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传奇之李空空》许遥

31、不如归去

　　“你见过雪么？”
　　“见过。”
　　“雪是怎么样的呢？”
　　“南方的雪，落在掌心便化了，很温和的脾性。北方的雪，铺天盖地，目之所及，全然的白色。”
　　“我也想看一场雪。今年的冬天太过温暖了，不知道能不能看见。”
　　“蜀中不下雪么？”
　　“下的。只是连山的雪太小了，连地上都铺不满呢。”
　　这样说着，她拉起了手里的鱼竿。鱼钩上什么也没有。
　　“运气不大好啊。”楚留香笑着打趣道。
　　“自己手艺不精，怎么能怨时运不济呢？”李空空笑道。
　　“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晚餐了。”楚留香玩笑道。
　　“看来我得认真一点了。”李空空笑着点点头，一点也没有像要认真钓鱼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懒懒散散的。
　　养病的这段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李空空早就闷坏了。天冷的时候也不敢贸然出门，深恐旧疾复发。好不容易遇上晴天，自然是要出来走走的。
　　不过，毕竟受过伤，天气稍冷，伤口还会隐隐作痛。
　　此时两人并坐于船头，颇还有几分魏晋遗风。
　　“为什么不看看那封信？”楚留香突然问道。
　　“就算不看我也已经知道内容了，慌什么？”李空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么肯定？”楚留香笑了。
　　“已经习惯了。”李空空颇为淡然地答道。
　　听她这么回答，楚留香油然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最近不知是不是走背运，有什么好事总是轮不到他，有什么坏事总是第一个被想到。
　　“大叔，你又好奇心作祟了？”李空空侧过头来笑问道。
　　“的确，有点在意。”楚留香坦率地答道。
　　“那封信不就在你那里么？”李空空嘿嘿一笑，“拆开看看？”
　　这不大好吧？楚留香虽然没有说话，但整个人都散发出了这个意思。
　　“拆吧，念给我听听。”李空空笑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做推辞反倒显得自己矫情。楚留香也不拖泥带水，默默地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的字迹七分娟秀，却又带着三分狂放，称得上是刚柔并济。单就书法而言，写这封信的人已称得上当世名家。
　　楚留香念到：“闻君伤重，妾身日夜惶恐，宫门似海，切望相见而不可得，悲矣。君当珍重，惟社稷之安危系君一身，万勿自弃。”
　　“她还真器重我。”李空空无意义地感慨一句。
　　略有点嘲讽的意味在里面。楚留香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
　　“今扶桑弹丸小国，敢以区区之力，犯我天威，罪在不赦。惜哉，内有掣肘，以妾之薄力，且回天乏术。君若有心于国，望襄助于妾，则感激不尽。”
　　楚留香又停了下来，想瞧瞧李空空的反应。
　　“意料之中。”李空空笑道。
　　“虽说麻烦，但归根结底你是愿意一试的。”楚留香道。
　　“我要是不愿意，她也不会千里迢迢地带信给我呀。”李空空作势看了一眼鱼竿，发现毫无动静，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总觉得你诸多抱怨呐。”楚留香笑道。
　　“这么大的烫手山芋丢给我，还不许我念叨两句？”李空空瞥他一眼，道。
　　“有没有兴趣猜猜，昭襄夫人交代给你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楚留香看完了余下的内容，却卖了个关子没念出来。
　　“如今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她总不会叫我上阵带兵吧？”李空空猜着，很认真的样子，“这样一来，我就只能帮她设计机关了。”
　　“真聪明。”楚留香夸了她一句。
　　“不是我聪明，只是我会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除了机关术，我还有什么能帮她的？”李空空弯着眼睛笑起来。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笑了，楚留香有种莫名的恍惚感。
　　忽然吹起一阵风，李空空捂着嘴打了个小喷嚏，有一点冷。
　　“早就说过要多添件衣服了。”楚留香像父辈教训不听话的晚辈一样，顺手解下身上厚重的斗篷替她披在身上。
　　以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必多穿一件厚斗篷的，这是为了李空空这不听话的家伙准备的。
　　带着体温的斗篷瞬间温暖了身体，李空空的神情呆滞了一瞬，复又呆呆地笑了笑，道：“对不起啊。”
　　“我还以为……身体还像从前一样呢。”李空空犹疑着说道。
　　楚留香忽然感到心口刺痛了一下。
　　他无法想象，李空空有一天会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自怨自艾。骤然听闻这样伤心的话，怎么不刺心呢？
　　李空空却没能领会楚留香的心情，从他手里抽出信纸，静静地读完。
　　“这次要去的地方真的好远。”李空空笑着叹了一声。
　　楚留香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一方面，他明白李空空有她自己的想法和责任，他不该阻拦她。另一方面，他又的确很为李空空感到心疼。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正处在最美的年华。现实是，她非但没有享受到青春繁华，反倒是为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而疲于奔命。
　　她差点就死了。
　　楚留香很为她不平。
　　可是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怎么能强求？
　　“啊！”李空空突然惊叫一声，手里的鱼竿猛地一提。
　　一条大鱼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
　　“快看！”李空空欢呼雀跃地转过头，脸上全是笑意。
　　“好大一条。”楚留香也笑了，“空儿真厉害。”
　　李空空脸上的笑容滞了滞，从未有过的红晕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颊。
　　这突如其来的脸红让楚留香感到十分惊奇——原来李空空也会害羞么？
　　“只有我师父才叫我空儿呢。”李空空用极其怀念的口吻说道。
　　果然，要指望李空空出于少女心害羞脸红是不可能的。
　　并且这种怀念的话语，实在也不知该怎么接茬了。楚留香笑道：“该回去了。”
　　李空空抬眼看了看天色，的确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冬日里的白昼本就比寻常日子来的短些。
　　“我做烤鱼给你们吃。”李空空笑着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也很会烤鱼。”楚留香说道。
　　“他是谁呀？”李空空问道。
　　“他叫张三。”楚留香笑道。
　　“张三？这名字起的，也太那个了吧……”李空空拖长了声调。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不过那可是个很靠得住的人。”楚留香笑着。
　　“大叔总是不回家，家里人不会骂你么？”李空空突然问道。
　　“大概会吧，她们恐怕每天都会在心里骂我好几遍呢。”楚留香苦笑着答道。
　　“为什么不回去？”李空空问道。
　　“总是停在一个地方，实在是件很无聊的事。”楚留香答道。

作者有话说

　　啊，最近是肿么了，已经冷到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