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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备鏖战庄氏披甲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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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瑜此刻追悔莫及,一横心,跪下道:“师父让弟子以死赎罪吧!弟子只待此刻,好拉几个鞑子陪葬!”
庄良甫见他仍然冲动,叱骂道:“权当师父白收了你这个徒弟罢,你身死可以,那般精良的铸剑术岂不是要从此失传?”
胡瑜急得红了眼睛,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师父何不想想,这天下早已是鞑子的天下,我们留着铸剑术还有何用?”
一句话说得庄良甫痛彻心扉。连日的操劳下他本已心血透支,此刻他只觉喉头一甜,一股心头血已漫上来。略一失神,胡瑜已经旋风般地去了。
看到丈夫脸色苍白,素来不问外事的沈素衣忽然间变得十分刚强。她已知情形已到了最后关头,回房换上男装,坐阵主帐,调遣四方。
她深恐胡瑜有失,然而心知已然无法召回,且胡瑜一去,多半会败阵,急招乡勇替他掠阵。形式若此,她只好令其不致全军覆没。
她下令每十家选出一个十二岁以下的聪慧孩童,不论男女,只令其背下铸剑术通录中的一两个片段。又召集谷里年高德劭的铸剑老师傅,秘密派人将这些老幼及粮食送往南面深山里安居。
再令百姓将粮食转运出谷中,令精壮战士合围在谷缘的群山上,依号炮行事。果然胡瑜不久便败,左右支拙,死战不屈。沈素衣急鸣金收兵,并派一支弱军引败部回谷。胡瑜远远望见我方主将登高远眺,精神飒然,只当是师父庄良甫终于想通,全力赴敌,一时心中涌起蓬勃生意,回马收兵。
那蒙古大将在江南地面上一向横行无阻,只当南人都是鱼肉,虽有胡瑜来搅扰一阵,也在意料之中。却绝没想到铸剑谷中之人居然还敢与他一战,便亲自策马来追。
沈素衣眼看敌方入谷军队堪堪追上胡瑜败部,急令谷口城门埋伏的弓箭手乱箭射住。城口一时矢石如雨,军马受惊,互相践踏,军士丢盔弃甲。城门就此合上。
铸剑谷入谷通道狭长,蒙古军头尾无法相互照应。沈素衣一待城口势定,立即令头尾处精壮战士合围夹击,中段却让老弱战士居高临下,将乱石滚落。蒙古军万没想到铸剑谷如此血气,拼着毁灭家园也要伤敌。
眼见己方伤势惨重,那蒙古大将衡量了形势,决定全速前进,追上胡瑜等人。他料定谷内不至对自己人太过狠心,只有迅速进入谷中开阔之地,才能发挥己方的优势。而自己后援立至,根本无后顾之忧。
果然不到一炷香时刻,城下落矢渐少,城外蒙古军见久围之下谷内已经是强弩之末,加紧攻城。然而蒙古军终究只善野战,不善攻城,一时仍有不少死伤。恰逢那副将早已对主将各种不满,心存异志,只盼多多保全自己实力。眉头一皱,已计上心来。
那壁厢副将明哲保身,这壁厢主将已是损失过半。胡瑜英勇,急战不下,又誓死不退,战斗异常惨烈。沈素衣眼看蒙军逼近中心,派人携诸葛连弩登上内城门射住阵脚。
好铸剑谷,竟然还筑有内城门!那蒙古大将仰天长叹,深恨副将没有及时来救。自己孤军深入,万难幸免。即便如此,他跨立马上,大声激励士气,蒙军骁勇如前。
这一战,铸剑谷生擒了敌方一员大将,胡瑜却也受了重伤。沈素衣心知铸剑谷已经引火上身,加紧安置老幼,采石铸兵,医治伤者。
庄良甫躺在榻上,默默看着沈素衣操劳。素衣间或报以温柔一笑。庄良甫眼前浮现出素衣年轻时候的样子,聪慧跳脱,颇有智计。而婚后操劳家事,渐渐地变得和一般主母无二。先前还不时怨她治家太严,此时却想到她这样的才华,隐逸一生实在是辱没了。不禁叹道:“素衣,这些年让你在谷里受苦了。”
沈素衣闻言愕然。眼中隐有泪光闪动,把手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口中却轻声道:“怎么会呢?”
二人正觉相伴一生,从来没有过一刻像此刻一般交心,正要忘情相拥,却听得脚步匆匆,急忙松手,同时狐疑地望向来人。原来是采薇奔入。
素衣眉头一皱,正要训斥下人没有看住孩子,却见采薇噗通跪下身去。
“娘亲,大家都在携手抗敌,您让采薇也做些什么吧!”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
素衣这才想到唯有自家孩子没有打算进来。正欲找个胡乱差事支开她,庄良甫忽道:“去叫你姐姐也来。”
沈素衣这才想起庄家密道的尽头还存着庄家的传家之宝——欧冶子传下的铸剑志。这铸剑志比铸剑志通录要精深许多,连许多铸剑老师傅都精研无方,内里又有以魂魄入剑,铸成剑灵的古法。庄良甫只怕流传到恶人手里助纣为虐,是以一直封存在祖庙。
采薇走后,素衣忍不住扑哧笑了,莞尔道:“她跟你那爱徒倒是一个性子的。”笑完自己也被那赤子之心感动不已。
庄良甫吩咐一个死忠老仆将足月的食物搬入绝壁山洞,嘱咐两个女儿于城破之后躲入山洞用心记下铸剑志,重生之后千万要将绝学传以有天赋之人。
正说间,只见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满脸挂着眼泪鼻涕,一进门就四下喊着:“爹爹!爹爹!”庄良甫认得是胡瑜的独子胡励之。招手叫他近前。
原来胡瑜早年外出远游的时候,妻子在集镇上糟蒙古军人羞辱,愤而自尽。胡瑜得知,欲携子投入反营,被师父发现而及时劝住。胡瑜思此仇难报,仍于深夜留书远走蜀中,暗中相助抗蒙的起义军。这些年已闯出一个侠名。胡家邻居缪大婶,年近不惑而仍无所出,就执意收养了他的儿子。
胡励之时年七岁,已然记事。他本和采薇同岁,自幼失恃,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不为人喜。此时闻得爹爹刚回来就受了重伤,心中难过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