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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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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流风抱着昏迷的白湘羽回到西厢时,月正中天。
周遭静悄悄的,画流风从腰间掏出一个白瓷瓶,倒些许粉末在手心,端了水去喂她。
坦白说,对于血曼陀罗一事他依旧有些介怀,毕竟是自己苦心喂养了那么些年的成果。若非此间自己去了百草谷,虽然赤媚带着暗杀团叛离,却根本不可能染指血曼陀罗。幸而现在花毁了,他得不到的,赤媚背后的那个人也同样得不到。
昏睡中的白湘羽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染血的衣衫被血曼陀罗的藤蔓撕扯得破烂不堪。用画流风的话来说,“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残缺美”。
看她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实在不忍心——要不,给她换件衣服?
然后在换衣服途中,形势所逼把什么都看光光?
再然后基于人道主义考虑,表示会对她负责任?
最后在这月色不错的夜晚,在她毫无还手之力之时,成其好事?
脑补流程的画流风捏了把白湘羽苍白的面颊,苦笑道:“可是白湘羽姑娘你身受重伤,我暂时没那么重口味。我还等着你给我去找冰魄,准备着报答你。”
“你准备怎么报答我?”白湘羽耳垂一动,突然睁大双眼,“不要以身相许不要做牛做马不要为奴为婢……”
画流风挑眉,“我卖身偿命?”
白湘羽翻了个白眼:“不要。”
画流风苦思冥想了许久,狐狸眼骤然一亮,“以色抵债?”
混蛋这两个有差别么?!
画流风决定转移话题:“话说你二师兄和九师兄到底去哪里了?”
白湘羽的吸引力果然被成功转移,“我不知道,可能是被那个女人抓去了——你是不是跟那赤媚有过节,你怎么跟那么多人有过节啊?这样跟着你,我迟早是要倒大霉的。”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带着整个暗杀团投靠凌修的人。”
“你下令暗杀团要追杀凌修到天涯海角,结果派出去的副手被凌修的美色迷惑,拜倒在他的青衣纸扇下,带着整个暗杀团变节投敌了——赤媚就是那个副手?”白湘羽恼怒得几乎要打他一拳,“混蛋你早说啊,害我们一点防备都没有。她摆明了是来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你怎么不带着我们逃?”
“因为和你当滇南王妃的儿子儿媳妇很好玩。”画流风笑,“所以就……忘记了。”
白湘羽一拳过去:“你去死吧!”
画流风侧脸躲过拳风,“我想看看她会不会回心转意重新投入我的怀抱……”
白湘羽又是一拳:“那更该死!”
“她拿我妹妹的性命威胁我说如果我爆料给你们,她马上把人质撕票,就是这样。”
“妹妹?”白湘羽的拳头停在半空。
画流风坚定地点头,“妹妹。”
“亲妹妹?”
“……不是。”
“画流风,你还是去死好了!”
画流风亮只好出杀手锏:“别乱来,我知道你两位师兄在哪里。”
他默默抽出一张传单——城门口距离滇南王府千里迢迢的公告栏上的广告传单:“珍味斋朔望大酬宾,今夜吃满百两打八折,送香脆烧鸡一只!”
这时候一阵肉香缓缓飘来,白湘羽的房门口,两人一鸟,牛皮袋子里装着一只烧鸡。
“师妹,这是我们给你打包的烧鸡……啊师妹你怎么啦不要乱攻击人啊……啊救命啊!”
飞针的腥风血雨下,白湘羽房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
夜风吹过,吹散了一池莲香。水阁中,帷幔飘摇。
飘忽的纱帐下,披着浅紫色绣金单衣的男人正托腮假寐。帘外有急匆匆的脚步传来,却不敢打扰,整整齐齐地跪在那里,等他召唤。
他突然睁开双眸,瞳仁琉璃般清澈明亮。
“最近莫扎拉克有何动静?”属于那个男人的,是一副好听的男中音。
“回主子,自平阳侯失踪,莫扎拉克便停止了所有动作。”来人恭敬答道,“有传闻说平阳侯亲身前往屠龙峰,寻找千年冰魄为陛下医治顽疾。”
“为陛下医治顽疾……”男人低低地笑,随手拨弄着凌国的王族象征金蕊紫荆花,“他放出这样的风声,是以为我会相信他是个忠心爱国的好臣子?”
“恐怕只是为了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
“尊贵的平阳侯啊,你到底是想当个忠臣,还是逆贼?有时候真看不懂你。”男人摇头,却还是笑,“或者正是因为你无法被看懂,所以画楼空才把你选作这一任的莫扎拉克当家吧。”
“玄武兵甲的藏宝图和开启宝藏的长生永寂……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惜你始终不晓得,你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玄武兵甲的藏宝图,因为她早就在我手里了。”
他轻轻一摁,手中的金蕊紫荆便破碎成一堆齑粉了。
男人又是长时间地沉思,来人便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几欲燃尽的灯盏晃动一下,突然间熄灭了。清冷的月光照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满池青莲都在一瞬间黯然。
他就在灯火熄灭的同一刹那睁开双眼,低声唤道:“你回来了。”
赤媚拖着极重的步子走进来,疲惫地坐在他的脚边。她侧身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中,像只猫似的蹭蹭他,苦笑道:“我失败了。”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只捧起她的玉指细细把玩。作为杀手,她的手指没法不粗糙,可是男人并无介怀。他腾出手来,温柔地抚摸她的脸,“他拿到了血曼陀罗?”
“画流风折断了血曼陀罗。”赤媚安然地阖上了双眼,“他说过他会把这朵花送给我的,可他最终却在我面前毁灭了他的承诺。你呢?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我不会。”男人低声笑了,“因为我不是画流风。画流风是个没心的人,我不是。”
赤媚笑了,笑得很幸福,“我知道你不是。你说的话我总是相信的。”她敛了笑意,“都说画流风没心……可是今晚,他却为了救那个女人折断了血曼陀罗,那个叫做白湘羽的女人。”
他抚摸她的动作蓦地停滞,而后收回了手,“我听说,她失忆了。”
“所以他忘了你。”赤媚莞尔一笑,“她忘了是你从她手中抢走玄武兵甲的藏宝图,忘了是你逼她喝下那杯鸠酒,也忘了她曾经那么的爱你。”
男人却不恼怒,依旧是淡淡地笑:“你吃醋了?”
“修,你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女人,而我,我只有你一个。”她吻上他的薄唇,以最温柔的姿态做出最具挑逗性的动作,“你已经杀了她一次。她已经死了,你应该彻底忘记她。”
月亮躲进云层里,周遭漆黑一片。
“我只是想毁掉画流风想要的一切,就像他总想毁掉我想要的一切一样。”他推开她,力度不大,却很坚决,“请她回来。本宫想见她一面。”
“是,太子殿下。”
明明不甘,却无法拒绝。这个男人的命令和他本人一样,都令人无法抗拒。
赤媚已经退去。银辉重现,水阁里只剩下那一袭浅紫色的绣金单衣。
“白湘羽……这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他举目远眺,不远处莲花随风而舞,娉娉婷婷,唯美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