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美之境》侧影芳华

12、虚伪的春天（之八）

　　唐娆一坐进战舰，马上直觉到异样。因为太熟悉这艘舰艇，海妖号在她的意识里几乎具有生命，她甚至熟悉它的气味。现在，她分明感到机舱里参杂了其他人的气息。她不想打草惊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坐进驾驶舱，扳动起操纵杆。
　　她悄悄打开监视器，对机舱进行扫描。工具箱背后，显示出一个藏匿的人影。
　　她把操纵杆推到自动驾驶档，把全部精神集中在监控器的屏幕上，时刻提防着对方的异动。
　　直到快要降落，人影始终蜷缩在箱子背后，一动未动。
　　战舰自动减慢速度，徐徐降落进悬崖别墅的停机坪内。这时，箱子背后的人影突然抬起胳膊。
　　唐娆立刻抽出藏在驾驶座下面的微型能量枪。
　　可是，监控器显示，那家伙抬起手，唯一的目的，就是伸到后脖领子里挠了挠痒。
　　唐娆不由骂了句粗口。
　　这样的字眼显然不该从高贵的公主陛下嘴里跑出来。监控器显示，箱子背后的人很明显地耸了下肩膀、以示遗憾。
　　这个滑稽的小动作让唐娆直觉，似乎对方并没有太多敌意。她不由怀疑，难道是李翔派来监视她的探子？

　　海妖号停稳之后，紫恋花号也降落下来。李翔和唐娆几乎同时走出机舱。
　　离开停机坪大厅的时候，唐娆有意反手、把停机坪的大门从外面锁住。
　　关琳迎上来，向李翔汇报着什么。
　　李翔转头，对站在楼梯口的唐娆说道：“我要去趟星战部。请原谅我不能同你共进晚餐。”
　　“那我就先向将军阁下道声晚安了。”唐娆说完，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间。进入房间，她马上躲在窗后观察情况。
　　李翔没有开战舰，而是坐着悬浮车离开了。李翔消失在视野之外，唐娆马上走向停机坪，好奇着藏在海妖号里的那个神秘人物。

　　在进入停机坪之前，唐娆先打开门外的监视器，观察了一番停机坪里的情况。她在监视屏幕上看到海妖号里钻出一个穿红色制服的紫目少年。紫目少年到处寻找着出口，紧锁的大门似乎让他一筹莫展。
　　对方的反应让唐娆否定了刚才的推测，如果是李翔派出的探子，不可能被困在停机坪里。不是探子，又是什么人呢？她继续观察那家伙。那小子见没有出路，就蹲在旋梯的下面，掏出笔和小本，表情认真地写起了什么。从这个角度，唐娆看不到他在写什么，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忍不住打开了停机坪的大门。
　　“出来。”她对藏匿在旋梯下面的家伙喝了一声。
　　对方没有动静，似乎还心存一丝蒙混过关的侥幸。
　　唐娆拿着能量枪，一脚踢开挡住旋梯的板子。
　　那小子完全暴露了出来，他显然吓了一跳，可是还是挤出满脸笑容，脱下帽子，向唐娆行了一礼：“您好，女王陛下。
　　“我们认识吗？”
　　“您当然不认识我。我只是个皇宫里的扫地工。”
　　“扫地工？”那家伙的衣服看起来果然像皇宫里的制服，唐娆讽刺道，“谁给你的义务，让你‘打扫’我的战舰？”
　　“没有人叫我这么做。真的，女王陛下。一切的过错都是我那该死的好奇心。您的战舰实在太出色了。我实在忍不住想看看它里面的样子。没想到，您会那么早出来。所以，我就跟您来到了这里。”
　　“听起来你胆子还真不小呢。”
　　“其实，我的胆子很小。您不能想象我有多么害怕。您看，我连给父亲的遗书都写好了。”
　　“遗书。”唐娆这才明白，原来那小子刚才在写遗书，她要过那个小本子，看到上面写道：
　　亲爱的老爸，
　　我在写完这封信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您老人家。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您，昨天那个问题的答案。
　　就是那个问题，我问您，如果您拥有一辆电磁车，当你面前有一只狗、一个贱民和一位贵族时，您轧什么？
　　您说：当然轧狗！
　　我说：错了
　　您又说：虽然很不忍心，但是为了罪过小一点，只好轧贱民！
　　我说：错了。
　　您最后说：难道要我轧贵族？
　　我还说：错了。并且为掉您的胃口，没有告诉您答案。
　　现在，我告诉您正确的答案：您该刹车才是！
　　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老爸，说实话，我最喜欢您开心大笑了。所以，不管我怎么样，我都希望您能快乐的活下去。
　　您的儿子：辰良

　　看完这封有趣的遗书，唐娆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可是结尾那句话，同时也在她心里掀起一朵伤感的浪花。她知道贱民在皇佑星的地位，这类紫目人更是贱民里的贱民。如果辰良说的是实话，他所犯下的这个小错误，已足够让他有性命之虞了。
　　她跟辰良对视了一眼。他紫色的眼睛比起一般的紫目人浅一些，这使他的眼睛看上去异常清澈。直觉告诉她，这小子似乎没有说谎。
　　她顺手翻看了一眼辰良的小本子，遗书的前面，竟然，密密麻麻、全部是各式战舰的结构记录和工程资料。
　　“看来，你果然对战舰很感兴趣。”
　　辰良挠了挠头：“我老爸整天骂我不务正业，骂我浪费时间。现在，恐怕连小命都要搭上去了。唉，老爸一定会气疯的呀。”
　　辰良说的不错，舰艇造价昂贵，即便出身贵族，如果不是阔佬，也很难拥有私人舰艇。像辰良这样的贱民，是连做梦也别想能驾驶一回战舰的。
　　这样想着，唐娆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有朝一日，如果能真正主掌迷星政权，她将让辰良这样的人拥有自己的战舰。这个想法颇让她感到振奋。她对辰良说道：“我可以放你走。不过，我有个条件，把这个本子送给我。”
　　辰良瞪大眼睛：“就是这个条件。就要一个本子吗？您确定吗？”
　　唐娆被辰良夸张的表情逗乐了：“算你走运吧。”她知道，实在没有必要救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不过，在李翔的别墅里，事事要听命于人。管他什么来路，她就是想做一件由自己做主的事。

　　因为李翔只命人给海妖号加入刚好一个来回的能量，唐娆不能用战舰送辰良出去，而且那样做也太容易暴露。她先让辰良藏身在停机坪里，等到天黑以后，再将他放走。
　　吃过晚饭，唐娆趁洗衣房没人，偷出一套仆人的制服，回到停机坪让辰良换上衣服。
　　“会潜水吗？”她问辰良。
　　“我到了水里就跟鱼一样。”
　　“那正好。”她把辰良带到海底花园，扔给辰良一套潜水衣。辰良却说他不需要。辰良没有吹牛，他的水性真的不比鱼差，轻而易举就从海底逃走了。

　　回到房间，唐娆揉了揉开始困乏的眼睛。走进浴室，脱掉衣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留着弹伤和鞭痕，脸上画着舞会的彩妆，看起来还真是奇怪和可笑。她打开冷水，开到最大，似乎希望冰冷的水流能冲洗掉一切。
　　一场冷水浴让她清醒了不少，打着哆嗦裹了一条浴巾走进卧室。竟然，看到房间的扶手椅里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