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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二十六章献神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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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寨天梯一直打上黑石台就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包含着重重杀机与无数血腥。想要登上圣女宝座,不但要与阻路的外族奴隶、高阶魔兽竭力搏命,还要应付族人们层出不穷的考验和同行竞争者的阴招。
静流川十四岁那年提着柄灵蛇剑,一路从莲花台山脚杀到黑色圣所顶楼,当她终于跨上黑石台成为蹦蹦部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任圣女时,俯瞰来路,那完全是一条真真切切的修罗道。
外族奴隶和魔兽们的尸骨层层堆叠在路上,淋漓的鲜血染红了进寨天梯,之后三天三夜的淋漓大雨都没能把血迹冲净。当年秋天,山脚下深涧里的鳝鱼和螃蟹肥美异常,族人们都说那是因为它们吃了太多尸体的缘故。
圣女宝座十年一开放,在任的圣女要么自动退位让贤,要么被新人从宝座上扔下来,或者把挑战的新人从宝座前踢下去。
因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的缘故,很少有圣女愿意乖乖退位。别说什么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那是因为前浪没有积累又敌不过岁月之故。蹦蹦部落的圣女们通常倒是凭着从秘宝库里挑拣出来的精良装备作后盾,将千辛万苦杀到面前的新人,从黑石台上残忍踢下去的多。
除非真是年老体衰看透了名利,参透了浮华,才会有圣女意兴阑珊的从圣座上下来,把机会留给后来者。
静流川有稀薄的异族血统,生命于她而言比一般人漫长得多。
在圣女宝座上坐了近百年,前五十年她志得意满,骄傲得象只孔雀,后五十年她百无聊赖,闲得发昏。族中事务有族长管理,发展大计由长老们商定,她就纯粹一战备摆设。
圣女生涯除了吃就是睡,仿佛一头倍受敬仰的圣兽——虽然锦衣玉食,地位是有了,崇敬也有,但是却没什么自由,也没人真的把她当人看。
高高在上,太高了,不免心生孤独寂寞之感。
所以她才特别的爱往温泉洞里跑,谁也不带,独自享个清净。
所以她才那么容易被老鬼攻克,沦陷在他的忽而柔/软温顺忽而强/硬/火/热的浓/情/蜜意里。
都说蹦蹦圣女静流川脾气喜怒不定,个性诡变莫测,其实她只是个成名太早没长大的小女孩而已。
十四岁登上圣座,圣座就把她和正常的生活隔离开来,普通女子该经历的,该苦痛的,她全然没有体验。平常肆意妄为惯了,加上身无良师益友指点,也没有看话本听八卦的好习惯,所以在情路上才会一跤跌得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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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她身边卑躬屈膝的侍卫居然也坐上了圣女宝座!
铃音阵阵,清脆的响声却令静流川觉得胸口堵得难受,聚成一团的毒虫们仿佛又有些蠢蠢欲动。
她按着着心口喘息了几下,强行压下烦恶,对基德说:“待会就是宰牲仪式,趁着没人注意,我们绕到圣所后面去。”
一贯喜好热闹的八公闻言瞪了她一眼,:“我不走,我要看宰牲祭神。”
基德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不走也行,反正外面也需要一个接应的人。小心些,如果中途失散了,到荆棘林的密道边汇合。”
弱水有些不放心,叮嘱八公:“你安静点,别节外生枝。”
八公口中不耐烦的应道:“知道啦,知道啦,啰嗦!”他的眼睛早顺着人群,飘向远方。
弱水也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头肉山般的六足巨蜥兽正越过重重街道,向着这边缓缓爬来。
在别的地方很少能看见那样雄壮威武的巨蜥兽,它长着一双妖异的金红色眼睛,阔嘴獠牙,四肢粗壮有力,皮肤上遍布黑色鳞甲,每一块鳞片都呈三角形,足有成人的巴掌大小,中间棱起一道锐利的线条,看上去象黑铁铸造的箭矢。
从它三角形的头颅顶端开始,沿着背脊,直到尾椎的末端,竖着一排硕大狰狞的巨型骨刺,那些铁黑色的长刺,仿佛金属铸就般闪着幽幽蓝光。其实那些闪烁不定的蓝色光芒是此兽雷电天赋的标志。
巨兽不紧不慢的向着水池方向行进,每一步都咚咚有声,震得地面微颤。让弱水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引导的人,只有几位老人漫步跟随在巨蜥兽的后面,他们走得那么近,似乎丝毫不担心巨兽发狂,一甩尾巴全把他们穿在骨刺上。
广场上的人见了巨蜥,自动的分成两列,给它让出一条通道来。
基德握住弱水的手轻轻捏了捏:“走吧,待会再回来看。”
弱水身不由己的被他拉着走,还不忘震惊:“好大一只。”
红衣白了她一眼:“柴禾妞,收起你那副呆愣的蠢相吧,沙漠里你又不是没见过。”
弱水呵呵傻笑:“我是在想,宰这样一只高阶魔兽只为烤肉吃,奢侈是奢侈,但是好吃吗?能长这么大,肉该都象石头一样硬吧。”
“她吃过,你问她。”红衣意指静流川。
静流川根本不屑于回答这样的蠢问题,只闷着头领路,很快就把佣兵队员们带到圣所背面的一处狗洞似的小门前,躬身钻了进去。
“喂,你不是说圣所不会有人吗?”红衣朝屋檐下那些颈上戴着项圈脚上戴着镣铐的奴隶们抬了抬下巴,恶狠狠的问道,“那是什么!”
静流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奴隶不是人。”只等同于家畜。
“说好是潜入,潜入!你的,可懂?”红衣把大剑地往地上一杵,“杀人有杀人的价码,盗窃有盗窃的酬劳,你别将它们混为一谈。”
静流川沉默的听完,忽地扯开胸襟,几道风声在黑暗响起,屋檐下剥豆子的奴隶,发出声哑暗的惨叫,就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如果有光亮,就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上已经变成了淡青色。
几只飞翼蜈蚣从他们脖颈上昂起上/身,振翅重回静流川胸前。
“走吧!”静流川掩起衣襟,喘着气说道。
弱水跟在她身后,发现她的脚步明显比刚才虚浮很多,走几步就膝弯微微打颤,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
“看来指挥飞蜈蚣杀人也很耗费心力啊,都要死要死的了,还逞什么强!”弱水默默的想,“几个奴隶而已,绕开不就行了吗。”
所以说,普通人是无法理解强者的思维习惯滴,就像当惯了女仆的某人,无法理解当惯了圣女的静流川理直气壮视人命如草芥的心态一样。
在静流川心里,奴隶这种东西是消耗品,有消耗才正常,杀个奴隶就跟摔个杯子差不多!敢看不起我,我就让你们看看,姐就算废了,也有这个能力,摔得起。
再说了住在圣所最下层的是最低贱无用的又残又病老奴隶,杀了权当节约粮食,还免去了他们饲喂蛊虫的命运,简直是一举数得的善举。
再往前走,却一路通畅并没遇到几个闲人。支撑不住的静流川没再杀人,只捉了两个强/壮的奴隶当仆从,让他们扶着自己行进。
外面想是献神祭已渐入gaochao,族民们激动的欢呼声隐约传来,圣所内却阴冷黑暗死寂,行走其间,让人不由寒意四起,生出在古老阴森的墓穴中潜行的错觉。
黑暗中窸窣声不绝于耳,墙上地上石头缝中,偶有幽暗的甲壳光亮闪过。似有不少虫豸在蠢蠢欲动。
“再往上就是黑石台。”静流川在一处甬道口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黑石台是这座建筑的第三层,是圣座所在地,也是圣女和侍卫们的起居之所。
“都站到我身边来。”
静流川屈指成抓在自己面颊上狠狠抓了三道。
暗褐色的血珠沁了出来,沾在她的指头。弱水第一次看见她的血,总觉得那不像血,倒象是一颗颗染了色的水银,滚来滚去并不相容,
静流川冲指尖吹了口气,细碎的血珠轰地燃了起来,她一甩手,燃烧的血珠般朝着甬道飞去,猛地犹如烟花般炸开,空气中漫出一股腥甜的味道。
弱水眼尖,借着血珠微弱的光亮,看见甬道中有亮晶晶的细丝,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好像一只无数蜘蛛在甬道里结了网。
为什么蜘蛛在甬道正中结网?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升起,还没有落定,浓腥的血气就扑面而来。
那是静流川毫无征兆的将身边的一个奴隶抓起,猛力掷向甬道中。
被卸了下巴的奴隶,鸟儿般飞扑出去,扑到半空整个人就忽然裂开了。他被那些亮晶晶的细丝切开,从皮肤到肌肉到骨骼,那些细丝仿佛刀刃般无坚不摧。
所有断口都在同一瞬间血花四溅,还在跳动的心脏以最后的力量把全身鲜血挤压出去。
那个男人化为了一朵在甬道中绽放的血色大花。他的血与静流川之前挥出的血珠混在了一起。
热血泼洒在地,慢慢流进地上篆刻的图腾图案中,神秘的图案极深的阴刻在石头里,人血积在槽中,图案忽然浮起一道猩红色的光芒,在暗夜中变得异常清晰刺眼。
象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细丝开始颤动,发出铮铮铮的轻响,然后甬道前的四壁也咯咯咯的震动起来——有些石块向上浮动,有些石块向下坠/落,还有些横着耸出,巨大的黑色石块仿佛积木般重组,四周充满了轰隆隆的巨响。
弱水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还来不及起别的念头,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凉意扑近自己的后颈,就像是某只幽魂冲自己伸出冰凉的触须。
她猛地低头,一柄细长的匕首,从脑侧掠过,刀尖上扎了个不住扭曲的大螳螂。
“没事!”有人揽住她的腰。
弱水僵直了一下,感觉到耳垂上滑过一道暖湿的气流。她回头,看见是走在自己背后的基德蹭在耳边。
基德看见弱水扭头看他,甩掉匕首上的虫尸,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这地方挺诡异,小心点。”黑暗中,他眸子里转过点点碎金,像是琥珀上洒落的阳光似的。
(吐槽:印某这种自带干粮类纯义务劳动型写手,什么都是浮云了,最爱的就是看读者评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