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赋》清商阙

13、【第十二章】皇家盛宴

　　自那天开始，赤媚就消失不见了。新来的侍女傻乎乎的，真以为白湘羽一行就是滇南王妃的穷亲戚。念着白湘羽身上的上，他们被迫停留了好些日子。与此同时，画流风回家一趟，营救她妹妹去了。

　　如果这是个单机游戏，那画流风的支线任务一定艰难无比。因为白湘羽这个游戏角色受伤无法前往，而二师兄九师兄为了照顾病号，也缺席了。据说一人完成的任务通常有大惊喜，白湘羽等人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凯旋，想着支线任务即使完成不了也不至于就此完蛋。结果没等到画流风的好消息，却等到皇上家宴的请柬。

　　以往的家宴，滇南王府从不参加。现在王妃认了儿子儿媳妇，便吵着嚷着要带他们去见各位皇亲贵族。白湘羽等人变着法子哄她，总算让王妃换了个赴宴的理由——认了个义女，带着义女的兄弟前来。

　　六月已至，阳光开始变得灼热。

　　凌国的皇家家宴一如往常设立在御花园内，雅座上坐满了白湘羽不认识的人。不远处坐着的是太子凌修，不断地有人给他敬酒，而他身边，赤媚并没有出现。这女人恐怕正在跟画流风大战几百个回合了。而且以画流风那样的性格，恐怕会上演一出“三打白骨精”的好戏，将她打得骨渣都不剩。

　　白湘羽坐在繁华烂漫的御花园里，只想着百草谷里的千树梨花早已凋零，美味可口的雪花梨正在孕育中——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出谷两个多月了。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有时候白湘羽回想起自己原来生活的世界，有亲朋好友，有电脑手机，有好多好多这里没有的东西。可回不去了，若他们聚会提及自己，是否也会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师妹，师妹！”身旁的二师兄用力捏她，低声道，“皇上老头子在问你话。”

　　白湘羽这才反应过来，哈腰拜倒：“皇上圣安！”

　　“不是啦，皇上是在问你！”二师兄禁不住加大了音量，“皇上问你今天的糕点怎么样！”

　　白湘羽轻拣一块桂花糕进口，“宫中糕点，果然不同凡响。”

　　忍住呕吐的冲动——甜死人了，这糕点放的是糖精钠么？！

　　“滇南王妃幸得你照料，朕很欣慰。但白姑娘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难道是对今天的宴会不感兴趣？”皇上话中未有质问之意，反而笑呵呵道，“难道是看到朕这老头子，感觉打扰了雅兴？”

　　这老头真的是《浮生梦醉》里那个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看着亲妹妹陵香公主自刎都无悲无喜的凌景帝么？为什么看起来跟常年独居，期盼探望的老人那么相像？

　　白湘羽莫名地抖了抖。

　　传闻真不可信啊不可信。

　　没等白湘羽回答，凌景帝莫名地叹了口气，“平阳侯没有来？”

　　“平阳侯到屠龙峰为父皇求取千年冰魄，目前正在赶路中。”凌修淡淡地笑，“父皇若想见他，恐怕还得等些日子。”

　　凌景帝面露失落，明显对这位莫扎拉克现任当家的缺席很不满意。他疲惫地挥手下令，很快便退场了。

　　在画流风和白湘羽一行赶去屠龙峰的同时，平阳侯也动身了。成功使大师兄把冰魄让出，白湘羽没有必定的把握。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除了百草谷，大师兄不会把冰魄让给任何人。只是万事皆有例外，如果……不能有如果。

　　那混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回来和她汇合，然后一起去见传说中的，只属于传说的大师兄。

　　“是凌修……此地不宜久留。”在白湘羽还没缓过神的瞬间，龙吟霍然立身，压低了声，“师妹，走！”

　　白湘羽突然觉得在龙吟和画流风的逻辑里，此地不宜久留≈有凌修的地方，不宜久留。

　　她猛然抬眸，正对上那双深栗色的眼眸。那双静如明镜的眸子那么亲切，那么温和，白湘羽却总感觉有一股阴冷蚀骨的气息悄然传来，使人不寒而栗。

　　九师兄曾经说他和我认识，难道说……

　　白湘羽果断地脑补了四个场景：

　　其一，她技艺不精，曾经在采用“超级无敌至尊厉害巴掌唤魂大法”之时稍有不慎，把太子殿下打成红烧猪头，他从此怀恨在心；

　　其二，在把尊贵的太子殿下打成猪头后，白湘羽不思悔过，以死老鼠为药引，逼迫他活吞过N只死老鼠，结果病终于治好，太子殿下怀恨在心地走了；

　　其三，经年不见，怀恨在心的太子殿下对白湘羽因恨成爱因爱成恨爱恨交加不能自拔，然后在发现白湘羽成为滇南王妃义女后想尽办法将之得到手；

　　其四，身陷虎穴的白湘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终生和太子殿下上演一出相爱相杀的互虐好戏，最终在白湘羽死后，太子殿下发现他一直恨错了人——这个白湘羽是冒牌的。

　　为什么感觉我接下来的日子会那么无辜那么倒霉啊这不合逻辑！

　　白湘羽一万次告诫自己这是悲剧故事看多了的后遗症，这厢九师兄霍然起立，冷笑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了。”

　　白湘羽这才发现凌修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滇南王妃处，恭敬地施礼，眼神温柔无限：“今天的菜，还合胃口么？”

　　滇南王妃痴痴地看着他，像是认出来了，又像是完全没有认出。许久，她眼中突然泛着闪烁晶莹的液体，声音也变得嘶哑：“你……你来了……”

　　这两人……感觉好不寻常。

　　“嗯，我来了。”凌修给她添饭，自然而然地将滇南王妃旁的二师兄挤出去，成功地鸠占鹊巢。

　　龙吟冷笑着，重复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了。”

　　他似是对九师兄的冷笑毫不在意，只淡淡地抬眸：“好久不见了，龙吟阁下还好么？”

　　那个清淡的眼神……怎么感觉跟画流风装淡定时如此相像？果然是太久没见到他，睹物思人么……

　　神奇的是二师兄竟也紧张兮兮地后退一步，还强装镇定，“太子殿下还是回雅座去吧，这里风大，对身子不好。”

　　“是二师兄？”凌修没有看他，依旧自顾自地给滇南王妃张罗饭菜。

　　听他如此熟悉的一句“二师兄”，二师兄抖得像筛子，一时间像是极悲，又像是极怒，只强忍不发：“殿下，这名字不该你唤……”隐去了大家都知道的经典台词——你不配。

　　白湘羽悻悻地望向二师兄。

　　这凌修到底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们怎么突然间说话如此文雅得体了？“狗嘴吐不出象牙”这句话原来是骗人的么……

　　“殿下若还不走，恐怕我只好用剑请你走了。”龙吟怒极反笑，压低声音道，“你到底走不走？”

　　“我走。”凌修立身而起，“九师兄话到此地，我还敢不走么？”他笑着转向白湘羽，眼神温柔如水，“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真想回到以前，回到你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的时候。那时候你医术就很了得，我去百草谷找神医医治，遇到了你……你总喜欢靠在我的怀里，撒着娇说你一定要嫁给凌修哥哥。不知道我给你紫玉镯子，你还留着么？”

　　紫玉镯子……医患恋……跌个狗啃屎摔坏了医患恋的定情信物……

　　那位医患恋的对象……莫非就是——太子凌修？！

　　白湘羽只觉喉头一紧，几乎要吐出一口无力的血。

　　凌修敛了笑意，静静地盯着她看。这时，滇南王妃突然涕泪横流，紧紧握住凌修手腕，立身把他整个人圈在怀中。她哭得那么凶狠那么悲凉，哗啦啦的像是泪奔，满目苍凉泪全都染湿了凌修名贵的浅紫色绣金长袍。

　　他却不在意，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滇南王妃……好吧，娘，真是的。你怎么又哭了，真像个孩子。”

　　“儿子……我认出你了，你是我儿子……你跑到哪里去了，娘好想你！”

　　白湘羽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见谁都是儿子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道……

　　她松开怀抱，将凌修的右手稳稳搭在白湘羽的左手上，激动地语无伦次，“儿子啊，娘把你媳妇带来了……咱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

　　一家三口？团聚？

　　看着滇南王妃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一刻，白湘羽一向坚定的内心只生出一个绝望的念头——这滇南王妃义女她不当了，直接冲出去找块豆腐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