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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万念俱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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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左手托住臂环,高举过头顶,右手缓慢来展,大拇指内扣,其余四指徐徐摊开。身体自然下蹲,单膝跪地,原本平展的右手反扣于地,整个身体身前努力伸展,以一种极为奇特的态势趴在我脚前。冲到她身旁的男孩则双膝跪地,双手着地,额头紧紧贴在毯子上。
他们重复着幻境里的动作和姿势。下一步……
一想到直瞪瞪的大眼,满面鲜血的脸。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女孩匍匐前进,把头紧紧贴到我脚背上,一动不动。
“你个死妖怪,你滚,你滚!”小嬗又怒了,伸腿就要踢。
“嬗!”一把扯住他,阻止他的恶行。但执拗的小身子挣脱我,又冲到帐角去寻刀。女孩的头贴得太紧,使我移动不了半步。我只能焦急狂喝,希望他不要疯掉乱砍人。
脚下的红光星星点点,却极为刺眼。帐外马鸣声不断,由远及近。但我真的顾不了这样多。下身有液体顺腿缓慢下流。太阳穴如针刺一般。一切似乎都乱了套,一个踉跄,眼前一黑,身子下坠。
“娘──”恍惚中看到小嬗扔掉刀,奔过来,想扶住直直下坠的我。人小力气不大,最后他只能拼命扯着我的衣角边哭边叫。
挣扎着坐起,脚却依然无法动弹,女孩并没有因为我的摔倒把头移开半分,我的摔倒却使她更加用力把头抵在脚背上,高举臂环的手在头顶微微颤抖。细腻圆润的嫩手托着精致耀眼的珠宝,让人想到风中绽放的花朵,任何人也经不起去采撷的诱惑。
“娘!你喝水!”小嬗紧紧贴到我身边,把水壶往我手中塞。粗暴的举动分散了我对红月的注意力。只是,被划破的左手,没有一点知觉,只能任由水壶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摔倒在大腿上。晶莹的液体咕咕而出,湿了我的裙子。
“嬗……”小声低喊着正急急把水壶移到一边,用袖子擦我的双腿水渍的孩子。内心惊恐无比,声音也打起了哆嗦。我的四肢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感觉。眼皮底下的手与腿,好似根本就是别人的。
“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只有喃喃低鸣一声。死并不可怕,但若让我象个活死人一样不能动弹,那种痛苦我还没有准备承受。自己并没有那样大的勇气接受这个事实。
“娘──你──你,怎么呢?”懊恼的孩子抬头看我,被我扭曲的面孔吓住,拖着二条长长的鼻涕虫,一屁股坐到地上。因为没有他小身体的依靠,麻木的身子直直向下倒。
“娘──”
帐门嚯的一声被甩开,帐内又变得明亮无比。只是我无法起身,只能直直躺在毯子上听着孩子的大喊。脚前的一男一女如同石一般不为所动。
“爹──”伴随着孩子带着狂喜的高叫,下一刻人影一闪,有人扶起了地上的我。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软软躺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的身形。
“你受伤了吗?”血腥气那样重。难道身后的他受伤了吗?顾不得不能动弹,急急轻问。
“没,你怎么呢?”他稍稍移动了下我的身子,扶住我软软耷拉的头,闷声问道。
“那就好。”带着血的护甲还没有脱掉,但看样子应该不是他身上的。腕间的甲铁戳到我仍有少量血珠浸出的手,可是我没有任何感觉。做一个活死人,原来真的很痛苦。
“你怎么呢?”他又问了句已闭上眼的我。
“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小嬗在一边尖声大叫。
不想睁眼,只是任由他抱着,破烂的身体甚至感觉不到他怀抱的温暖。耳边有着嗦嗦衣服的磨擦声,那应该也是刚刚随他入帐的兵将吧。小嬗得了势,又开始大发威,想去踢跪地的二人。
“嬗,这是怎么回事?”他厉声喝住孩子。
“爹,她是妖怪,她害娘,她是妖怪──”孩子呜咽着。
“霍去病!”睁眼弱弱低喊。
“嗯?”
“我动不了了,全身上下……”
他扶住我的手臂没有动,良久之后起身用厚厚的毯子围住我,一脚踢开地上的女孩,令人加旺炉火,不理一边小声哭泣的小嬗,径直走到帐角,换衣服洗脸。然后下达各种命令安置部属。
万念俱灰,窝在毯子里,小嬗靠在我身边。愤恨瞪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男女。
他们是没有错的。我不能动,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犯不着把自己的不幸怪罪于他们身上。一想到生活不能自理,这种非人的生活……
独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知何时,嬗已被人抱出帐,年青的男人正背对着我,对着地上的男女厉声问话,说得是我不懂的言语。女孩依然固执把臂环高举于头顶,认真回答着他的问话。那耀眼的红让我的眼前又出现一些奇怪的影像。
“霍去病!”不想再次迷失,坐地毯子里低喊,惊讶发现,不如何时,自己的左手伸出了毯子,中指与拇指相抵,做着个奇怪的手势,有点象小时学手影时狐狸的头。我的手仍是没有感觉的。这……
惊恐瞪着手,又求助看着转身面对我的他。想摇头根本动不了脖子。
地上的女孩见状又匍匐上前,亲吻我的脚背,本扣在地上的右手托起左手里的臂环,表情严肃地往我手臂上套。站在她身后的霍去病只是静静看着,并没有上前阻止。
难以置信瞪他,无声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任她对我胡作非为。这钻石是很宝贵,但是看上去是那样的邪恶。我都不能动了,你难道想让我这样死去?难道一个全身不能动的女人对你一点价值没有了,你就可以这样对我?再怎么,我也算是你的结发妻,就算不爱我,至少也不要害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