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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回到贾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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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迎春如此贤惠,其中一个姨娘站起来说:“苏姨娘虽然不能伺候爷,也该由奶奶照应爷的起居才是。奶奶这般仪容风姿,这府里有谁能及。”
迎春见她会说话知轻重,便用心看了两眼,见她也有几分姿色,只是脸上有点点雀斑,还有少许红疹,有些美中不足。
迎春拿眼看向绣橘,绣橘领会,悄悄附耳说:“这是张姨娘。”
迎春明白了,听绣橘说过,张姨娘是良妾,出身商贾,家境很不错,开了几个商铺,可能孙家有仰仗她家之处,所以她这样只有三分姿色的人也得以入孙府做姨娘。只是她对钱财很上心,对争宠并不感兴趣,是个颇有心计的人。
迎春喝了两口茶,用帕子擦擦唇角,笑道:“爷年近三旬子嗣艰难,身为主母,我有义务帮着爷开枝散叶,我身子不好,实在有心无力,所以要麻烦各位姨娘伺候爷了。”
苏姨娘冷笑,这位正室奶奶还脱不了面瓜本性,把爷往别的女人屋里推,好象这样才能讨好爷似的,殊不知做为正室,立起主母的体统规矩才是重要的。
其它姨娘也心生轻视,想想这位奶奶确实病恹恹的,就算把爷拉到她屋里,她也生不出一男半女来。
陈姨娘忿忿不平说:“我们虽然有心伺候,哪里抵得过有人使尽心计想法讨爷的好,恨不得自己一人独占呢。”
苏姨娘也是个得宠的,自苏姨娘有孕后,都是她专宠,听了这话冷笑:“自己没本事得不到爷的喜欢,却怪别人得了爷的欢心,可笑。”
陈姨娘竖起眉毛瞪起眼睛,道:“也不知是谁用那狐媚手段,连外面那些不上台面的下贱东西都弄到府里来了,为了勾引爷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你什么意思?”苏姨娘恼羞成怒,“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登时姨娘之间剑拔弩张。
迎春看闹成这样,忙开口劝架:“别吵了,大家都是爷的妾室,伺候爷是本份,吵什么吵,不成个体统。”
迎春呷口茶,慢条斯理道:“我倒有个主意,你们可想听听。”
众位姨娘都眼巴巴看着她。
迎春又说:“这府里总共十位姨娘,正好每人三天,苏姨娘有身子,不方便伺候,索性再在府里家生女儿里挑一个老成本分的补上,一来有助爷雨露均沾,有利绵延子嗣,二来也省了纷争。内宅之争离不了争风吃醋,如今我定下这规矩,以后谁也不许为这个闹别扭,什么这个多那个少了,没得惹人笑话。”
所有姨娘都傻住了,没想到正房奶奶这么大方,把爷让给她们不说,还主动为爷纳妾。已得宠的有些不快,不得宠的有了分润恩泽的指望,却十分欢喜。
迎春又看向张姨娘,很关切地说:“张姨娘脸上起了什么东西,可好生诊治没有?”
张姨娘恭敬地说:“谢奶奶关心,因为我从小就忌花粉,所以才起疹子,过几天自行好了,所以不必看医。倒是奶奶肌肤胜雪,仪态万方,奴婢再怎么打扮也比不上奶奶万一。”
“就你会说话,只是你这样子伺候爷时,总是不美。”迎春笑着拉着她的手说,“你可知我为什么肌肤细腻,是因为用了一种养颜露,是荣府里送来的,我给你一瓶,你早晚擦了,就能象我一样了。”
说着,迎春亲手从架上打开一盒子,盒子里装了几个小瓷瓶,每个瓶里都盛着空间里的灵泉水,因为怕效果太明显引人注意,所以在小瓶中只放了几滴稀释开来装瓶里给张姨娘。
张姨娘见她如此贤惠大方又些意外,又想到迎春这人向来面软心善,使坏害人不可能,想必是买好拉拢,谅也无妨,若是当真有美颜效果更好,当即道谢收下。
其他姨娘看着不爽,那打扮得最有风姿的柳姨娘也上前笑道:“奶奶一直是体恤我们姐妹,既然这花露如此好,何不也赏我一瓶擦擦。”
柳姨娘眼里划过一道狡黠,原想迎春定然会想法拒绝,到时就可以揭下她伪善的面具,不料迎春正巴不得,正希望这些姨娘们个个娇艳把孙绍祖拉得牢牢的,不要来骚扰自己。
迎春很大方地说:“现在该给太太请安了,等下来后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们每人一瓶子,只要把爷伺候好了,我还有更好的养颜法子,保你们个个象仙女。”
众位姨娘知道她是国公府出身的,想必有什么好的养颜方也不一定,当即高兴地答应了。
这个法儿还多少起了一些效果,重赏之下,姨娘们各施手段,花样百出地勾引孙绍祖,孙母急着要孙子,也同意了雨露均沾的法子,所以孙色狼一时抽不出空来骚扰迎春。
孙母见迎春摆平了后院纷争,又与各姨娘一团和气,心里直纳闷,觉得自己已经拿捏不住这个媳妇,内心颇为不安。私下里又在孙绍祖跟前说些小话,但是孙绍祖对迎春留了心,见她早晚请安,礼数周到,又亲自下厨调理饮食侍奉婆婆,并无不孝之处。对姨娘们也十分和气友爱,还劝他雨露均沾以延子嗣,又为他张罗着纳妾侍收通房,做主妇的做到这份上,也挑不出什么来,所以并不很相信孙母的话。
只是迎春这般贤惠大度,却让他十分不快,以前迎春劝他保养身子不要太过耽于房事,他十分不满,还骂她“醋汁子拧的老婆”,现在见她这般“贤惠”,如此大方地把丈夫推给别人,还主动为他纳妾,却让他说不出的不自在。
男人这种生物是属驴的,打着不走赶着倒退,而且贱得要命,好生待他时,他弃如弊屐,不把他放眼里时,他却贱兮兮地巴上来。
孙绍祖就是这样,现在迎春把他往外赶,他却一个劲地巴着,要不是那几个姨娘各展神通,象猴子抢香蕉似的抢这臭男人,迎春一个人应付他还真是头疼。
这边迎春和孙家的太太姨娘和那中山狼周旋,那边荣府里也接到了传话,
出嫁的姑娘如泼出去的水,受了委屈就回娘家,岂不是遭人闲话,而且也不是这样门户的礼数。于是传话的人想法子把话传给宝玉,宝玉最是心疼姐妹,听说那孙绍祖三天两头的打骂姐姐,直逼得姐姐受不住虐待寻了短见,真正是心如刀割,直叫着快把人接来。
于是,贾母派了四个媳妇来孙府接迎春回去。
孙家管家媳妇把贾家四个媳妇接到上房见孙母,孙母让了座,又问了几句亲家可好之类的场面话。四个媳妇忙站起来答道:“多谢亲家太太惦记着,我们姑娘嫁为人妇,原该好生伺候婆婆才是,只是我们老太太上了年纪,喜欢热闹,总盼着儿孙绕膝热热闹闹的好,大半年没见着姑娘来,实在想的慌,所以想接去住几日,还请亲家太太不要怪罪。”
“这有什么可怪罪的呢,老太太想孙女也是人之常情嘛。”说着使人去叫迎春。
待迎春过来,孙母又一副慈祥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嘱咐说回家好好尽孝道,勿使长辈烦心之类的话。
迎春也配合地做出不舍的样子,很恭敬地听了嘱咐,回到屋里,略做收拾,带着绣橘和莲花两个,跟着四个婆子上了车。
车行约一个时辰,便看到三间兽头大门,从西角门进去,就见一个戴着宝玉的俊俏哥儿在门口接着,那哥儿面如明月,目似明星,眉梢眼角蕴秀气,音容笑貌露温柔。迎春心知是宝玉,心里一阵温暖,紧走两步拉住他手,含泪道:“宝兄弟,我以为见不着你了。”
绣橘在旁帮腔说:“宝二爷不知姑娘过得多么苦,姑父动不动打骂姑娘还说姑娘是大老爷卖给他家的,连下人们都把姑娘不放眼里,茶饭都是不堪之物,还拦着府里人看望姑娘,送来的东西更是连包袱皮都见不到。姑娘不堪折磨,几天前寻了短见……”
宝玉登时脸色发白。绣橘忙说:“好在发现的及时,总算姑娘命大救下来了,可是姑娘因此病了好些天,那孙家连大夫都不给请,也没人看一眼。”
迎春拿帕子狠狠抹眼睛,说:“好在绣橘忠心,忙前忙后的照顾。如今我回来了,还不知有没有性命能再与你们相见。”
宝玉听了心痛不止,想往前与众姐妹结社作诗赏雪联句,夜宴抢红是何等快乐,如今二姐出嫁受苦,宝姐姐又回家去,晴雯病死,林妹妹又病重,往日里繁花似锦的大观园如今诸芳流散满目凄凉,过几年还不知怎样。想到这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旁边丫环说:“二爷快领姑娘进去吧,老太太等着呢,有什么话回屋再说。”
“说的是,姐姐快来。”宝玉抹去眼泪,在前引路。
理了垂花门,一群丫头婆子迎上来簇拥着迎春往贾母正房去。早有丫头高高打起帘子,一边向里通传:“二姑奶奶回来了。”
迎春踏上台阶,转过大理石刻汉宫春晓的紫檀座大插屏,便见正面榻上坐着一个鬓发似雪富态慈祥的老太太,便知是贾母了。赶紧趋前两步跪下,又在袖中用手狠掐胳膊,登时泪如雨下,哭道:“老祖宗,孙女差点见不着您了。”
贾母忙命丫头扶起来,拉到榻上一并坐了,仔细端详面色。
迎春临来时,抹了个憔悴的黑眼圈,脸上涂了发黄的粉,显得脸色蜡黄,很凄惨的样子。
一会儿,探春惜春湘云等妹妹们也结伴带着丫头们过来,众人相见问候毕,丫环端上茶果,又问一些别后情形,迎春见问,故意低下头来,抬手拿抹了葱汁的帕子擦擦眼睛,登时眼泪流下来,委曲万分地说:“活一天算一天罢。”
这一抬手,袖子落下来,方才手腕上被掐的红印便露了出来,众人都看见,心里黯然,唯湘云心直口快,惊问:“这伤是怎么回事?”
迎春不答,凄然低下头,又拿帕子抹眼,一边瞅了绣橘一眼。
绣橘会意,说:“孙家姑爷把姑娘当仇人一般,天天非打即骂……”
“咳……”王夫人重重咳了一声,使了个眼色。
迎春明白她的意思,是不要把这话给贾母说,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受不住打击,搞不好被刺激的得个脑溢血咽了气就不妙了。
迎春犹豫了一下,和孙绍祖和离的事必然是要借助贾母的力量的,可是这样刺激一个八十老人,实在不符中华民族尊老的传统,万一真把贾母刺激死了,对自己的事也无助益。
迎春只得凄凉万分地说:“绣橘你别说了,这都是我的命,今天我能回来再见到你们,回去后哪怕立即死了,我也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