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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二十五章献神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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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流川惊出一声冷汗,压低声音喝道:“蠢货,闭嘴!”
春和顿住身形,飞扬的发梢无精打采地垂落,脸上焕发的神彩也暗淡了下来,整个人似乎蒙上了一层灰。
静流川上前,掐着她的下颌,神情凶厉如鬼魅,连眼睛都泛着赤红:“你再不安静些,我就把你那根总是惹祸的舌头扯出来。”
春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忽然对着她笑了一笑。她攀住静流川干枯的手腕,轻轻松松就从钳制中挣脱出来:“姑姑,你其实拦不住我的。”
静流川气得发抖,连缠绕在她身上的铁链也随之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春和戒备的盯着她,一步步向后退,“陪你走了那么久,欠你的恩情应该也早还完了!我累了,你以后不要再管着我!”说完她猛地转身,放开腿脚逃命似的奔入前方的浓雾中。
静流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被侍女抛弃的事实,她捂着胸,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来。因为心神激荡,对毒虫们控制力下降,衣服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胸腔里维持她生命力的那团虫蛊几乎溃散,有只黑亮的双头飞翼蜈蚣甚至摇头摆尾地从她衣领中爬出。
她一把把蜈蚣从脖子上拽下来,握在手心狠狠一挤,只听“啪叽”一声,蜈蚣被捏成一团黑黄色的酱汁。
看着她把那团蜈蚣酱塞到嘴里,梗着脖子费力下咽,佣兵队员们都默默的掉开眼神,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也许这种毒虫对她的伤势有什么奇效,一连吞了三只蜈蚣之后,静流川重新打起精神,平静的吩咐:“我们继续走!”
弱水一边走,一边好奇的打量蹦蹦部落。依着她这些时日历练过的眼光来看,这片位于大山深处的寨子,其实并不粗陋怪异:木楼精致牢固,石道宽阔洁净,这个寨子比起鸢尾大陆上的其他繁华小城也并不逊色。
古老的黑色石道交错纵横,所有木楼都在石道两侧修建,寨子里随处可见古老的石像和刻在石块上的图腾花纹,青苔几乎填满了那些阴刻的线条,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前的东西。
寨子所处的石台,其实并不是完全平坦,从北到南,一头略高,一头略低。最高处是一栋黑色的石楼,石楼坐北朝南,前面有一个石砌的水池,里面清澈的泉水不停喷涌,四条引水渠以这里为源点向四面延展,方便各家取水。水池以南是一片小有规模的石头广场,估计是全寨人集会的地方。
浓雾被晨风驱散,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木楼后面有炊烟袅袅升起,三三两两的居民,从两边的木楼里走出来。虽然都住在一个寨子,他们的形象却大相径庭。
有人裹着沉重鲜艳的斗篷,有人却只披着轻柔的纱衫。有的男/人满头编着小辫赤脚穿着草裙,有的女人却剃了光头足蹬长靴。
有人面容俊秀,头上竖着精灵标志性的尖耳朵;有人却獠牙森森,拖着油光水滑的大尾巴。
一共见了十几个早起遛弯的居民,居然就没有一个是重样的。这些人的好奇心也并不算强,碰见静流川等一行人,只用眼角瞄了眼对方腰上挂着的木牌,就轻轻松松的与他们擦肩。
“这个牌子有什么意义吗?”基德很感兴趣的问静流川。
静流川垂下眼皮,简洁的答道:“圣女近侍。”
“你这个圣女不是私奔了吗?侍从们没有主子,也应该早解散了吧?怎么我们还能冒充近身侍从。”红衣一贯的不客气。
静流川冷冷的道:“圣女私奔了,圣座还在,只要血脉不灭,圣女就永存。上一任是我,这一任不知道是谁,不管圣女怎么轮换,圣所和腰牌始终永恒。”
“你圣来圣去圣得我头都大了,”红衣不满的嘟囔,“说点大白话会死啊!”
威化体贴的解释道:“听起来似乎跟帝国神庙和骷髅卫队一个道理,不管神官谁来做,卫队永远都戴着骷髅面具。”
红衣瞪了威化一眼:“你以为我听不懂?”
见红衣开始耍蛮,威化乖觉的不接茬,直接顾左右而言它:“为什么这些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走?”
“因为今天是献神节,他们要去装点圣所,”静流川眼神有些惆怅,“每年雾月的第五天,是这个季节里,寨子最后一次能看见月亮的晚上。从今天往后的几十天里,寨子将会被浓雾笼罩,白天阴沉得让人发昏,晚上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族民们趁着还有月色的夜晚点燃篝火狂欢,然后收拾心情回家,静静等待这场迷雾散去。”静流川声音里忽然透出一丝快活,“这个时候,圣所是不会留人的,我们可以潜进去开启秘藏的大门。”
“晚上才干活是吧?”阿麦摸摸肚子,可怜兮兮的问静流川,“我现在又累又饿,能不能找个旅店让我们吃点东西睡一觉?”
“不能!”静流川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什么?”
“难道你没注意到寨子里什么都有,唯独就没有旅店吗?”
阿麦掏出块干饼,狠狠咬了一口,泄愤似的嚼得咔嚓咔嚓响。
“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歇脚。”静流川大概觉得经过连日来的跋涉,全体人员是应该休整一下,她直接带着他们走到坝子尽头的悬崖边,顺着藤萝进入一处隐秘的山洞中
山洞中弥漫着大团大团的水蒸气,正中有一方用白玉石砌成的水池,池中的水是温泉,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吆,真是个幽/会的好地方哎,又隐秘又安静,相/亲/相/爱完了还能泡个鸳/鸯/浴。”红衣用手划拉了几下池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对狗/男/女。”
第/三/者的无心之语一般会非常接近真相.静流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心里一遍遍默念:“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念着念着自己都魔怔了。
恍惚中又看见了当年的自己,那么傻,那么天真,情/意/绵/绵的和老鬼在此地耳/鬓/厮/磨/四/肢/交/缠,被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看不透,也不愿去想,他那具冰冷皮囊里包裹着的是怎样一个凶残的魔鬼。
她一度自以为,拥有了无比珍贵的爱情。
结果残酷的事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爱情啊,越是富有的人生,面对的爱情越是居心叵测。
“结局虽然惨淡,还好我挺过来了。”静流川慢慢阖上眼,琢磨着晚上怎么夜探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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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队员们一直休息到傍晚才从温泉洞中出来,混在去集会的族民中,大摇大摆的往圣所方向走。
献神节的篝火狂欢,就将在圣所前方的广场上举行。
圣所就是那座坐北朝南的黑色石楼。它是整个莲花台上最高大的建筑,也是唯一一栋全由巨大黑色石块砌成的房舍,无论站在何处,只要抬起头都能望到这栋高大的石楼。
这样一座通体黑色的庞大物体,默默地屹立着,巍峨而庄严。没有亲眼看见,绝不会相信部落的匠人们居然有那么卓绝的技艺——能在这蛮荒之地,搭建起那么大一座象城堡一样的屋子来。
整座石楼虽然高大,细节却不甚讲究,不但外立面没有文明世界常见的艺术雕刻,窗户也仅是空洞的方框。别说镶嵌透明水晶等兼具实用性的奢侈品,甚至连窗格也没有,只有朴拙的白色草编帘子悬挂其上——一帘多用,卷起来可透光,放下去可遮羞,往外撑出去还可当雨篷。
圣所二楼的延伸出的露台和巨大的黑色门洞,正对着前面的广场。
广场上已经聚集着不少族民,他们围着中央巨大的木柴堆或站或坐,神情轻松的有说有笑。
“天都黑了,怎么还不点火?”弱水有些纳闷。
“只有等圣女亲手割下巨蜥兽的头颅之后,才会点燃篝火。”静流川语气有些生硬,“我倒想看看现在是谁登上了圣座。”
圣所里有人吹响了长长的兽角号,在苍凉古老的号角声中,一个身披黑纱的人影缓缓走到露台上站定。广场上的人忽然齐刷刷的安静下来。
黑影冲广场的族民张开双臂,黑纱从她身后缓缓滑下,此刻,阴霾的天空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月光从天穹里洒落,映照在她身上。
蓝紫色的月光下,她的肌/肤白得令人惊叹,一双纯黑色的眼睛盛着温柔与悲悯。
她双手往前一挥,缓缓滑落的黑色轻纱,灵蛇一般向前飞出,然后平平的铺展开来,跨越水池,变成一座沟通城堡与广场的天桥。
年轻的圣女抬起腿,沿着随风飘扬的薄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既稳定又轻松,仿若闲庭信步一般。
圣女长着一张纯洁如天使的脸,身段却分外妖/娆。
徐徐行走中,她柔/软的腰/肢,如同被风吹动的柳树枝条,漆黑的及腰长发,随风轻扬,一双雪白的赤脚,脚腕上拴着的金铃,叮叮当当的引人遐思。
此刻,所有的一切忽然变得虚幻不真,却又有种诱人的神秘。整个寨子如此安静,只听见圣女脚腕上的金铃,一步一响,声声清脆,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原来是无面女啊!”静流川心中感叹了一句。
弱水很好奇:“这就是新圣女?真想知道你们选圣女的标准是什么!”
“丑妍不论,能从进寨天梯一直打上黑石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