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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阴谋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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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春日,但早晨空气里还是带着莫名其妙的严寒。傅傅穗安用力搓了搓手,这鬼天气,昨日还是艳阳高照,日头毒的像是到了伏月,这会儿又像是回到了腊月。他抖了抖手里的狐裘,这是年前大将军傅遂平得了胜仗,皇上赏赐的千年雪狐裘,千年难遇,是极品。柒羽瞧着这裘皮柔顺,抱着舒服,就赖着傅遂平讨了去。
这会儿也能用上了。
如此想着,傅穗安推开了门,瞥见大大的床上还缩着个人影,不由笑着打趣道:“你这小懒鬼,日头都上了三杆,怎么还缩着不肯起来。今日外头有些冷了,我拿了你喜欢的雪狐裘来。”
“我不要穿那个。”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好好的怎么又耍起小孩子脾性,你若是不穿,冻坏了大将军又要责罚我。”傅穗安伸手去拉被头。
“谁敢!”听着这话,柒羽一骨碌爬了起来,张开双手由着傅穗安替他穿上衣服,嘴里却还是不停的说着:“你好歹也是傅府的二少爷,怎的弄出一副奴才相来,那日你在街上称我是‘家主’,就已经不对了,今日还口口声声喊大哥叫做大将军。你若是不承认是傅府的人,我这便提了包袱走了。也省的挑拨了你们兄弟俩的感情。”
“你呀。”傅穗安无奈的替他披上雪狐裘,“我这不是不习惯吗?我和大哥之间本就不亲厚,你又何苦逼着我去亲近他呢。”
柒羽听他这么说,一脸的不高兴,拿了傅穗安递过来的帕子胡乱了擦了一把,“我听着就是不高兴,要说亲厚,从前你们才是最亲厚的,怎的你们突然之间就有了嫌隙?”
傅穗安一愣,嫌隙吗?那件事情之后,他对着大哥便有点不自在,若不是大哥分身无术,不能照顾柒羽。他也不会时不时的被大哥叫去问柒羽的情况,除了这一项,其余的,他是能避则避。
“你瞧你,一说到大哥,你就这副死人的表情,我真是懒的管你们。”柒羽翻了翻白眼,一把抓过桌子上的七巧图就往屋外跑。
“哎,你去哪里?外头冷,小心点,别呛着冷风。”傅穗安回过神来,连忙跟在柒羽身后。
柒羽笑嘻嘻的晃晃手里的七巧图:“我去找春桃玩七巧图,她昨日里说七巧图可好玩了,让我教她呢。”
“你跑慢些,你还没大好呢,小心些,别摔着了。”
傅傅穗安朝着柒羽的方向喊了几声,见没得到柒羽的回应,只能无奈的快跑几步追上柒羽。
此时傅府的书房里站着一位青衣男子,乌发用一根白色的绒带绑在脑后,浓眉大眼,略黑的脸上带着点怒色,略微粗壮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手里的信纸,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来人。”
许久,男子才出声唤人。
“将军。”侍从听见屋内叫唤,连忙进入房间。
此人便是傅府的大少爷,傅遂平。
“你去告诉二少爷,我明日便会启程去各处巡查,归期不定。这段事情,务必让二少爷保护好三少爷。”傅遂平顿了顿,“顺便告诉府里,若不是宫里召见,不许三少爷出府。”
“是。”
侍从领了命便出去传达了。
彼时,正巧柒羽也提起此事:“我刚才听说大哥又要出征去了,可是真的?”
傅傅穗安道:“我倒是没有听说是出征,只是说四处巡查。”
“唔……”柒羽若有所思的摆弄着手里的七巧图,突然双眼放光,满眼期待的看着傅傅穗安:“既不是出征,那便可以带上我了。”
“大哥早就交代下来他出巡期间,你不得出府邸。”傅傅穗安抿了一口茶,半威胁道:“你还是乖乖待在府里,否则大哥生气了,有你好受。”
“怎么的怎么的,不是一个娘亲生的,大哥就偏不疼我吗?”柒羽其实早就收到了消息,傅遂平是要将他拘在府里,现下听到傅傅穗安亲口说起这事心里便不高兴了,耍起无赖。
“大哥疼不疼你,你自清楚。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若是有半分听话,大哥也不至于如此劳累。”傅穗安脸上虽然没有不悦,可语气中却冷淡了不少也隐藏着几分不满。
若不是柒羽不听话,年前在北城出了那样的事,大哥何至于腹背受敌。战场与柒羽,两者兼顾,两地奔波,群臣议论纷纷。好在,险胜了一场,及时班师回朝,平息了不少朝廷上的揣测。
这傅府,是世代为官,追溯到祖上,也曾是开朝元老之一。只是后来,傅穗安的祖父硬是违抗旨意娶了一名商贾之人的女儿做夫人。
至此傅府也不在受朝廷重视,到了傅穗安父亲这一带,也不知是祖上的人积了德还是本该傅府走运,当朝的恭仪公主在无意间相中了傅穗安的父亲。
当时傅穗安的父亲虽然已然娶妻,却经不住青春美貌的诱惑,娶了公主为妻。这傅夫人突然成了妾侍,虽然气愤,却也奈何不得,最后郁郁而终。还在公主为人善良,也不曾苛待了傅穗安兄弟俩。
这傅府,本就是世代的官家,官至正二品,此时又因公主的关系倍受皇帝器重。又与京中数一数二的富商是姻亲,免不得被人眼红,生出是非来。
傅穗安冷眼瞧着柒羽,他似乎并没察觉自己的不悦,只顾着教春桃如何拼七巧图。
微风习习,傅穗安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得到柒羽的回应,叹了口气站起来,放眼望去,院子里的桃花开了不少,隐约的夹着一些让傅穗安叫不出名字的红色花朵。
“穗安,我不去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身后传来柒羽弱弱的声音。
“大哥并不是去游玩,你若是想去,等大哥闲下来,让他带着你去江南玩可好?”傅穗安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伸手抚了一下身侧的兰花。
这样的话柒羽听的多了,也并不觉得期待,悻悻的答应了:“你说好便好吧。”
傅府书房内
傅遂平仍旧死死的盯着手上的纸张,纸上除了一句话便无其他‘七日之后,洽桥相见。’
他认得这笔记,是那个人。
他又出现了,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纠纠缠缠十余年,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背后的阴谋又是什么。
暂且不说这十余年来,他为此分身不暇,年前那一场祸事,若不是他有意诱柒羽进圈套,他也不至于为此暗地里被皇上削了兵权。
若不是他对傅府有什么意图,那便是皇上了。
若说他这么做,受益最大的,也当是皇上。
难道皇上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谗言,借着机会想要铲除他傅家?
不,绝对不可能。且不说靠着公主这一层关系,只他傅遂平对西北战事了如指掌这一条,皇上就算起了什么不该有的疑心,他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对傅府做出什么事来的。
现如今,他傅遂平旁的不怕,只怕这暗招朝着柒羽过去。他若是保护得了便罢,若是柒羽有了什么闪失,只怕他无言面对父亲的在天之灵。
如此想着,傅遂平叫了管家进来,又照着早前的话细细的吩咐了一次,说完便朝着后院,恭仪公主的住处走去。
自从傅遂平的父亲过世之后,恭仪公主便搬了这秦乐阁来吃斋念佛。
这么多年,傅遂平踏足此地也是寥寥的几次。
刚踏进院中,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眼前有些破败的房子里传出一阵木鱼的声音,想必恭仪公主还在念经。傅遂平收回脚,刚刚转身,身后便响起恭仪公主软糯的声音,“既然来了,便进来。”
进到屋内,侍女早就扶了公主坐在榻上。
“遂平,柒羽又惹上了什么麻烦?”语气淡然,透着一股皇家应有的气势。
“倒不是,那人又传了书信进来。我明日便会奉命去四处巡查,借此去会会他,归期怕是不定。府中一切已然交代给二弟,唯一不放心,只怕羽儿不会安份留在府中。遂平特意来告之公主,若是羽儿胡闹,劳烦公主照看一二。”傅遂平微微低下身子,无论是后母或是当朝公主,他都需要拿出礼数来。
“柒羽是我的亲儿,我自会照顾。倒是你,咱们也算是母子一场,不必如此客气。这些年,柒羽也让你费了不少心。若是仔细计较起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倒还要感谢你。”
“公主多虑,照拂弟弟本就是大哥的职责。公主还需礼佛,遂平不再打扰。”傅遂平说完了客套话,并不多逗留。
恭谦的伏了伏身走了。
待傅遂平走远,侍女皱了皱眉头揣测道:“公主,难不成是他?”
“是他了,这么些年也不放下,倒也难为他了。”恭仪公主收了手里的佛珠,轻轻的抚平衣衫,“遂平这孩子,做事谨慎,必然让随从把府里围了不让柒羽出去。明日等遂平走了,你领了柒羽,让他从后门出去吧。”
“公主……”侍女迟疑道。
“你毋须打听这些。去吧。”
侍女领了命出去,恭仪公主走到窗前,远远的看着傅遂平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