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逐流水》异度

2、第 2 章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吸引了亚历山大全部的注意力。尽管月色不错，但来人隐藏在树荫里，看不真切，只有伸出来的一段手腕暴露在月华之下。不知为什么亚历山大觉得那只手怎么看怎么优雅。但欣赏归欣赏他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晚上好，不管你是谁，我都感激你熄灭了我朋友的罪孽。你简直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对方轻笑，音色清朗“先生们，感谢你们对草木的慈悲。好心会有好报的。虽然我不是天使，不过同样可以帮助你们。我可以带你们走出这里”
　　“噢，你一定是天使”米歇尔欢呼“我就知道上帝不会抛弃我的”
　　对方上前几步，摆脱了阴影。托明月的福，亚历山大和他的朋友看清了这个说要帮助他们的神秘陌生人。
　　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散发着比月亮还耀眼的光芒。
　　“噢，他的确长得像个天使，米迦勒都比不上”米歇尔小声道“中国人几时进化成了这般模样？”
　　“我不知道他象不象天使”亚历山大眼都不带眨地感叹“但是，他是我见过的最适合以月亮为背景的人”
　　月光下的年轻人对他们在嘀咕什么并不感兴趣，开口道“在我帮助你们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弄清楚。听说你们认识卫家的少爷，是吗？”
　　看样子他们之前的谈话已经全被别人听去了。亚历山大点头道“是的”
　　“真的？”
　　“当然”
　　神秘的年轻人叹气“很遗憾，先生们，恐怕我不能帮助说谎的人”
　　“我没有说谎”亚历山大争辩“他是我在法国奥列维德塞尔学院学艺术史时的同学，当然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卫家的少爷，他当时名字叫皮埃尔，对，就是这个名字”
　　“奥列维德塞尔学院？皮埃尔？”年轻人脸上显出几分古怪的神色，顿了顿他道“好吧，先生们，现在请跟我走”
　　年轻人走得飞快，两人紧紧跟随。七拐八拐，绕得晕头转向，亚历山大很快就放弃了默记地形。他试图找些话题“嗨，那个，啊，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亚历山大.佩恩。你呢？我想你一定也是卫家的人，对吗？”
　　年轻人停下脚步，冲他微笑“你应该认识我，如果你真的认识卫家少爷的话”
　　“啊---你”就在此时，光芒乍现，亮如白昼。待亚历山大适应了光线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这，这，凡尔赛宫搬到中国来了吗？”米歇尔不住地揉眼睛。
　　亚历山大同样好奇地打量四周，他看到几个人向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但腰板笔直的老人。
　　“少爷”这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老人向着为他们领路的年轻人道“我知道月亮非常有魅力。可您不该独自一人出去”
　　年轻人笑了，指着老人身后一个青年道“我对广说过了，他的安排难道您还不放心”那正是亚历山大和米歇尔在会场看到的人。然后又道“广，你该高兴，我带来了你的朋友”
　　“啊——，你是少爷，那他是谁？”亚历山大迷惑了，他指着被叫做广的人问道。
　　老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他是未来的管家，现在尚处于实习期。我是这里的现任管家。客人您是？”
　　“他是，亚历山大.佩恩，波士顿银行尚未就任的新总裁，同时也是我过去的同学”青年答道。“好久不见，欢迎光临卫公馆”冷冰冰的语调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
　　“是呀，真是好久不见”亚历山大知道认错了人干干地回了一句，对方冷淡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
　　管家见少爷平安回来，不再多话，退下了。他一走，实习管家原本挺的笔直的背立刻松懈下来，哈欠连天道“嘉明，你夜游的毛病该改改了，再这样下去，老爹非派我蹲到你房门口不可”
　　少爷笑笑“管家就是爱操心，在自家的地盘上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我还给你带来了故人”
　　亚历山大闻言接上话题“皮埃尔，原来你是管家，我在商会会场看到你时还以为---”
　　“以为我是卫家少爷，然后一路跟踪对不对？”
　　“你既然知道是我，那为什么还故意害我们迷路”亚历山大没有天真到误认为迷路是自己的方向感失灵造成的。
　　“请公平点，我只知道有人跟踪，谁知道是你。如果你采取正当正常的程序来拜访绝不会受到如此招待。再说，私闯别人的领地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区区同学的情分也不值得我徇私枉法。如果不是嘉明少爷游性大发又正好碰到了你们，你们尽可以好好欣赏曦凤山的夜景”
　　亚历山大沉下脸，卫家少爷出来打圆场“广，对待远道而来的朋友，可以这种态度吗？”
　　实习管家不吱声。
　　“去准备两间客房，我们的朋友需要休息”
　　“是”实习管家退下。
　　卫嘉明回过头来，招呼客人“我诚心邀请你们住下，这里距市区很有段距离”
　　“谢谢，那就打扰了”这样一来亚历山大也不好意思再生气，而米歇尔一听说有温暖的被窝立刻什么都忘了。
　　“家父外出公干，家母不善交际，就我们几个年轻人，所以请不要拘束，吃点夜宵好吗？”亚历山大本想拒绝，虽然他的确处于饥饿状态。但今天自己也有错，不好意思再麻烦主人。
　　“我也没吃，一起用吧”仿佛看出他的想法，卫嘉明提议。这样一来亚历山大便顺理成章地做到餐桌前。米歇尔的困意打败了饥饿感，先行告辞。
　　夜宵是中餐。主人歉意道“今日厨房没有准备西餐的材料--”
　　亚历山大忙说“不要紧的，我可以勉强算个中国通”他用筷子夹菜“瞧，一点问题都没有”
　　卫嘉明也笑“说实在的，你还有你的朋友中国话说得非常好，方才在暗中听你们说话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外国人，哦，当然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亚历山大浑不在意“哈哈，很多人都这样说，米歇尔家是古董商，对中国的艺术品着迷的不得了，要做生意自然语言这种基本功不可少。他们家几乎每个人都会说中国话。至于我”他顿了顿“则是先天条件，我有中国血统”本来这些话题是亚历山大不愿提起的，但不知为什么眼前人的笑容让他失去了防备，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口。
　　“哦”卫嘉明盯着对方的面孔细看“说实话，从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他说的一点不错，亚历山大也清楚地知道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自己看起来没有一点东方味道。
　　“噢，我也很遗憾，可能是我父亲的遗传基因太过强势。我的确是个不成功的混血儿”
　　“那你母亲是我的同胞了？”
　　“没错，只是她并不承认我是她的孩子”话一出口，亚历山大自己都吃惊不已。见鬼，今天，自己究竟怎么了，舌头好像独立于头脑完全不受控制。
　　好在对方并没表现出过分的惊讶，卫嘉明笑笑“哦，是吗，我父亲也常常说，这世界上只有血缘是无法改变的，不然他不会容忍我现在这副样子”
　　这句话等于告诉亚历山大无论如何他与他母亲之间的联系是无法割断的。卫嘉明无疑是个体贴的人轻轻松松便将客人的尴尬代过，亚历山大非常感激“噢，怎么会这样，我对你父亲的看法非常有意见，因为从我见到你开始，你的言谈举止都符合一个王子的教养，我真不明白你父亲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卫嘉明还是笑“太多了，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在故意找茬，比如他嫌我脾气太过温和，因为我从没和人吵过架”
　　“噢，这是一种难以达到的高贵境界，你一定是个胸怀宽广的人”亚历山大诚心诚意地赞美，以往他的此类词汇总是挂在讽刺的舌尖上，对象往往是可怜的米歇尔。
　　“我倒不这么认为”卫嘉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如果对方是明理之人，那么是不可能吵架的，如果不是，那我想动嘴也没什么效果。不如采取更有效率的手段”他扬了杨拳头“当然这可不能让他看见”
　　“哈哈，原来如此”亚历山大大笑，他觉得眼前这个新认识的朋友非常合他的胃口，因此说起话来更是不羁“我总算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不满了。这个善良的人总是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吃亏。那想到事实相反。你们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吗？沉默的火山更加可怕。是不是这样说的？”
　　“呵呵，你真是个爽朗的人，我父亲心目中理想的儿子大概就是你这个样子”
　　“哈哈，这还不容易，你只要嗓门大点，嘴巴坏些，然后横着走路就行了”
　　卫嘉明笑得拿不稳筷子。
　　“不过呢，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改变的好”亚历山大话锋一转“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卫嘉明一怔，随即又笑了“我也这么认为。我可不会因为被赐予了生命就无条件地服从对方的要求”
　　“嘉明，噢，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
　　“我很欣赏你的论点，不过这可不像一个中国人说的话，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虽然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了，但据我所知中国人的父子等级观念还是比较严重的”
　　嘉明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不过那不包括我们家，孔老夫子的学说从未在这里生根发芽，我们尊敬自己的长辈只是出于爱”
　　亚历山大更为惊讶“噢，嘉明，若不是我提前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会怀疑你不是个中国人。我认识的中国人都是很腼腆的，从来不把爱挂在嘴上，更别提是对自己的长辈了，唯一的例外就是我母亲，但是她早年留学受西方文化影响颇深，而且她提到那个词往往是用否定式”
　　卫嘉明淡淡一笑“是吗？我倒没有这个自觉，我们家的人都这样，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亚历山大由衷感叹“你们是个幸福的家族”
　　夜宵结束时，亚历山大依然意犹未绝，他从没有如此迫切地想了解别人家的情况。然而他明白再继续拖住主人是不礼貌的，只好告辞回客房。
　　今天的遭遇，和新朋友的谈话，让他思绪翻腾久久不能入睡。所以当第二天醒来时，太阳高挂。
　　噢，居然在别人家睡到这个时候，真是太丢脸了，他急忙起身。客房里带着小小的浴室，什么洗涮用品都有，非常方便。可能是起床时发出了声响，立刻有佣人拿来了新的衣服。
　　亚历山大看看新衣服又看看昨天脱下来的侍者服装，最后接受了主人的好意。
　　“早安，佩恩先生”在客厅里他见到了昨天的那位老管家。他的腰板还是那么笔直仿佛从来就没有弯过，丝毫不逊色于英国女王的管家。“你的同伴，米歇尔.让先生现在正在花园散步，需要我通知他回来吗？”
　　“噢，不，让他玩去吧。我想知道昨天亲切招待我的卫先生在哪？”
　　“少爷，一早就出门工作了。临走时特意吩咐我代他好好招待两位客人”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不准，时早时晚”
　　招待他的人既然不在家，他这个贸然闯入的客人也不该逗留才是。想告辞，管家一定要他吃了早饭再离开。想到米歇尔或许还没欣赏够美景，亚历山大接受了邀请。
　　餐桌上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西餐。虽然亚历山大从味觉上更偏爱中国菜，但主人的心意还是令人感动。
　　刚拿起刀叉，就听到叩门声。
　　“请进”
　　进来的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正是这里的实习管家——他的老同学，皮埃尔。因为昨天的冲突亚历山大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实习管家端着一瓶葡萄酒“这是嘉明少爷的私藏品，吩咐我拿来给你做佐餐酒”
　　“谢谢”亚历山大看着白葡萄酒注满杯子，端起来尝了一口“太美味了，这是我喝过得最好的葡萄酒”
　　“一点没错，给你喝真是太可惜了”实习管家硬邦邦地来了这么一句。
　　亚历山大不悦地皱起眉，放下酒杯“你可以不欢迎我这个老同学，但现在我是你主人的客人，如果你不想一直处于实习期的话最好先学会微笑。哦，还是算了，你的微笑可能会让我更加食不下咽”
　　“您真有先见之明，请快用餐吧，虽然我不知道这算早餐还是午餐，但我不想晚餐时再看到您”
　　“你—”
　　“广——”一声低喝从门的方向传来，正装肃立着的正是卫嘉明。他缓缓走近，用一贯优雅从容地姿态道“这里不需要你了，退下”
　　实习管家窘迫地行了礼正要离去又听少爷轻缓却分量十足的声音“如果你愿意，这里可以永远不需要你”
　　咣——，巨大的关门声，震撒了亚历山大手中的葡萄酒。“天，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大牌的管家了，还是实习的”
　　卫嘉明好脾气地笑笑“真抱歉，我代他向你道歉”
　　“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要你道歉？我知道他的脾气为什么这么臭了，都是你这仁慈的主人惯出来的”
　　卫嘉明在他对面落座“其实，广以前不是这样的---”
　　“哦，那是专门针对我了？我真不明白到底哪点得罪了他？记得以前我们做同学时关系虽不是最好但也不差，为什么这次见面从一开始他就没个好脸色”
　　“不是的---”卫嘉明欲言又止，最后道“请别在意，他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对方在隐瞒着什么。这个认知让亚历山大心中郁闷。随即他也奇怪作为一个西方人他早该习惯尊重别人的隐私了，为什么心情还会受影响？
　　砰砰砰，转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进来的是老管家，他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实习管家。
　　“佩恩先生”老管家冲亚历山大道“很抱歉，打扰您用餐。有一件急事向您求证？”
　　“请说”
　　“方才我听到了一声巨响，是不是这里传出来的？”
　　亚历山大看了一眼卫嘉明，对方一脸无奈，他回答道“是的”
　　老管家又道“据我所知，方才只有实习管家在为您服务，那么噪音是不是他制造的？”
　　“不是，当然不是”亚历山大立刻道“您怎么会那样想？是风在作祟。都怪我，我不该贪婪地享受新鲜空气”
　　老管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有人冒犯了您，还好广没有犯这种不可饶恕的过错”
　　他们退下后，卫嘉明向亚历山大道谢“谢谢你给广留了面子”
　　“我是给你面子，主人总是要为手下的过错负责的，虽然这些过错莫名其妙”
　　卫嘉明苦笑，并不接话。
　　“有一点我不明白，似乎皮埃尔---我是说广并不怕你，反而更畏惧那位令人尊敬的管家？”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像你们西方人不屑总统，却怕老板。人总是更怕自己的顶头上司，更何况那个老板还是他的父亲”
　　“啊，你是说管家是皮埃尔的父亲？难怪管家在的时候他那么老实。哦，对了，管家是实习管家的父亲。难道你们家的管家都是世袭制的吗？”
　　“不，但是管家有权指定下一任管家，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又传来米歇尔的声音，他那充满活力的面孔很快出现在餐桌前。“噢，我亲爱的朋友，你总算起床了”见到卫嘉明也在倒是非常有礼貌“噢，卫先生，感谢你的招待，您的花园实在太美了，我真后悔没有早些来拜访您”又转向亚历山大“你这个懒鬼没有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亚历山大耸耸肩“什么时候去都不晚，我的朋友总是欢迎我的”
　　卫嘉明笑“这是我的荣幸”
　　“噢，可怜的人”米歇尔扶住卫嘉明的肩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不要做他的朋友，朋友对他来说只是牺牲品的代名词，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哦，真巧”卫嘉明挑挑眉“这和我的观点完全相符。照我们中国人的说法肯为你两肋插刀的人才是朋友”
　　“说得太好了”亚历山大抚掌大笑“朋友之间就该这样，那些不痛不痒的关系我还不屑利用呢”
　　米歇尔只能摇头叹息“物以类聚”
　　“噢，抱歉，先生们”卫嘉明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一点钟还有一个会”
　　“吃了午饭再走吧”亚历山大反客为主道。
　　“不，来不及了，我会在车上用餐”
　　如此匆忙又何必回来？亚历山大马上反应过来对方是为了他这个客人特意回来的。这个被重视的认知让他心情愉悦。他和米歇尔一起告辞和主人一同出来。
　　米歇尔在一旁哀号“噢，为什么人家的老板，个个勤勉，就我摊上个扶不上墙的泥巴？”
　　“近墨者黑，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否认你的功劳”亚历山大反嘲。他们来到了大门口，富丽堂皇的欧式前景让人倍感熟悉。
　　“卫先生，您一定要帮我劝劝他，他一直拖着不肯走马上任”
　　“你太多嘴了”亚历山大抬脚将其踢入为他们准备好的车子，还体贴地关上门。
　　“你---不上车？”卫嘉明看着他的动作不解。
　　“这小子吵得人心烦，我和你坐一辆”亚历山大也想多了解一下新朋友。
　　“这----”
　　“怎么？噢，是不是不顺路，我太冒失了”
　　“不是的---”卫嘉明犹豫道“只是---我向来都是一个人坐车---”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这是我们家的传统”这冷冰冰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别扭的实习管家“主人需单独乘车”
　　对方没有表情的面孔刺激了亚历山大，他想小孩子一样执拗地紧挨着卫嘉明坐上车。
　　你还能把我拖下去不成？当然实习管家没有那样干，他只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着亚历山大。
　　车子没有移动的迹象，静静地呆在原地。
　　“嘉明，我是不是干了蠢事？”那怪异的眼神，让亚历山大越想越不对劲儿。
　　“没错，这次广可是好意”卫嘉明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东西“你错怪他了”
　　“嗯？”
　　卫嘉明敲了敲手边的车窗上的玻璃“看见没？这玻璃，这钢板，还有车顶和车底统统都是经过最先进的技术改造的，可以媲美装甲车”
　　“噢”亚历山大惊叹。
　　“下大力气置备的防护装备当然不是为了炫耀，仅仅因为它很实用，它曾两次挽救了我父亲的性命”
　　“啊----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总的来说我们家似乎和危险很有缘，久而久之家里和公司变得防卫森严，因此外出时便成了绝佳的攻击时机”他停顿了一下“所以和我们家的人坐同一辆车是很危险的，要知道---火箭筒刚问世时就有人用它来招呼我爷爷了”
　　“火箭筒？”亚历山大咽了口唾沫“天哪，为什么？中国也有恐怖分子吗？”
　　“和那没关系，只是普通的商家利益之争”
　　“普通的利益之争？就用上□□？”
　　“呵呵”卫嘉明浅笑“商场如战场各有输赢是平常，若想对方再翻不了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人都没了自然就没什么可争得了”
　　浅笑盈盈地一番话让亚历山大听得胆寒“嘉明---，你也遇到过—”
　　他虽没说出口，卫嘉明却也明白意思“嗯，自然”
　　“噢，我真不明白，你们家的仇人很多吗？”
　　卫嘉明摇摇头“没有什么仇人，我说过了只是普通的利益之争。人性在利益面前往往脆弱的可怜。你也出身名门望族我想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我明白，可你们家似乎太激烈了点”
　　“说知道呢？”卫嘉明耸耸肩“反正从我出生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又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我的车不是好坐的”
　　亚历山大怔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笑道“这也没什么，也不可能天天都有□□”
　　卫嘉明点头“这倒是，不过几率虽不高，命中率却几乎是百分百的”
　　亚历山大皱眉“我怎么听着，好像你在想方设法赶我下车？”
　　“我是在救你的命”
　　“---嘉明，你真的从来都是一个人坐车吗？”
　　“这种事没什么好说谎的”
　　“不孤单吗？噢，我是说不会无聊吗？”
　　“习惯了”
　　看着对方淡然的面孔，亚历山大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他还来不及分辨就脱口而出“我不下车，我想陪你”
　　“陪我？”卫嘉明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大龄儿童“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会害怕？”
　　“不，我可没有这么想.，我，我”亚历山大思绪翻腾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只是觉得挺刺激的，这种装甲车我还没做过呢”
　　卫家的少爷叹息“刺激？噢，想想你的家人，别让他们诅咒我”
　　“不，不会的”亚历山大摆摆手“我祖父就常说男子汉是在冒险中成长起来的”
　　“尽管是无谓的冒险？”
　　“是的”
　　突然间卫少爷理解了米歇尔的苦衷，怪不得他整天唠唠叨叨，任谁跟了这么个任性的老板都不会宽心的。
　　车子开了出去，车内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亚历山大才试探道“嘉明---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
　　“一想到身上还背负着一条人命，那有心情说话”卫嘉明故意绷着脸“我得随时注意有没有导弹过来，好扑到你身上掩护”
　　“哈哈，嘉明你太可爱了”亚历山大顺势揽上了卫嘉明的肩“放心吧，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决不会让你负责的”
　　“你不让有什么用”卫少爷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直盯着前方“我是怕你亲爱的祖父和父亲找我算账。整个欧洲都知道波士顿银行的董事长最疼爱他最小的孙子”
　　“噢，这倒是”亚历山大才想到似的一拍脑门“我爷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没错，欧内斯特先生会指着我的鼻子道，狡猾的中国人你为什么拉我的孙子做垫背”
　　“哈哈，嘉明你这就说错了”
　　“哦，错了？”
　　“对，首先我爷爷是不会指责你的。他从不为既成事实发牢骚。不是有句俗语吗，不要为撒掉的牛奶哭泣。他是这句话的忠实信徒”
　　“哦，即使失去了最疼爱的孙子？”
　　“对，所以他是欧内斯特.佩恩。他会这样处理我的后事，先狠狠敲保险公司一笔竹杠，然后找到你，当然前提是你没有陪我一起上天堂的话。卫嘉明先生你们中国人不是讲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现在我失去了孙子你要赔我一个才行。就你吧，嗯，不错，看上去比原先那个好多了，虽然没有他壮实”
　　装出来的严肃再也绷不住了，卫嘉明大笑。笑毕，调侃道“若真象你说的话，我很难想象你能活到今天。毕竟你这个波士顿董事长宝贝孙子的光环还是挺诱人的”
　　“嘿，我爷爷可是顶顶挑剔的，对方要不是你，他会这样说：伙计，没什么好说的，血债血偿，砰的一枪过去，然后再对他的家人说，这家伙偷了我的子弹，你们要赔偿”
　　卫嘉明眨眨眼“噢，太可怕了，我想我现在就应该赶你下车”
　　车子真地停了。
　　“嘿，你不是来真的吧”亚历山大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你要是把我扔在这儿，估计会被人踩死”
　　卫嘉明用手撑住额头“我真同情米歇尔，有一个连办公室都不认的老板真是天大的不幸”
　　“啊”惊讶地回过头去，亚历山大这才发现一旁气势磅礴的写字楼上有这么几个字‘波士顿银行’，正是他从没临幸过的老巢“噢，这，你的意思是？”
　　“别让可怜的米歇尔为难了，亲爱的亚历山大总裁，我们都等着为你接风呢”
　　“噢，看来我是一定得下车了”司机已经为他打开了车门。
　　“再见，亲爱的朋友，我希望能很快再见到你”亚历山大不情愿地说着告别语。
　　“我同样期待”卫嘉明微笑，要开车时他加了一句“亚历山大，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坐车”
　　车子转眼就汇入车流中不见了踪影。一只手拍上了亚历山大的肩膀“嘿，伙计，人早就走了，你也该履行职责了”
　　“噢，你说得太对了，米歇尔”这次他爽快地大步走向基地，把正准备动用武力规劝的米歇尔抛在了后面。“上帝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浪子回头？”
　　当天中午，整个波士顿银行的职员都没能好好享用午餐，只因为从天而降的新总裁对餐厅的伙食大加批驳。“噢，这难以下咽的东西就是我们公司的水准？看来我们的职员的承受能力不是一般地强”这句话严重打击了所有在场人的食欲，同时也刺激他们的脑袋飞速分析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刻含义。
　　等到亚历山大坐进自己办公室时，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
　　“见鬼，你没事跑去餐厅干什么？”一关上门，秘书大人就开始抱怨。
　　“民以食为天，餐厅不是体察民情的最好去处吗？”亚历山大看着手里的报告，头也不抬。
　　“哦，是的，没错，那么接下来怎么办？你要开掉现在的餐饮部吗？还是说不只是餐饮部。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你要借题发挥”
　　总裁抬起头“哦，我真高兴有善解人意的部下”
　　“不是吧，你来真的”米歇尔开始抓自己的头发“噢，上帝呀。亚历山大，我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那也要站稳脚跟再说呀，公司里有不少都是元老级的人物呀”
　　“没错，一群劳苦功高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老头子，该是他们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亚历山大你最好先和老佩恩先生谈一谈？”
　　“不用，老年人总要让位给年轻人的，他会理解的”
　　“这话欧内斯特先生可不爱听”
　　“不会的，他会很高兴我开始有了野心”
　　“野心？”这个词把可怜的秘书弄晕了“亚历山大你什么意思？我是说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积极主动---雄心高涨？”
　　“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吗？”
　　“是的，可是---”
　　“没什么可是 ，从今天起我会如你所愿做个勤勉称职的总裁，而你也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我？让你失望？为什么这样说？噢，我越来越糊涂了”
　　没人回答他，亚历山大已经专心地投入批阅文件中了。
　　快下班时，米歇尔又拿来了一叠资料。“这是你要的有关卫家的一些资料”
　　亚历山大立刻推开眼前的东西，接了过来。
　　“卫氏家族，资产雄厚涉足地产、茶园、药材。家庭成员作风严谨低调，鲜少于公众场合露面”亚历山大手里拿的是总结性的首页“就这些？米歇尔，这也太简练了”
　　米歇尔无奈地摊摊手“我也没办法，对方连面都不露，能弄到这些已经不错了。你往下看，后面是每个家族成员的具体情况”
　　直接翻到卫嘉明的那张，亚历山大看到了这样的描述“卫友鸿独子，卫嘉明，现年23岁，相貌俊逸，先就读于本市名校宏德，后赴美攻读管理。两年前进入家族公司东升地产，任职总裁助理。号称本城第一贵公子，然眼光颇为挑剔至今尚无亲密女性朋友”
　　“独子-----”亚历山大眉头皱起，然后不耐烦地旧事重提“就这些？这就是具体情况？连张照片都没有？”
　　“卫家防卫颇严，私家侦探拍的几张角度不好，不时背面就是侧面都看不清脸，所以我就没要，反正我们已经认识他了”
　　“反正已经认识他了？”亚历山大扬起眉“反正我可以慢慢接触他获得第一手材料，根本就不需要请私家侦探，对吗？”
　　“亚历—”
　　“如此敷衍了事的材料”亚历山大合上手中的资料“我总算知道可以信赖手下的程度了”
　　“噢，亚历山大，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疏忽了，我这就重新调查”米歇尔无限委屈，昨天还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怎么今天就变的如此难伺候。
　　“你听好了，我要的是一切资料，道听途说也好，空穴来风也好，任何鸡毛蒜皮的琐事都要，还有多拍些照片，尤其是卫嘉明的”
　　“遵命”米歇尔有些疑惑，不过他已经不敢问为什么了“总裁，已经快下班了，公司高层说要给您接风”
　　“不去”亚历山大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帮我约卫嘉明，他也说要为我接风的”
　　米歇尔苦笑，这位少爷任性的毛病倒是一点没变“老板，这样不好吧，怎么说也应该自己人优先吧。如果不去会影响你的人气的”
　　“什么自己人？什么人气？我又不是要拉选票的总统。好了，别罗嗦了，去定一束花，噢，也不知道嘉明喜欢什么样的花，每种都买一束”
　　“你要送卫先生花”米歇尔瞪圆了眼“这不妥吧，花一般都是送给女人的”
　　老板给了个白眼“你太古板了。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你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吗？”
　　想到自己那份简约报告，米歇尔不支声了。
　　“噢，我都等不及了”亚历山大满眼笑意“简直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老板，这句话好像用的不对--”话还没说晚的米歇尔被轰出了办公室，一路上都在不解：这么简单的成语老板怎么会用错呢，他的汉语可是学的顶呱呱呀。他不知道在他离去后，某人对着卫嘉明的资料喃喃自语“眼光颇为挑剔？嘉明呀嘉明，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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