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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真象(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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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开我!”小孩倔强大叫。
“听话!”男人低沉的声音很压抑。
“别管我们,我要收拾东西,等娘醒来,我就和她走,不用你多管闲事,没有你,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你不是个好人,说什么有侍卫可以跟着我们,可以保护我们,都是假的,真正出了事的时候你在哪里?府里的下人们说,你会娶新人。你不要她了……你不要她了……你定是想让她走散,然后永远都不回来的是不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是坏人……她,她会伤心的。不许你让她伤心……呜……呜呜……”如小兽般的嘶吼断断续续,最后变成抽咽。
是嬗在哭吗?
“嬗?”
“娘,你醒啦,你有没有不舒服?嬗是不是吵到你呢?娘!娘!”鼻涕横流的孩子扑了过来。站在床边的那个男人揪着他的衣服纹丝不动,又引来嬗的一阵拳打脚踢。看着手脚并用,还动用了嘴的嬗与那一动不动的少年扭在一起。怎么也联想不到他们是父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这种“战乱”并不是今日才发生第一次。
“嬗!”
“嗯?娘!”他嘴离开了霍去病的胳膊,回头看着慢慢支撑着坐起来的我,急急喊着,焦急的目光扫射着我的一举一动,手脚却没有停下来,如八爪鱼一样,紧紧爬在霍去病的身上。
“咳!”拉着被角靠在床上,室内旺旺的火盆稍稍驱去几分寒意,但仍是有些不适应,“你还好吗?”盯着他神情紧张的脸,有些心疼,一个孩子与家人走散,能平安归来已极不容易,现下还要与人就我的保护问题与人争斗。那张冻得通红又挂着鼻涕的脸让人心疼啊。招招手,看着他极不情愿从“树”上爬下来,挪到我面前,任我拿起床边几案上的帕子帮他擦脸,不时“呲”一声,却是没有反抗我上下其手。
“你是如何回的?”满意看着他干净的小脸,柔声问着,不看站在一边盯着我们良久的霍去病。
“嬗自己寻回的!”说着他拉了拉我衣袖,有些鄙夷说道,“娘你真笨,都找不到路,嬗好担心你了!我回来叫人去寻找,他们都不动,娘,他故意赶我们走,等你好了,我们就走啊!”
站在他身边的人儿拳头紧握,又松开。
“嬗,娘刚刚醒,应该梳洗一下,你去找人帮我打水梳洗好不好!”
“嬗会照顾娘!”他冷不丁蹦出一句,恶狠狠瞪了眼身后的人,有些不放心瞟了霍去病二眼,犹豫了下,又仔细打量着我的脸,似是怀疑我说话的可行性,见我抓着散乱的发拢着,终于下定决心,依依不舍迈步向门走去,到了门口仍是不放心强调很快就回来。顺便又挖了霍去病一眼。
窗外雪亮一片,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有一下没一下的拢着散发,床前的那个沉思良久的人缓缓坐到床边。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盆内的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徒劳放弃散乱的长发,盯着搁在被面上那双蚴黑的手,脑子里有着千丝万缕的不解,又似是全然明白。
“你受苦了!”
沙哑的声音让我迷离,心底又有些气恼。盯着他抚上额头的手,下意识地退缩,又有些渴望那掌心暖暖的温度。看着他除去鞋子坐上床,慢动作般隔着被子拥住我姿势又让人莫名的心软。
“哼!”懒懒窝在他怀里,轻轻摇晃,暖暖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霍去病,我是不是你手中的棋?”靠在他怀里,头触着他脸颊,不经意问着,缩在被中的双手不自然的紧握。就算偏心再强,也会紧张。
“你是我的良人,不是棋!”那身后的人儿依然坐得笔直,但声音却有些变化,更加低沉。低头暗笑,那股暖暖的气息深入心底。这个木头笑容极少,身体僵硬,声音也无多大的起伏,若仔细去听,还是清楚他是有情绪的。就如现在。
“你有洗澡是吗?身上没有汗味了,我也有洗澡是吧?就知道你清楚我爱干净,衣服都有换过了,是侍月帮我换的吗?……”得到我满意的答案,心情良好,话也不免多了起来。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至于到底说了什么内容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要好心情与人分享。对于一个话少得可怜的男人,再不主动找话题,一定又会昏昏然睡去。
“没有下次了!”
“嗯?”
“下次不会如昨日一样!”
“霍去病,你一定对我希望很大是吧?”侧过身,抬头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咬咬唇,轻声问道“你一定希望我能与你站在一起是吧?所以你在回城的路上都没有让侍月跟随我,而让她照顾嬗!”
“不是!”
“啊?”难道他不是期望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需要人的服侍一样可以生活得好?回城的路上,他并不如那些纨绔子弟一样穷奢极侈有众多随从,虽然是行军打仗,但回朝途中,那些别的得到奖赏的人至少也有二三个奴隶侍从,他却只有二个随时待命的兵卫。
“侍月不安全,不能照顾你!”
“不安全?”这什么话,不安全就去照顾嬗,难道我是个特殊的人,要宝贝到如此?还是因为这个奇怪的黄金环让他有所提防。
“她有目的!”他似是看出我的不安,简单回答,随即拉开锦被,抬起我的手腕,双手微用力,拉开黄金环,又把我宽松的袖口向上卷,仔细把环还原到手臂。“这个,不要让别人再看到!”他低声叮嘱,表情严肃认真。
“不让人看到不如把它取下来放到秘密的地方,为何还要给我佩戴上?”见他帮我拉好衣服,又开始变青的脸,马上低叫,“好啦好啦,我知道,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不取下来就是了,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这样小鸡肠肚的,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乱猜,这样有多烦你知道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说,我怎么能明白,我又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人,就是刚刚相信你,认为你不是把我当棋子这件事,也是我花了很久才想清楚的嘛,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面的虫子啊,什么都清楚啊,就算是,虫子也没有思想,对不对?你这……呜!”摸着撞疼的小鼻子,向上翻白眼“要人不说话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嘛,比如直接叫我闭嘴,或者吻嘛,也不用使这样大力猛的突然抱我是不是,你不知道人的鼻子都是很脆弱的吗?”那张冰冷的脸似是有了变化,嘴角向上翘,眼珠子动了动,这是气极,还是想笑啊,心底发毛,看来我太过于得意忘形。眼前那张扩大的俊脸让我呼吸急促,他不会把我的唠叨当真了,想用亲吻来堵上我的嘴吧。
“你,你别乱来啊!我,我只是说说而已。”结结巴巴的陈述有些力不从心,他不会来真的吧。这样也太……
“娘,水来了!”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惊得我慌忙向下滑,双手死死圈着他的腰,打死也不抬头。
“娘,水还是热的!”
“唔!”死抓着被角不松手,好丑!
“侍月,还不过来服侍我娘梳洗?”
小家伙理直气壮地对着端着水的侍月命令着,下巴高昂,还不时挖我身后人一眼。哼哼有声却不忘扯我身上的锦被。
与嬗展开拉锯战,身后的那个男人无动于衷不动如山,任我与嬗互扯被角,偶尔不经意抬头,看到他嘴角上翘,抿着嘴。是在笑吗?忍得很辛苦是吧?
从邓林他兄长那恶毒又不可至信的话语里,我知道他并没有答应娶司马家的女儿;皇宫大宴,满身酒气的他仍第一时间出来寻人,脸很臭,却没对我发脾气;一觉醒来,虽是看到与嬗口斗的场景,那微微发黑的眼圈,告诉我昨日他守在我这个傻女人身边一夜。真象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眼睛只有用心看了,才能看清对方的心。很多事,他现在闭口不言,但终会有告诉我的时候。这个想把我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又不苟言笑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