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缘三生》吾淼淼

14、第三生 3 凡夫

　　男人，有时候女人自己，是喜欢将女人比作花的。
　　大多数男人生来信奉——“花堪摘时直须摘”，不管是带刺的玫瑰，还是该远观的莲。
　　接替罗森的风涛便是这样的男人。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讲，风涛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
　　风涛有一双会传神的眼睛，这样的眼睛也许便是书上所说的桃花眼。
　　风涛定是听说过我与罗森之间的流言，并且深信我与罗森之间关系暧昧。所以，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向他自我介绍我是连若，是他的特别助理，并礼节性地伸出手，他没有马上相握，却用那双会传神的眼睛打量了我许久，似乎想将我完全看透。
　　而当我水波无痕地准备收回手时，他却又一把握住，用非常磁性的声音道：“除了罗森换成我，一切都无须改变。”
　　我查觉到了他的话中有话。我轻颦了一下眉头，没有掩饰我的疑惑，看着他。却感觉到他用手指在我的掌心轻轻画了一个圆，然后松开我的手，若无其事的坐下，换上了职业人的面孔，开始询问我今天的日程安排。
　　风涛的工作能力不输于罗森，而我们之间缺乏的是信任。
　　风涛认定了我的淡然只是一种面具，一种手腕。
　　表面上，风涛看似十分尊重女士，而他的内心其实是相当大男人主义的，甚至是岐视女性的。
　　与风涛出席各种商业应酬，我再也不能象罗森在的时候那样，受罗森的保护，罗森总是不露痕迹地尽力使我避开各种各样有色的眼睛和不安份的手。
　　而风涛则常常喜欢借助我作为气质女子的资源，以达到所谋之事事半功倍的效果。
　　私下相对时候，风涛也常喜欢以言语试探我“伪装”的程度。
　　一切都与罗森在的时候不同了，周旋于这样我不擅长的人际世界，我日渐心力憔悴。
　　我不是一个事业心重的人，我终向风涛递了辞职信。

　　我拨通了斯文给我的专用手机号，响了好久，斯文才应答。斯文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如果不是非常要紧的事，等我忙完了，我给你电话，好吗？”，我听出了斯文语气里淡淡的疲倦，想必又是通宵达旦地工作了许久。
　　我想，也许我的辞职不算是非常要紧的事。
　　我轻声回道：“你去忙吧……小心身体，别太累了。”
　　斯文应允了声，便收了线。
　　安儿也到外地出差去了，回去也只有一室的灯光陪着我。
　　我拿着电话，站在夜色浓重的都市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我突然想尝尝酒的味道，我去了一家罗森曾带我去过的酒吧。
　　我要了杯“蓝精灵”，蓝色是我最喜欢爱的颜色，是天空与大海的颜色。
　　这么宽阔的蓝色为什么代表的却是忧郁？
　　记忆中似乎有一个男人说过，蓝色代表希望。
　　我没料到我会如此不胜酒力。记得上次，与罗森一起来的时候，一杯见底，我是没有醉意的。
　　我用手抵着头，觉得头是如此沉重。
　　我听到有人在我身旁不确定地叫我：“莲……若……？”
　　我扬起脸，睁开欲睡的眼眸，我看到一双眼睛，多么熟悉的眼睛，一如我常在纸上涂鸦的眼睛。
　　我无力地道了声：“我要回家……”，尔后向那人身上倒去。

　　我作了一个梦，梦中是无数双那对熟悉的眼睛，带笑的，询问的，明了的，深情的。
　　我睁开双眸，马上发觉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
　　我掀开盖于我身上的薄被，我身上的衣物除了有些折皱，完好如初。
　　我嗅到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我寻香望去，透着白色纱质衬帘，我看到窗台上有一盆茉莉在微风中摇曳。
　　我的目光缓缓流过这间不大却干净整洁的居室，最后落到电脑桌上那个木制像夹。
　　我起身走到电脑桌前，拿起像夹。像框里，一个有阳光般笑容的男人攀着前排的一对微笑着的中年夫妻。
　　我对着像框里开心地笑着的男人淡淡一笑，当下明了这里是凡夫的小窝。
　　我将像夹重新放好，走出卧室，便看到客厅的茶几上的紫砂壶下压着一张白纸。
　　我拿起白纸，上面写着：“莲若，你睡得极好，不想叫醒你。酒是不适合你的，壶里是茉莉花茶。离开时将门锁上便可。凡夫”。
　　我读着干净的白纸上，凡夫俊逸的字，在茶几前的长条布沙发坐下。我掀开紫砂壶的壶盖，茉莉花茶的清香立即四溢。

　　认识凡夫是因为追安儿人的订了鲜花送安儿，而凡夫的花店离我们居住的小区最近。
　　第一次听凡夫自我介绍，他名叫凡夫，安儿不确定地重复了一声“凡夫？”
　　“对”，凡夫一边利索地将鲜花回执放到包里，一边对安儿一笑，“非凡的凡，一夫当关的夫。”
　　“为什么不是平凡的凡，万夫莫开的夫？”，我淡淡一笑，有点玩笑地回问。
　　凡夫看着我，掀了一下醒目的眉，七分自信，三分调侃地道：“用得上这样解释凡夫的时候是极少数。”
　　安儿是个漂亮的女子，有一个男人写给安儿的情书，用的称谓是“亲爱的狐狸小姐”，狐狸总是美丽而聪慧的。常有男人先订一个月的鲜花送给安儿，以鲜花攻式鸣锣开道。
　　凡夫曾对安儿戏言，希望安儿八十岁都不要嫁出去，他必财源滚滚。安儿笑骂凡夫乌鸦嘴。
　　不知是不是凡夫的愿望被老天听到，安儿的恋情总是有始无终。
　　安儿出差的时候，我便替安儿签单收花。闲暇时，我也会去凡夫的花店看看，寻一束回去装饰我与安儿的小窝。

　　从凡夫的小屋出来，我径直去了凡夫的花店。
　　我到的时候，凡夫正在修剪玫瑰花枝。见了我，很自然地对我微笑着道了声“嗨”我有点不自然地对他点了一下头，便坐在花丛中看他修剪那些玫瑰。
　　“想学吗？我教你。”凡夫对安静地坐着的我扬扬手中的玫瑰，对我道。
　　看出我有些雀雀欲试，又有些犹豫的神色，凡夫一笑，“来吧”，拉我起来。
　　凡夫是位好老师，我是个聪明的学生。
　　我将由我修剪好的玫瑰递给凡夫，脸上不无得意的神色，凡夫豪不吝啬地对我一伸拇指，我们相视而笑。
　　“今天，……不用去公司？”凡夫一边收拾着去掉的玫瑰枝，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
　　“我辞职了。”我一边整理着玫瑰，一边平静地回道。
　　“愿意与我一起做‘护花使者’吗？”凡夫拿着订单，笑着问我。
　　我没有多想，一笑，“当然。”
　　送完了最后一束，已经是晌午了。
　　我的肚子不雅的响了一声，凡夫询问的目光看过来。
　　“早上只喝了些茉莉茶。”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凡夫好笑地摇摇头，“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你的厨艺很好么？”我瞪大了眼眸，语气不无怀疑。
　　“我保证”凡夫举起右手，作起誓状，“你绝不会拉肚子。”
　　“好吧，总比饿死了强。”我故作无奈的应道。
　　凡夫噙着一抹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环顾四周。
　　“来吧，小姑娘，我们去超市。”凡夫对我伸出大手，我踌躇了会儿，将自己的手掌置于凡夫的掌上。
　　从超市出来，我们回到凡夫的小窝。
　　我除了负责将菜洗干净，其他都是凡夫做的。我站在一旁看凡夫手法熟练地切、烹、炒。
　　“你喜欢自己下厨？”我问。
　　“自己动手做的味道之中有还有心情。”凡夫抬头对我淡淡一笑，“享受生活，应该是享受一种舒适的心情。”
　　凡夫的手艺的确不错，记忆中，我的胃口重来没有这么好过。
　　“照你这种吃法，不出一个月你必成一只小猪”，凡夫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打趣。
　　“无忧无虑的人才容易成为小猪”，我不甘示弱地回道。
　　凡夫一笑，又道：“有道是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这句话用于女人也成立吗？”
　　我怔了怔，没料到凡夫会突然有此问。我避开凡夫的目光，左顾右盼，我看到了置于冰箱上的茉莉。
　　“你很喜欢茉莉？”我换了话题。
　　“茉莉的花语是和蔼可亲。”凡夫的目光投向那盆茉莉，“茉莉是清新自然的，容易亲近的。自身也不娇弱，容易养。平常如邻家女子，亲切如知心爱人。”
　　我突然想到了同样喜欢茉莉的母亲，母亲喜欢茉莉是因为茉莉的亲切吗？
　　“那么莲了？”我的脑海里呈现出父亲的身影。
　　“莲固然美丽，却只能有距离的欣赏。”凡夫直视着我的眼睛，“如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