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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真相浮现 ...

  •   孙绍祖原本气得发青的脸上忽然尽显颓色,无力地坐倒在椅中,道:“我知道了。这内宅之事,我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你是正室奶奶,你来处理吧。”

      迎春看向孙母,等待她的指示,孙母察颜观色,只觉得这件事中柳姨娘和迎春都不干净,处置了柳姨娘,她再无牵制迎春的人,可是不处置,这事这么多人都看着,根本压不住。两难之中,无计可施,只得摇摇头,道:“少奶奶看着办吧。”

      迎春站起来,面向阶下站着的下人们,清清嗓子,道:“巫蛊之术,自古以来便为害一方,向来为朝廷所禁,违者必送官法办。孙府出了这事,若是私下解决,甚为不妥,不如报与官府,以律法裁夺,以示公正。

      希望大家以后诚实做人,不要行这种鬼蜮伎俩,害人不成反害己。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举头三尺有神明,堂堂正正做人才是正道。”

      说着,眼光似是有意无意地朝身边的丫环一瞥,丫头月眉吓得几乎要瘫倒。

      孙绍祖无可奈何,只得听她如此处置,柳姨娘如活死人一般倒地不起,不过她知道,由孙府处置,她必然一死,若是由官府处置,哀求之下说不定能拣条命。

      过了一阵儿,顺天府衙门来了人,又是文景明。孙绍祖讨厌他,避而不见,让管家和迎春接待。

      文景明干脆利落问明了案情,命差役把犯案人带走。又看着迎春道:“怎么又是你,事真多。”

      “不是我事多,是别人找我的事儿。不过……”迎春也看着他笑道,“我倒想问一句怎么又是你,堂堂顺天府难道没有别的官了?每次都要一个小吏出马。”

      文景明笑道:“顺天府的官很多,可是肯不辞烦劳办理这等无聊琐事的,好象只我一个。不过,有件事,我想提醒夫人。”

      “什么?”

      “贵府居处位于宛平县辖区内,象这等小案,向宛平县报案也是可以的。”文景明看着她似笑非笑,好象看透她的心思似的。

      迎春胀红了脸,真的,每次一想到报案,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文景明,哪里想过辖区问题。清咳一声,道:“小女子不太懂什么报案程序,请大人勿怪。之所以一有案子就想到大人,是因为散花寺一场相识,觉得大人断案清明,且不畏权贵,所以找你比较放心,没别的意思。”

      你可千万别会错意,不要以为我是为了见你,才一次次把本来不属于你管的案子报给你。

      文景明绷着脸一本正经,道:“在下没觉得什么别的意思。”

      文景明去堪查现场,迎春低声对李丽君道:“我请你当我的保镖兼法律顾问,我不懂什么辖区分管,不可越地报案什么的,你是明白的,怎么不提醒我?”

      李丽君笑得颇有意味,似乎在说“难道我告诉你孙府所在地出的案子本不该归顺天府管,你就不会向顺天府报案吗?”

      迎春看她的笑意,再看她悄悄追逐文景明的眼神,心里忽然明白了几分,她不想提醒,也是因为想要见到这个人吧?

      也是,虽然李丽君豪爽英气,却也是女儿之身,和这么一个年轻有为又肯办实事的上官共事几年,还能没有一点心思?

      想到这里,迎春心里忽然有些不快,也说不上哪里不快。

      这边,文景明堪查完现场,回到正厅见迎春和管家,道:“本官仔细查过,院中只有这个人偶,没有别的邪物,院墙之上有一个浅浅的脚印,只怕是会轻功的高手跃墙而入留下的。”

      管家听了一惊,正要说话。迎春咳了声,若无其事道:“这个与本案无关。大人若是查清了,就请把犯人带走吧。”

      文景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李丽君一眼,眼睛澄澈,好象看透一切,却没有再提及院墙上的脚印之事,又说:“巫蛊之事,本是一种陷人于罪的手段,其实人生而为人,自有天道,只要饮食有节,心胸宽放,自可邪祟不侵,怎么会因为一介死物而受到伤害呢?”

      迎春心道,原来这家伙是个无神论者,果然是有智之士。只怕他已经看透一切了。

      文景明见她不说话,又道:“贵府姨娘堕胎之事,只怕不是因为人偶这样的死物所致,而是另有原因。”

      迎春默不出声,管家听了忙问道:“是什么原因?大人可查出了什么?”

      文景明拿出一个包袱,打开看来,里面是一个枕头。

      “本官仔细勘验,那位姨娘屋里没有别的异常之物,唯有这菊花枕头,香味有些不正,菊花香中夹杂着一丝甜味,这不正常,打开看来,发现里面掺着一种形似菊花,却含有剧毒的东西。”

      管家忙问:“是什么?”

      文景明眼睛盯着迎春,一边说:“这种东西叫陀罗草,有毒,但不会致人死地,此物之毒是通过气味传散,身体强壮之人闻了受害不明显,但是体弱之人闻了,抵抗力会减弱,尤其是孕妇,闻了之后会气促胸闷,情绪不稳,晚上做恶梦,白天无法安坐,如此折腾,吃不好睡不好,又情绪失常,对养胎十分不利,落胎只是时间问题。”

      迎春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地说;“原来是这样。”

      管家听了气愤填膺;“原来真正的落胎原因在此,我立即禀报大爷,这枕头是谁送的,一问便知。”

      管家飞奔离去,屋里只剩下迎春和李丽君。文景明见左右无人,若有所思看着迎春,道:“那位柳姨娘以巫蛊害人,夫人事先知道了吧?”

      迎春不答,算是默认了。她知道她的行动和手法,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精明心细的文景明,散花寺初见时,他只在现场瞧了两眼,就准确地把凶手锁定在被害人的女性朋友中,可见他的能耐,想做些什么瞒过他的眼,几乎是不可能的。

      院墙上的脚印,已经让他将怀疑对象引向李丽君,没错,以孙府上下人众,没有一个人会有这样的轻功,可以飞上院墙只留一个很浅的脚印,那么柳姨娘院中那些埋藏的人偶,只怕他也猜知是谁干的。

      李丽君替迎春辩解道:“这孙家实在可恶,做丈夫不但对妻子恶声恶气又打又骂不说,做婆婆的更是使计陷害,意图置少奶奶于死地,更不可忍的是,连妾室也在婆婆的撑腰下行陷害之举,少奶奶这么做,也是迫于自卫,否则,死的就是她。”

      说着,李丽君把孙绍祖对迎春的虐待简要说了一遍,又说了苏姨娘企图败坏迎春的名声,害人反害己,孙母又两次加害,而这次柳姨娘更是企图一箭双雕,同时除去正室奶奶和怀孕的方姨娘,其行可诛。

      文景明听了沉默一会儿,道:“我相信少奶奶的为人,不会为了斗妾室,而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但是,我想问一声,那柳姨娘意图加害方姨娘腹中胎儿,你事先是知道的吧?”

      迎春脸色一变,道:“怎么?你什么意思?”

      文景明叹道:“如果你事先知道有人要害那无辜胎儿却坐视不理,我也无话可说。”

      迎春忽地站起来,衣袖打翻了茶碗,也顾不得擦拭,面带寒霜道:“你何必纠结于我知道不知道,难道说我事先知道有人要害方姨娘腹中孩儿,我就该保护她吗?如果我不保护她,就是我的错吗?
      文大人还真是大慈悲。张顺,送客。”

      堂外候着的张顺听见,赶紧答应一声。迎春已经拂袖含怒而去。

      只留下文景明苦笑,这位少奶奶脾气真大,上次在散花寺为了执行公务,问问她的名字,她就骂人色狼,现在又突然翻脸,我又没说什么,文景明有些委曲。此时深感孔夫子说得对“唯一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李丽君替迎春辩解道:“少奶奶虽然聪明,可是也比不得你这样经年断案的,她哪里能预先知道枕头里的机关。”又略带埋怨,道:“就算知道又如何,少奶奶日日提防,心累身累,自身都不保,哪还有余力保别人,就算她要保别人,也得保那些对她没有恶意的人。”

      文景明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我没有立场指责她,只是……她在我心中太过美好,我真的不想她沾染那肮脏的东西。”

      想起散花寺初次见面,那时的她在看守现场,虽然地上有血,还躺着可怕的尸体,可是她依然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那些血腥的东西没有使她有半点污迹,反而更衬得她卓而不群,抽丝剥茧一番分析指证凶手,可见其心细缜密,义正辞严阐述关于友情的见解,令凶手愧悔不堪,这等奇女子,怎么可以沾染这世上的污浊。

      此次在孙府查案,一番勘察下来,真相很快浮出水面,面对陷害,她不动声色,也不揭穿,却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知对方的计划,却坐视胎儿被害,虽情有可原,却让人不舒服,好象原本一块晶莹剔透的无瑕美玉居然有一块瑕疵。

      文景明站在孙府院中,望着头顶乌蒙蒙的天空,伸手抚向腰间配的玉佩,那时父亲所赠,雕成一个圆环,没有别的雕饰,只有水头十足,材料完美的玉料才可以最大限度保持玉的完整而不加雕饰。他十分喜爱,一直佩在身上须臾不离。

      这是当他第十次拒绝相亲时,父亲指着玉环告诉他,其实这玉是有一小块暇疵,就在看不见的地方。

      “你别的都好,只有一样不好,就是求全求美,需知,这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或物,你如此求全,只是让别人和自己都不舒服罢了。”这是父亲的劝诫。

      文景明抚摸腰间的玉环,久久沉默。果然这世上没有十分美好的人吗?

      迎春急匆匆回到自己屋里,丫头们得知此次交锋,两位姨娘两败俱伤,都各自暗喜,正要迎上来,却见迎春脸上带怒,气冲冲进了卧室,下令谁也不许进来。

      丫头们不知何故,静悄悄在外间听唤,只听得里间咣当一声,好象什么东西被砸的声音。

      丫头们登时吓得摒住呼吸大气不也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日子。这位主子向来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是被人陷害,哪怕是被丈夫欺负,夫妻吵架,她素来应对自如,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态度。这次不知怎么,居然摔起东西来。

      正慌乱时,李丽君赶到,丫环们如见救星,连忙迎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里面正大发脾气呢。”

      李丽君听了不敢惊动,只能待迎春自己消气。

      迎春摔了茶盅,摔了陈设架上的瓷瓶,养的猫头鹰也吓得飞了出去。看着案上摆设的镜子里那人扭曲的脸,迎春苦笑:“为什么?为什么?他也没说什么,你何苦这么大的反应,你不该被一个仅见过三次的男人影响情绪的。”

      迎春坐在床上,做几个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

      李丽君听得里间安静下来,悄悄进去,见地上一片狼籍,都是碎片破瓷,但是心爱的花却是一盆也没摔,不禁会心一笑,叫丫头们进来打扫。
      又好言劝道:“他也没说什么,更没指责你,你何必发火。”

      “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对我有点意见。”迎春深吸一口气,道:“算了,我不是生他的气,是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

      “我觉得我的所做所为,越来越接近底限,这样下去,天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也许和那些局限一方宅院,只知勾心斗角算计别人的妇人没两样了。一想到这里,我就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

      李丽君有些理解,她是在外走过镖,在官府做过事的人,眼光不比内宅妇人,很能理解迎春的心情,知道她不是甘心局限内宅从事宅斗的小女人。

      只能好言相劝:“待你离开孙家,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想到将要离开孙家,开始新的生活,迎春的心情稍好一点。

      忽然,司棋在帘后禀报:“姑娘,月眉来了。”
      迎春脸色变得冰冷,如罩寒霜,道:“叫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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