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安陆（非正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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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一句直截如此，足见欧阳少恭神情已反常至极。尹千觞小心合了门，面上一扫与少年人们结伴时的轻浮，关切地扶住了对方的肩。
已是人定时分，客栈走廊的灯捻暗了，来往人影绰绰映在绵纸窗上，渐也沉寂下去。欧阳少恭镇定地示意无事，脸色仍是皇陵中一般苍白，向来沉静的目光显出几分飘忽。尹千觞叹了口气，注视着灯火，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安慰。房中静寂，偶尔灯花噼啪爆开，越衬得气氛异样沉重。
皇陵中已见他大惊失态，此时神情委顿，所思所想必仍与那人密切相关。尹千觞不晓得那是谁，也不清楚欧阳少恭经历过什么，只是八年时光，足够他知晓有那么一个人，是能让少恭种下君影草的重要无匹，是能让少恭镇静全失的不可碰触。他没什么能力帮欧阳少恭，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职地听，听他欢喜或伤怀时流露的一星半点追念，但这是他唯一一次见到欧阳少恭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屏声敛气不敢轻易出言，静静地并肩而坐，握着他藏在袖中越发冰冷的手，心下亦是惶然。
两年间仅以灵鸟传信联系，欧阳少恭行事他不能确切了解，只知道他与雷严关系越发紧张，近日又为了玉衡奔波不休。与百里屠苏等人同行，他见到风晴雪，却有久远的熟识感觉，又陷入被那诡秘梦魇缠扰不休的日子。得知欧阳少恭被带往始皇陵，匆匆赶去相见又遭此番大变，尹千觞嘴上不说，却觉更看不透欧阳少恭究竟为何讳莫如深。本想与他讲讲梦中所见，眼下却要先安定他的心神，尹千觞满心的困惑疑虑都被压了下去，紧握的手微微发颤。
过了很久欧阳少恭低低的嗓音响起，喑哑得像是另一个人。
“永世孤独……可怕么？”
尹千觞未及回答，他又自顾说了下去。
“所有人都会离开，都会死去，万般挽留也拼不过上天一念，最后只有你一个人……”
“这样的诅咒，这样的天命，如坠深渊，求出无期，直到灵魂消散？”
“少恭？”尹千觞紧张地碰了碰他的肩。飘忽的目光落在他焦急的脸上，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只这笑也飘忽得要散掉一般：“千觞，何时来的？”
“……自从离开皇陵你就不太对劲，我担心，过来看看。”他瞥了眼已完全安静的走廊，“他们都睡下了，没人看见。”
欧阳少恭点点头，似是冷静许多，凝视他英挺眉眼，道：“两年不见，你又变了许多。”尹千觞挑眉一笑，掸掸沾染酒迹和尘灰的白外袍：“倒是我忘了，少恭素喜洁净，去换套衣服再来。”
“不必，千觞高兴就好。”欧阳少恭又是平日一副温和笑颜，打量的目光也正常得无可指摘，偏偏尹千觞觉出其中一丝悲意，仿佛自己是个什么终会毁坏的物件。他松开了紧握的手，谨而慎之地搭上了欧阳少恭的肩头，指间发丝滑过，久违的柔软冰凉。
“刚才你说那许多，我还以为你——”他斟酌了半天找不到合适词语，反是欧阳少恭悠然接道：“疯了？”看对方尴尬神色，他展颜一笑：“千觞多虑了。少恭虽非圣人，心智亦不薄弱，怎会怕了区区一个诅咒。”
“况且，就算永世孤独又如何我定要……”他没有说完，安分于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垂眼静默。尹千觞不语，侧过脸试探地轻吻他脸颊，低语道：“有我在，怎会让他如愿。”
欧阳少恭眼中的悲戚浓重得他记起往日游玩赏花的闲谈，他对着盛放景象，便是这般眼神。尹千觞感到一丝冷意，紧了紧手臂，倾身向他，时隔两年的拥抱，温柔冰冷得难以言喻。
与以前的很多次一样，沉默地迎接意乱情迷，互相熟稔得不需言语。走廊的灯早已灭去，仅剩榻边一豆将尽灯火。欧阳少恭的矜持似乎已在拥抱中消弭，彼此亲吻爱抚都过于甜腻，反像刻意的温存，或是某种急切的求证。漆黑走廊上细碎的脚步声被缠绵低吟隔断，直到清澈音色在门口响起才惊动这片旖旎的昏暗。
“怎么还亮着灯……少恭没睡吗？”
尽管自言自语，方兰生的声调还是清晰地传入房内。尹千觞无声地笑了笑，俯身继续舔咬对方腰侧细腻肌理，身下人敏感细微的抽搐收尽眼底。欧阳少恭绕一缕散了满肩的长发，隔着微弱灯火隐忍低吟，仔细听着门外响动。
方兰生没有敲门，停步片刻就啪嗒啪嗒地走了。两人皆是松一口气。不知谁熄了最后一点残灯，夜色遮掩的情事更诱人疯狂。磕碰摸索着终于紧紧贴合，尹千觞环抱着他消瘦了的肩背，听见欧阳少恭在耳边温热颤抖的一句“用力”，百般温情都溶在了隐秘的黑暗中。嘴唇贴上湿润长睫，咸涩微苦渗入撕破伤口，低沉而忘情的呻吟忽然就变作了断续的饮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安陆（非正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