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清阳》苏誉

9、让生活更和谐一点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双休日。
　　走进空屋时，柯林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约会、练琴、健身、购物……”柯林絮语着换上拖鞋，他知道陆源永远是在家的。
　　书房的门紧闭着，他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什么事？”陆源打开房门，不耐烦地问道。
　　“我刚刚上街了一趟。”
　　“所以？”
　　“我去博库书城逛了逛，看到了一套心仪已久的书。我记着你的书房里有它的中译本，但我猜测你会喜欢英文原版的。所以我买了下来，当做我们的共有财产，放进你的书房怎么样？”他递出没有拆封过的套装书，陆源的洁癖症不允许任何有嫌疑的物品进入自己的书房。
　　“《The lord of the rings》？”
　　“我相信你是喜欢它的。从你那一列《哈利波特》、《魔戒》、《霍比特人》、《精灵宝钻》、《胡林的儿女》等书来看。你的童年倒并不是完全无趣的。我发现你有很多书籍的英文原版，为什么不顺便把这套也给买来？”
　　陆源沉默着看他良久。
　　“曾经陆汇想要送一套给我。”
　　“哦。”柯林应道。所以他宁可永不拥有这套书，也不要接受哥哥的礼物。“魔幻类小说一向是我的心头爱，哪怕是到了这个年纪。我不介意你比我先阅读这套书。”
　　“为什么要买这套书？”陆源的表情里有些许质疑。
　　“不，和陆汇无关。”柯林连忙解释道，“不过准确地说，也是因为他的关系。自从我搬来空屋之后，我就再也用不到自己的生活费了。我有闲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恰好你又喜欢，两个人交流起来总是更有趣味。”
　　“我们的一切费用都是由政府负责的，陆汇只不过是多事地送来一些他自己认为必须的东西。你没必要因此就对他感恩戴德。”
　　“我没有对……算了。”解释也没有什么必要，“你的书架上有很多滕子越的书，是不是？”
　　陆源挑了挑眉，算是鼓励他说下去。
　　“博库书城的门口贴着一张海报，说是滕子越明天会到书城签售。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
　　陆源的眸光闪了闪，但他还是一脸冷淡地回答：“我没兴趣。”
　　柯林不由眯起了眼睛：“你在他的每一本书上都发表了感想，摘录了词句，我以为他是你最喜欢的当代作家。”
　　“我只是相对的欣赏他，没必要傻乎乎地把他视为偶像。”
　　“你只是不想和我一起出去。”
　　陆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是又如何？”他的嘴角抽起一记假笑，“你的行政范围有些太宽泛了。”
　　门“嘭”一声关上，于此同时，顾郁的一句话跳回了柯林的脑海中。
　　“陆源和他父亲的关系僵硬，很大一部分是由于他母亲的去世引起的。陆源的母亲因为陆源的一时贪玩遇车祸身亡，陆一鸣将这个责任完全推在了陆源身上。”
　　“你是害怕上街。”
　　门那侧片刻阒静。
　　“我没有害怕的东西。”陆源的声音穿透房门而来。
　　“那么，明天和我一起去签售会。”
　　“For what？”
　　“证明你没有害怕的东西。”

　　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怪怪的。
　　虽然说陆源确实极少参与大家用餐期间的八卦闲聊，但是这也不能解释他现在缄默不语，隐约的坐立不安的样子；虽然说柯林确实是一个开朗乐观的青年，但是这也不足以让他在话题毫无笑点的时候暗暗窃笑。
　　“我错过了什么吗？”宁致远喝了一口红酒，决定发扬敏而好学的传统美德。
　　“应该说是我们错过了什么。”佐绯纠正他的错误，“柯林，不知道在我们都不在场的白天，你和陆源都发生了些什么？”
　　“佐绯，闭上你的嘴！”
　　柯林不明白顾郁为什么这么严厉地呵斥佐绯，她只是好奇了一下不是？
　　“确切地说，她在提问的时候已经给你和陆源设定了无数个故事情节。”顾郁说道。
　　“佐绯是个腐女。”宁致远好心地解释道。
　　“什么？”
　　“也就是说她希望我和你会因为爱情这一感觉达到峰值而产生□□行为，并且她觉得这完好地解释了你我的现状。”陆源说的一气呵成，毫无脸红或者心跳加速的症状。
　　柯林惊得说不出话来。
　　“四个男人……啊哈，可以凑成六对呢！”早在柯林加入之前，佐绯就欣喜若狂地如此宣布了。
　　“想想看，柯林。”佐绯表情猥琐地冲柯林挑着眉，“陆源是如此的英俊不凡、才华横溢，并且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嫁给他你会有多幸福！”
　　“我倒是从来没有听你这么夸奖过我。”陆源云淡风轻地点评道。
　　“这是作为红娘必须的。”
　　“我和陆源都是男人……”
　　“这样才是真爱，异性结合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说实话。”佐绯煞有介事地打量起两个人来，“从外表上看，你们一个清秀俊朗，一个美貌冷漠，完全没有摧毁我的三次元世界观。从性格上看，你们的恪守原则倒是可以相互媲美。从兴趣上看……要知道你是唯一一个在他书房里待了三个小时的人。除了陆源的坏脾气，他完全是你的完美夫君人选！”
　　“可是我…..”
　　“别急着否认！想象一下在风清月朗的夜晚，你和陆源依偎着坐在花园里。他看着你，你也看着他，你们的眼里只有彼此。这时候，晚风徐徐地吹着，陆源宽阔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住你。他低下头来，你们的唇……”
　　“够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发怒的柯林。
　　“我想我闯祸了……”佐绯识相地闭上了嘴，要惹这么一只小兔子咬人可是要费不少本事的。
　　“我是个男人，陆源也是。我相信我们都是喜欢女人的。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自己会参与其中。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打赌，这一辈子，我永远、绝不喜欢同性！你们明白吗？”
　　座上的木鸡们赶紧点头。
　　“额……”柯林余怒未消地说道，“抱歉，我刚才有些失礼。只是你刚才说的……让我觉得很反感。”
　　“我以后不会再提。”佐绯自觉地做出了保证。
　　“你该庆幸。”舒博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在你来之前，我们听过更加黄暴的段子，而且主角就是我们自己。我一向觉得所谓的腐女一定是一群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比如说，对男人极度渴求求而不得最后导致了心理的扭曲。”
　　佐绯冲着舒博甜甜地笑了起来：“对男人的求而不得？我记得刚住进空屋的时候，你还给我递过情书，内容是什么来着？长相思，在我心？”
　　舒博的脸涨的通红。“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这类人。”
　　“你只知道我漂亮、性感，是不是？你完全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舒博喃喃地说不出话来。“算我一时瞎了眼。”
　　柯林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这倒让他挺不好意思的了。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陆源冷叹一声，继而开口道：“你们只是在好奇我的异状是不是？”
　　沉默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拨陆汇的号码。”陆源向宁致远吩咐道，他从不存父亲和哥哥的号码。
　　“给。”接通电话后，宁致远将手机递给了陆源，后者极不情愿地接过手机，直接说道：“明天我要出门，派一辆车来。嗯。谢谢。”
　　他挂掉电话，逡巡饭桌上的人。“明天我要出门。”
　　“就这样？”舒博极其不解。
　　“和我。”柯林补充道。
　　“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啊！”
　　“如果按照你们的理解，就是出门逛街。”陆源以鄙视的口吻向他解释。
　　“什么！”
　　“这是你们第一次这么整齐地说出同一句话。”陆源讽刺道。
　　“就是参加一个签售会，滕子越，我们都非常喜欢的一个作家要到博库书城来签售。”柯林向众人说道。
　　“你居然知道陆源喜欢哪个作家？”宁致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陆源从来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的喜恶表现给他人的人。
　　“嗯……观察，仔细观察后你总会发现的。”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宁致远嘟囔道，不打算把“观察陆源”纳入行程。
　　“我吃完了。”陆源扔下筷子，没好气地离开了桌子。
　　“我也是。”准红娘，当然，当时毫无预料到后果的顾郁又一次觉得自己有必要“撮合”陆源和柯林。他走到花园里，拨通了陆汇的号码。
　　“喂，陆汇吗？我觉得明天你不必辆车来。”

　　“要死！”
　　柯林看着咬牙切齿咒骂自己哥哥的陆源，想不出什么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不守信用的家伙！”陆源烦躁地踱着步。
　　“我们可以自己坐车去，反正车站离这儿不远。”柯林建议道。
　　“绝不！”陆源直接否决。
　　“可是签售会都快结束了！”
　　“那么我们就不必去了！”
　　“可是你很想去。”柯林定论道，“否则你也不会这么烦躁。你不愿意坐公交车吗？出租车也没关系的。”
　　“和坐什么车没关系。”
　　“那么……”柯林等着陆源自己说出那个症结。
　　陆源停下脚步看着他。“没什么。”
　　柯林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那么你就跟着我走吧，不会发生什么的。”
　　陆源狐疑地蹙起了眉。
　　“我保证。”柯林笑道，“我可是个异能者。”
　　陆源丢下一声冷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是在这儿候车？”
　　陆源比柯林先一步达到站台，天知道一路上他是以接近小跑的速度飞奔而来的。也许他是怕慢了会泄光勇气，柯林能够谅解。
　　“不……不是。”柯林走得气喘吁吁，“是对面的那个，方向正好相反。
　　陆源明显迟疑了。
　　“跟我来吧。”柯林率先向对面走去。“瞧，一点儿也不困难，是不是？”他微笑着一回头，却发现陆源并没有跟上来，他依旧在那个站台上。
　　“过来啊。”
　　陆源似乎咽了口唾沫。“不。”
　　“陆源。”柯林心急地叫他，“你已经22岁了，难道还不会自己过一条马路吗？再不抓紧的话，滕子越可要走了。他可是不会经常来这个城市的。”
　　“他爱来不来。”陆源撇了撇嘴，转身走回家去。
　　“等等！”柯林彻底败下阵来。他恼火地叉着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顾郁说的不错，陆源确实是一个执拗地纠结于过去的小孩子。“反正签售会不一定赶得上了，我和你一起回去。”他一脚跨下马路牙。
　　陆源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等等！
　　他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陆……”
　　下一个字消失在了刺耳的刹车声里，一辆轿车不偏不倚地停在柯林应该在的地方。
　　四周变得阒无人息，耳膜里“嗡嗡嗡”的声音响个不停。
　　又是这样！又是因为他！像妈妈那样！因为自己，被车祸夺去了生命！
　　陆源怔怔地走向马路中央。
　　“柯林……”他徒劳地叫道。
　　没有回应。
　　他伸手示意其余的所有车辆都停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绕过车头。
　　“陆源。”柯林坐在马路上，一手捂着额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磕到额头了。”
　　“你没事？”陆源蹲下身，审视着柯林的状况。
　　“我要是早点儿停下的话，可能连这点儿伤都不会受。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一定会出车祸。可惜……”柯林有些气馁。
　　车内的司机终于回过神来。“找死啊？想死别找到我的车上来！”
　　陆源冷冷地打量司机一番。“即使柯林有过错，但是我相信酒后驾驶更不是什么合法的行为。”
　　“什……什么？”
　　“凭你刚才的车速来看，超速一项是毋庸置疑的。你的身上有若有若无的酒气，也许你是相信自己足够幸运，敢驾着车在大学城里玩飙车。顺便说一句。”陆源转身对柯林说道，“并非完全是你估测失误，这位老兄的车速确实超出了可预料的范围。”
　　半个小时的时间，陆源干净利落地叫来交通警察，解决交通事故。
　　“谢谢你。”柯林向陆源致谢道。
　　“我的缘故。”
　　“你瞧。”柯林微笑道，“车祸什么的并不可怕，只不过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不是……”柯林斟酌了一下语气道，“不是每一次车祸都会产生死亡。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没有担心。”
　　“回避解决不了问题。”柯林不理会陆源的嘴硬，“你以为我遇难的时候，不是轻松的就过了街道吗？”
　　陆源侧过脸望着他。“你是在治疗我吗？”他居然笑了出来。
　　“算是吧，这本来就是我的意图。只不过有些失败。”
　　“不完全是。”陆源应道，率先穿过马路往回走去。
　　“真可惜，签售会完全错过了。”柯林跟在陆源身边，惋惜道。
　　“你要相信陆汇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腐女，好古早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