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践踏》正印

152、 第二十二章死绝的前哨寨

　　一帮人在火堆旁差点等成了望夫石，及至八公出黑水泽，已是午夜时分。
　　他从头到脚裹满了粘稠的黑泥，层层叠叠的污泥堆叠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佛一堆巨型牛屎在水泽中缓缓挪动，上岸后这些泥浆一层层淅淅沥沥的往下淌，一步“啪叽”一坨，恶臭四溢，起初佣兵队员们还以为遭遇到了传说中的淤泥怪。
　　八公刨开脸上的泥浆，兴高采烈的冲大伙打招呼：“久等了，我回来了。”
　　在小池塘匆匆洗去一身泥污后，大家发现，他不但全须全尾出来了，还长出一身精壮的皮肉——宽肩长腿，腰身紧致有力，皮肤白皙而细腻，整个人像是瓷做的，但不像瓷器那么冰冷，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润。
　　八公才不在乎围观酱油众惊异的眼神，大大方方从水里起身，胡乱披件袍子，炫耀似的半敞着衣襟，一缕头发散落下来，软软地搭在锁骨上，黑白相应，触目惊心的好看。
　　他望着弱水得意的笑：“你不能再说我是骨头架子了。”
　　弱水背转身暗想，黑水泽里的怨灵们确实很补，补得有点过了。
　　静流川心细如尘，早就知道这个男子相貌虽如同月光般清华出尘，华服遮掩下的身体却是一具骷髅。
　　此刻，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八公几眼，脑子里琢磨，除了蹦蹦部落的天魔禁断逆转大法外，还有什么秘法能够生死人肉白骨？想着想着她的眼神炽热了起来，只恨自己现在已是废人之躯，要不一定问个清清楚楚。
　　基德将她的神色净收眼底，心里暗暗冷笑，嘴上却很恭谨的问道：“尊敬的圣女，您说的部落前哨离这里远么？”
　　静流川默默估算了下距离：“从现在出发，顺利的话，我们到寨子里只需要一个多时辰。”
　　基德点点头，向大伙做了个连夜开路的手势。没有人发出异议，接连在雨林中穿梭了多日，是需要找一个有屋顶的地方烘烘衣服，好好睡一觉恢复困乏的身体。
　　于纠结的藤萝灌木中硬生生劈出一条道来，一行人爬上险峻的石坡，看见黑蒙蒙的远处，两山对面夹峙之间的半空中，隐隐有灯火透出，昏黄中带着一丝暖意。
　　“就是那里了。”春和指着那处灯火，“部落的前哨寨。”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放眼望去，蹦蹦部落的前哨寨就像一座小小的虚影图画，贴在纯黑的天幕上，有一种虚幻的美，仿佛呵口气就能吹散。
　　直到走到前哨寨的近前，弱水才明白了为何这座寨子的灯火竟然是亮在半空。蹦蹦族人竟然象精灵族一样，把整个寨子建在几株特别高大的古树，又利用藤萝在树与树之间架起了四通八达的空中走道。
　　藤蔓和厚厚青苔形成的斑驳绿色是整个寨子的主色调。寨子里的房屋也全都是藤萝和木板编成，屋顶上压着厚厚的茅草，象一只只悬挂在半空的鸟笼。
　　在入寨天梯的前面，有一道由藤条编成的粗陋门楼，
　　门楼上面用细细的赤红、靛青、姜黄等颜料勾勒出繁复的图案。
　　鲜亮的配色，在这寂寥的暗夜里，显得分外俗艳而惊悚，带着森森鬼意，仿佛毒虫身上触目惊心的花纹一般。
　　凝视得久了，会觉得整个门楼如同一个巨大的活物，每个进寨的人竟生出要被它吞下肚去的错觉。
　　正值夜半时分，村子冷清得有些吓人，方才在远处看见的火光，只是插在藤桥上照明的火把。
　　“怎么那么静？”基德停下脚步，用手拦住众人：“有些不对劲！”
　　弱水也注意到了，寨子里家家房门大敞，里面却尽是漆黑，迎风嗅去，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总萦绕在鼻端。
　　“姑姑。”春和不安的扯扯静流川的衣角。
　　静流川挺直胸膛，深吸一口气：“跟我来！”说完也不待人回应，挽起身上的锁链，大步向前走去。
　　佣兵队员们随着她走过数道颤巍巍的藤桥，到了寨子最高处最大的一栋笼屋门前。
　　门是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佣兵队员们沉默着鱼贯而入。
　　相比房舍的逼仄外表，这间黑森森的屋子蕴含的空间无疑超出了佣兵们的预计。脚下踩着吱吱呀呀作响的地板，众人好奇地左顾右盼，几只照明魔法棒的光芒，居然照不亮这间藤屋的全部，看不真切周围的陈设和顶梁，只觉得空间辽远阔大非常。
　　“空间魔法，”大家都醒悟过来，“这个屋子里绝对存在空间魔法。”
　　静流川对这里非常熟悉，她走到门边摆弄了几下，屋顶上垂下的数十个花苞形装饰物，随着花苞绽放，花蕊中隐隐冒出昏黄色的光晕，并愈来愈亮，直至将整个大厅照得通明。
　　这像是一个集会议事厅，厅中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只在墙上每隔几步就漆画着一处图腾似的花纹。花纹复杂诡异蜷曲如蛇，在蛇口的正中间挂着只长角的骷髅兽头。
　　沿墙一圈，这样的兽头拢共挂了上百只有余。狰狞丑陋的银色骷髅兽头，倒映着身后的图腾花纹，弱水多看了几眼，忽然就有一种极可怕的预感自心底升起，可是她已经挪不开眼睛。头骨上两个空洞的眼眶仿佛把她的灵魂都吸了进去，掩埋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颈后蓦然传来一阵刺疼，那是八公捏着她的脖子，硬将她转过身来。
　　弱水忽然从梦魇中恢复了意识，一股彻寒的战栗取代了身上的僵硬，她觉得脑袋发木，精神力一瞬间已被抽干。
　　那边魔法免疫的基德已经将其余队员全部强行摁倒在地。谁也不知道，他的身手居然能够那么快。
　　再看静流川，她从一进门开始，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春和索性撕下自己的衣角把眼睛蒙了起来。看来她们早知道这间屋子有古怪。
　　红衣回过神来，直接怒了：“过河拆桥的老biao子，你他妈想弄死我们赖佣金？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肠子抽出来，活生生的喂蚂蚁？&%$#2@……”
　　听着红衣滔滔不绝的辱骂，往日一碰就炸的静流川，这次却反常的没有生气，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们哪会这么容易死，倒是这里的人全都死光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如果寨子里还有人留下，议事厅里的图腾血咒不会自动开启。虽然有些遗憾佣兵队员们没去触碰兽头沾染血咒，但是静流川也知道，这些老江湖们警醒得很，未必就能着道。
　　听静流川说得这么肯定，众人全都沉默下来。仿佛是为了应和诸人此刻的心情似的，屋外几道沉闷的雷声响起，噼里啪啦暴雨倾盆而下。
　　不过此乃不详地，为着安全，下雨也得走。
　　走出笼屋，一行人刚走到藤桥中央，基德忽然取下背上的弓擎在手中。
　　“有东西围上来了。”
　　众人屏住了呼吸，凝神细听，在狂暴雨声的掩盖下，细微的“咝咝”声和沙沙的金属摩擦声夹杂其中，这声音初时微弱，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宏大，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蛇！”春和简短的说道，她很熟悉这种声音，“群蛇趟山！”
　　苍岭群岛的崇山峻岭间有许多蛇类盘踞的峡谷，有时候它们会不明原因的倾巢而出，从一个山头移居到令一个山头，大蟒蛇们吞吐着细舌，身上的鳞片象铁那么硬，鳞片与鳞片摩擦，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让人牙酸的沙沙声。
　　声音越来越近，一条黑影按捺不住，从暗处飞窜出来，庞大的身体带来的巨大冲力，压得藤桥吱吱作响。它冲站在最前面的基德张开巨口，数道蓝盈盈的闪电激射而出出。
　　基德一动不动硬抗闪电，身上光盾浮现的同时，手一松，紧绷的弓弦上一只淡红色的箭矢飞出，正正的钉进巨蟒的喉咙里。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蛇颈之上忽然开出了一朵鲜红亮丽的花来
　　那不是一朵花，那是巨蟒的头部在瞬间彻底炸开了。所有血肉化成浆状溅射出去，只剩下半截身体。
　　巨蛇翻滚着掉出藤桥，被它尾部勾着的数根藤萝全部崩裂，青翠的枝叶四散飞落。
　　周围的嘶嘶声更急了，无数黑影围上来，个个跃跃欲试。
　　“跳下去！”基德一把抓起静流川，冲着黑黢黢的桥底当先跃出。数息后，暴雨中亮起两片流光溢彩的翼翅，一路飘飘荡荡向着下面山谷滑翔。
　　红衣拎着春和紧随其后，接着是威化和劳伦。
　　弱水看看八公，低声问道：“你长了肉还能飞吗？”
　　八公骄傲的一仰头：“当然！”
　　弱水放下心来，跃身扑下藤桥。借着翼翅荧光闪过的瞬间，弱水看清了周围的一切：蟒蛇们不停的从漆黑笼屋里涌出，几棵寨子用来安置笼屋的高大古树，到处都是它们游窜的身影。为什么之前听不到半点端倪，弱水猜，应该是藤屋里的空间魔法隔绝了声响。
　　“还好跑出来了，”弱水落地时，擦了擦额头上冷汗，万分庆幸的想。身边的红衣猛掐了她胳膊一把，梦游似的问：“疼不疼？”
　　弱水抬起头，倒吸了口冷气：“疼得要命！”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恐惧：
　　“我们不是在做梦。”
　　只有在最可怕的噩梦中才会有如此场景——在她们周围，目之所及，漫山遍野全是蛇。
　　也许是几千条，也许是几万条，甚至可能是几十万条；有的粗如水桶，有的细如麻绳，它们的身体交错缠绕，蠕动盘旋，覆盖了整片山谷。
　　石缝里、草丛中、树枝上，甚至泥地下，不停的有蛇缓缓地钻出来。
　　佣兵队员们从没想到过，那么多蛇聚在一起会这么可怕。
　　“我现在大概猜出前哨寨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春和看着那些巨蟒隆起的庞大腹部，喃喃自语。
　　（ps: 为了长久坚持下去，所以周六周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