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宛若梦》武陵春尽

4、第三章 红尘劫

　　星辰流转，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劫

　　冬季，大雪初晴。苏杰突然到访，事先没有告诉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逃掉一节实验课出来见他。他利利落落地穿着短打羽绒服，脖子上围着白色毛线围巾，简洁的花式，干干净净。那是前一次见到他时，觉得他戴的围巾花色不配他，于是他说那你帮我织一条吧，我就帮他织了这一条。他戴着真的挺好看的。我问他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他说临时有事，顺便了，正好同学们聚一聚。我点点头。路很滑，高跟鞋才上脚没几天我还没有学会如何驾驭，步子迈的小心翼翼的，人有些尴尬。他在前面看见，手插着口袋，冲我伸出胳膊肘，我犹豫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吧，好像从来也没什么，何必如此计较呢，我自嘲一番，挎上了他的胳膊，仍旧小心地走着。他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
　　“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呢？”
　　“诶？有吗？”我惊愕，轻抚脸颊。自己并无感觉，也许是怕冷，也许是白色大衣映衬，也许是……谁知道呢。
　　“没事吧你？”
　　“嗯，没事。”
　　聚餐进行了很长时间，因为好多同学平时不常见，聚在一起互相聊起来时间就久了，逸轩已经打了几遍电话催问怎么还不回去，没办法我出了包间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向他解释，更像哀求。为什么大家谁都没走我非要先走呢，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也不认为需要先离开。我和逸轩发了脾气，可逸轩发了更大的脾气。逸轩，我知道你是担心，可是似乎做的过了吧，我一直都妥协并不代表不能自主。挂上电话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觉得有点累。
　　“没事吧？”
　　“嗯？哦没事。”睁开眼，看见苏杰。转身回到席间，并没有回应他疑惑的目光。
　　喝了很多酒，自己并没觉得，可最后眩晕出卖了我，有些走不稳了，尽量让自己不要出丑。人都散了，我摇摇晃晃地走着，苏杰拉着我。天黑了，我看不见星星。
　　“立夏，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啊。”
　　“别装了，快说。”他的口气斩钉截铁。
　　我那根绷紧的弦刹那就断了：“他生我的气，可是我到底哪里错了？他想要我怎么样做啊？抛弃自我？呵，我做不到。好啊，那就分手吧，有什么了不起，呵呵。”我在笑，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苏杰，为什么你要这么敏锐呢。
　　苏杰用力地一把揽过我，心疼地说：“你这个傻瓜。”
　　我木然不知所措，试着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正要说话，他却突然吻住我的嘴。我挣脱，“你干嘛啊！”
　　“立夏，我喜欢你。”
　　我惊愕，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似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的声音还像水波一样在空气中荡漾着令我眩晕，瞬间的迷乱我有些无法思考。
　　沉默。
　　窒息。我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拥抱还是因为这无边的沉默。
　　“对不起苏杰，我……”
　　对不起，我无法接受。难道我可以在为一个人伤心的时候又马上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吗？对谁来说都不公平。就算你说你喜欢我，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明明那么爱着她，怎么又会喜欢我呢？我的身上有她的影子吗？我不了解我不清楚我不明白。我们之间，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呢。
　　我向他摇头，然后又一次看见了他若有所失的表情。
　　我看着他慢慢平静，慢慢把我松开，慢慢拉起我的手，怔怔地说：“我送你回去。”我没有回答，任他拉着我，一路上，又陷入了夜一般虚无的沉默。苏杰，我会失去你吗？
　　回到住处，我轻轻关上门，倚门而立，眼泪如珠，玉碎满地。
　　第二天一早，苏杰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回去了。我说送你吧，他却说不用了。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心脏跳动了七次，他开口说，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声音听起来好寂寞。我打着哈哈说又不是谁眼见着要死了有时间再聚嘛，他呵呵地笑，说好，有时间再来看你吧，我说行，随时欢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你也这样想吗？只是我们心里都明白，再怎么逃避，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我在心里对他说保重。
　　我相信那个纯白的孩子还在你心里。我想这么相信。

　　几天以后我正在修改期末结课设计的程序，手机突然响了，是逸轩打来的。我接起电话，走到窗台跟前，他在那头关切地问这几天我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说那晚不该跟我吵架对不起，和好吧，声音很柔很轻，好像生怕会把我吓跑。我有些心疼，可是没有答应，我说，我们都反省几天吧，我很累。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最后我说好了我会再打给你的，逸轩“嗯”了一声算是妥协。挂上电话我瘫回椅子里，仰头望着天花板，感觉有些刺眼，有些淡淡的透明的灰色影子随着我的眼球转动不断游弋，分不清它们在我的眼球上，还是真的游动在天花板上。四下安静，走廊里也没有一点声音，这让我感觉很烦闷。外面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是我的错吗？我不懂。可以原谅他吗？我希望可以。
　　终于不再挣扎，终于……
　　“逸轩，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小孩子。”
　　“立夏，是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嗯。”
　　……
　　我长舒一口气。如此便好。
　　漫无目的的在网页间浏览，看谁发布了什么新鲜事，竟然发现许久平静的他也发表了新的日志。点开他的页面，我的心脏如同鼓槌在胸腔狠狠地锤了两下。一个陌生的漂亮的女孩的头像夺取了我的视线。他的留言板上有她留下的亲密话语，一看便知关系匪浅。而他在特别好友列表上对她的称呼印证了我的猜想。
　　苏杰，我真的不懂你了。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这才几天？我开始嘲笑自己，我开始怀疑。还是我认识的你吗？也许男人的思想是女人不能理解的，就像男人不能理解女人一样。可是我找不出任何理由去怪你，因为之前我们一样没有得到幸福的眷顾。我看着相册里的照片，你的脸上是我没有见到过的安详和快乐的神情。也许她才是适合你的人，不同于辰晓，不同于我，那个美丽活泼的女孩。
　　我怔怔地对着电脑的屏幕，试图理清思路，然而徒劳无功。我一遍遍回想起那没有星空的夜。我真的不懂了。然而又能怎样呢，我只好笑笑。我把自己扔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看天花板上游弋着大朵大朵的空虚无一例外地跌落在我心底，我感到一阵阵眩晕。就这样吧，也许这样最好，我们都各奔前程，不会再彼此折磨。
　　自此很久，我们都不曾联络。

　　当春风开始融化冰雪的时候，我收到了来自辰晓的问候。我们许久未见了，一直都是放假在家时偶尔见上一面，只是奇妙，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亲密无间。她平时很忙，所以我不会常去打扰她。这次得知，她有男朋友了。从她的话语间，他的过人之处表露无遗，无论学业或能力，显然他是出类拔萃的。我为她高兴，心中暗赞她匠心独运。最近辰晓不那么忙，我去她的学校看望她。我们在一起时总是喜欢回忆以往的时光，不经意间提起了苏杰，辰晓淡淡的笑了笑。
　　“立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直都认为我和苏杰是很好的朋友，我真的无意伤害他。可是……”
　　“你说的我明白，可是苏杰不了解，其他人也不了解。”
　　“算了，别人怎么想我也管不了，只是，我那时候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辰晓无奈地耸耸肩，而我的心里五味陈杂。
　　我又想起那个眼睛像布满阴云的湖水一样沉郁的他，心尖瑟瑟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