她的脸，而是盯着她的手。就像回到了那个夜晚，柒瑾有些局促。她将手迅速缩进口袋，想起落在车里的手套。
　　“我有事先走了。”
　　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踮着脚站在路边拦车，却是连出租车的影子都没有。
　　“这条路没什么出租车的，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有开车过来。”
　　没注意到徐楚陌何时走到的自己身后，她略显焦急的转身，差点撞进他的怀里。她转了一个角度想离开，徐楚陌恰恰闻到了她身上隐隐的酒味。
　　“你喝酒了怎么开车。”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没有喝酒。”
　　背对着他低着头，她否认着，想挣脱他的手掌。却越是被抓的紧了。
　　“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你别想否认。”似是有些无奈，他微微叹息，“柒瑾，你就这么想避开我吗？还是.....你害怕面对我。”
　　“我没有。”
　　柒瑾有些激动，狠狠瞪着他。徐楚陌锁紧她的目光。偶尔路过的汽车灯光掠过他们彼此。
　　沉默了很久。
　　“既然没有，那就让我送你。”

　　车里静的有些让人不安。徐楚陌打开了CD。男歌手暗哑的嗓音将尘封的记忆打开。
　　There was once a broken man
　　Who walked a lonely road
　　And gave up all his dream
　　I was once this broken man
　　　　Stare into the sun
　　And just refused to see
　　I was lost among the clouds that wouldn't fade
　　I was looking for an answer
　　I was searching but I didn't take the time
　　I was down and out and feeling so afraid
　　柒瑾还是坐上了他的车。徐楚陌自嘲的笑。此刻的他们，竟然只能以这种方式交谈。但该庆幸么，庆幸自己还是了解她的，隔了这么久，她的脾气还是那么倔，受不了激，即使她努力的隐藏了。
　　后视镜里映着她的容颜，没有表情。他把暖气调到最大。
　　“把手靠在暖气口会好点。”
　　柒瑾没有答他。许是音乐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徐楚陌想。他将音量调低，又对她说了一遍。
　　柒瑾依旧看着窗外。
　　“不必了，我不冷。”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七点多，通向她家的路不配合的堵起了车。音乐还在播放。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turned me round
　　And chased away my blues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changed my word
　　when I'm with you
　　Love may come and love may go
　　but now it's here to stay
　　Forever and a day
　　And when I see you smile
　　I fall into your eyes
　　to never fade away
　　I need you here to make the dark clouds drift away
　　And to make the mornings bright again
　　I'm right here for you and there's nothing more to say
　　I am just happy that you're mine and here to stay
　　时间过得很漫长，漫长到柒瑾有些无法忍受。她看向堵车的路面，挂在后视镜上的挂件硬是将她的视线吸引了去。
　　不大的十字绣挂件，卡通版的小新郎与小新娘，绣线有些旧，褪了些许色。
　　“这十字绣算什么？”
　　徐楚陌讶异于她对自己说话了。但意识到她所指的东西后，有些尴尬：
　　“这个......一直挂着忘记拿下了。”
　　褪色的绣线依旧刺痛了柒瑾的眼。身体前倾越过他，她将挂件取了下来。徐楚陌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看她望着手中的东西时涌过无数情绪的脸。
　　一针一针.......
　　用心绣它时的模样还在脑海......
　　睁开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眸后——
　　她打开车窗，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挂件丢向窗外。
　　刺骨的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将车内的暖气打散。徐楚陌想把她撕碎的脸就在她眼前。
　　不解的风还在那吹着，将新郎新娘吹向了逆向车道。
　　“你干什么？”
　　徐楚陌对她低吼。
　　“你早就选择了遗弃就别在那装。”
　　他瞪她。柒瑾别开了目光。而后她听到车门开启又被重重甩上的声音，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刹车声和唾骂声。
　　高架上，徐楚陌打开车门，不顾来往车辆，走向了逆向车道。虽然是堵车，车辆还是在移动，他这般举动引起了交通混乱。他的脚步很急，但在这高峰期，他还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将挂件拾回了手里。
　　唾骂声不绝。
　　他沉默的走回车前。暗黑的眸子盯着那被车轮碾过有些脏了的十字绣，痛苦覆盖了他的双眼。
　　他的胸腔里全是怒火。坐进车里时他已经准备好斥责她。可是车里没有柒瑾,徒留满车厢回荡的歌曲。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turn me round
　　And chase away my blues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change my world
　　When I'm with you
　　It doesn't matter where we're from and where we are going
　　As long as you're with me all the way
　　And the nights are long and lonely and
　　I'm walking up to find a brighter day
　　.........
　　.........
　　他开始四处寻她。通长的高架上，没有她的影子，电话也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路通了，不再堵车。徐楚陌的手在方向旁上，指关节清晰的可怕。后面车辆不停的鸣笛，他将拳头狠狠的砸向方向盘。发动车子，他沿着高价寻找她。

　　夜晚的风很冷，冷到让她的眼睛发酸。楚陌，你撒谎了，你早已换了车。
　　是啊，连徐楚陌自己都忘记了，他换车了。三年前柒瑾亲手将自己绣的十字绣挂在了他的车上。那时的他，开的只是一辆十多万的别克，不是现在的奔驰。
　　柒瑾走在高架上。不顾路过车辆中人们好奇的目光。走了很久，有好心人在她身旁停下了车。 “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
　　车主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开走了。柒瑾的泪落了下来。
　　楚陌，为什么，你说忘记拿下，我可以骗自己说你只是忘记了。为什么你要为了它追出去，你看不见那么多车吗？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还喜欢我的。你这样，叫我怎么再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