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逐流水》异度

11、第 11 章

　　回到公司的亚历山大，依旧是个工作狂，只是不再不休不眠，然而烟头的数量却一点都没减少。
　　整个波士顿银行都是禁烟的，只是老板的烟头到底没人敢拔掉，偌大的一个会议室里充满了两手烟的毒气。
　　“亚历山大，拜托，我可不想得肺癌”米歇尔压低声音对正在听汇报的老板道。这家伙愈来愈颓废，除了睡觉嘴上几乎都在冒烟儿。
　　亚历山大瞄他一眼，十分不耐地拔出细长的雪茄，却并没有将其投入烟灰缸。他拿起一份文件凑到烟头上，几秒钟后，明亮的火光昙花一现，空留灰烬一片。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月的效益不错，各部门汇报的几乎都是喜讯，老板到底不满意什么？员工们开始揣摩上意。
　　“大家的时间都宝贵，今后，所有的汇报材料”亚历山大弹着手边厚厚的资料道“都不能超过一张纸”
　　“是”异口同声。
　　“言辞简略，内容却不能减，事无巨细不得隐瞒”
　　“是”
　　“这个月的盈利不必上交总部，全部划归人力资源部”
　　“是，总裁，我知道该怎么做”财务经理迅速回应。至于为什么？聪明人是不会去问的。
　　“公关部多和媒体接洽一下。作为服务行业的我们少不了大众的支持”
　　“是”
　　简直就是一个独裁的暴君，米歇尔暗自咋舌。不过比起前段时间的沉闷样子，现在的嚣张和任性才更适合他。
　　散会后，亚历山大看了看手表“噢，今天的会议效率挺高的，居然没耽误下班”
　　“当然高，每个人都只会说是是是”米歇尔学着经理们的样子。
　　“呵呵，看来送他们去军训是个不错的投资，至少学会了无条件服从”半个月前，郁闷的亚历山大偶然看到一家公司新招的保安进行军训，心血来潮便把所有的高层都送去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半个月。这样的老板好没道理，只因自己心中不爽，便殃及池鱼，但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爬楼梯、马拉松、青蛙跳，这些金领们那受过这个罪，一个个脱皮的脱皮掉肉得掉肉，然而作为新提拔上来的管理层这些年轻人珍惜自己的职位，到底坚持了下来。那些坚持不下来的自然就被淘汰，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米歇尔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管理层要比以前敬业的多。
　　“亚历山大，为什么不上交利润，我们可还欠欧内斯特先生一大笔贷款呢”
　　“不还了”
　　“你说什么——？”米歇尔的眼珠子突了出来。
　　“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还”
　　喉头抖动“上帝呀，你----你竟然打劫到了老佩恩先生头上？”
　　“噢，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都是一家人，钱放在左口袋和右口袋有什么区别？”
　　“老佩恩先生可不会这么想”
　　“随他怎么想，反正这个爱面子的爷爷是不可能去告孙子的”
　　“噢，亚历山大，你不可以这样，我们做金融的是要讲信誉的”
　　“好，好，我会还的，在我愿意的时候”
　　米歇尔只能干瞪眼。
　　“他回来了没有？”
　　“没有”能让这个冷血的老板念念不忘的也就一个人“你还不死心？”
　　亚历山大反问“怎样才能死心？”
　　“唉，你呀”
　　“他和----那位据说很投缘的小姐最近相处得如何？”死也别想让他说出女朋友三人字。
　　米歇尔哼了一声“还以为你真的能沉住气不问呢，放心吧，卫少爷公务繁忙，除了那次相亲至今没有时间护花”
　　某人脸色稍霁“----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
　　“已经去办了，十月三十一是卫荼糜的生日，他无论如何也会赶回来的。卫家人的生日一般来说都是自家人团圆的聚会，不过你备上重礼再加上这段时间的交情应该不至于被赶回来”
　　“噢，米歇尔，我亲爱的米歇尔，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亚历山大由衷感谢。
　　“哼，这话留着对别人说吧。我所能做得也就这么多”米歇尔从心底里不希望亚历山大再持续这段几乎无望的单恋，可是看他前段时间生不如死的样子，规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饶是冷口冷心横行无忌的亚历山大都被它折磨得不成样子，自己还是继续忠于金钱的好。
　　十月三十一日夜，亚历山大如愿以偿地进入卫家大小姐的生日会场。说是会场有些夸张，不过是在花园中的花厅里摆了几个水果盘，简朴的令人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他想见的人不在。古朴的黄花梨桌旁只有今晚的主人公和她的男朋友。
　　压下心头的失望，微笑“荼糜，生日快乐”
　　“谢谢”卫荼糜大方地接过礼物打开。璀璨耀眼，一款华贵的翡翠镶钻项链。
　　站在一旁的蒋书翰故意挤眉道“呵呵，这么大手笔，我说你该不是后悔了，现在抢人可晚了”
　　“呵呵呵”卫荼糜笑得张扬，挑起情人的下巴“放心，我的美人，在我眼里你比这些石头漂亮多了”
　　亚历山大也笑“你放宽心，我比较喜欢温柔一点的”
　　“你是说我不温柔了？”卫荼糜挑眉。
　　“拿着皮鞭对付自己表哥的人那里温柔了”亚历山大一点也不怕得罪寿星。
　　大小姐嘻嘻笑“讨厌，连这个也告诉你，嘉明可真会记仇”
　　“什么？荼糜，你---欺负嘉明哥？”
　　“哼哼，怎么？怕了？晚了，你现在可是落入虎口了”作恶虎扑食状。
　　“哈哈”蒋书翰躲开绕着桌子跑“大王饶命啊，小人光长骨头没有肉的----呵呵呵，等小的洗干净再吃---”
　　亚历山大气闷兼妒嫉，抱头道“拜托，别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
　　这话勾起卫荼糜的好奇心，她重新坐下“咦，这就刺激到你了？你该不是有什么感情烦恼吧？”
　　当然有，只是不能告诉你“什么烦恼？你们倒亲亲热热，让我这个客人坐冷板凳？对了，怎么不见其他人，嘉明呢？”
　　“噢，我忘了给你说，我们家人过生日没那么隆重，只不过是大家找个借口聚一聚，我舅舅他们正在和我父母话家常呢，我嫌闷，就把嘉明一个人丢在那儿聆听教诲了”
　　他来了，这个消息使亚历山大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过去拜访一下？”
　　“呵呵，不用，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是我的朋友，不用理他们”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长辈，按理说大家族都是极重辈分的，这个大小姐居然比他这个外国人还目无尊长。
　　“嘿，他来了”
　　不远处沿着小路拾阶而上的正是卫嘉明，他手里还端着一个大大的盘子。
　　“吃的来了，这可是我们家的特产”
　　“嗯，岁岁饼美味极了”亚历山大早已认出那盘中物是被切成扇形的几块岁岁饼。
　　这下轮到卫荼糜惊讶了“你吃过？”
　　“是呀，上次我生日，嘉明送的礼物就是这个”
　　“哦”卫荼糜没有多问，停顿了一下冲着自家表哥叫道“好呀，我这个寿星不在场，你们就把饼切了”
　　“偏你古怪，非要来花厅，这么远又是深秋时节，我母亲可受不了折腾”卫嘉明放下盘子，顺势坐下。
　　“卫总裁他们不过来吗？”一个多月了没见了，亚历山大尽管心潮起伏，却记得装出最自然的样子。
　　“嗯，他们说不过来了，省得我们年轻人拘束。对了，上次我走得匆忙，你的病----”
　　“哈哈，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能有什么事？”□□自然早已痊愈，而看不见的伤痛却没有人能医治。
　　“哼，还强壮？”卫荼糜调侃他“不过风吹吹雨淋林就倒下了。本姑娘历经千难万险、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天崩地裂---晤”
　　嘴里被蒋书翰塞入一片岁岁饼“吃你的吧，就知道吹”
　　“晤恩”咽下障碍物“什么吹，这是事实，本大侠从来没有倒下过”
　　“是，是，你是无敌女金刚”语气明显在敷衍。
　　卫荼糜一拍桌子“哼，你居然敢不相信，嘉明，你告诉他我的丰功伟绩”
　　卫嘉明吃吃笑“不要吧，你的丰功伟绩似乎都是建立在我悲惨的过去上，一回忆我全身都疼”
　　“嘉明哥，荼糜真的很厉害吗？可是她的力气还没我大”蒋书翰抓着卫荼糜的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是一双秀气娇手，这样的手一点也不像经过风霜的。
　　大小姐白了他一眼“切，熊的力气大不大？还不是乖乖地被我捉”
　　“不可能”亚历山大和蒋书翰异口同声
　　蒋书翰“就你的体格，熊掌一呼你就飞了”
　　亚历山大“是不是熊崽？”
　　“嘉明—”大小姐跺脚“你说我是不是抓到过熊”
　　“呵呵，没错。没错，这不是力气的问题，荼糜天份极高，速度，灵巧度、平衡感都是一流的，最重要的是她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表哥大力宣传。
　　“嘿嘿，听到没？可不是我自吹自擂噢”
　　“我们那次抓的熊，绝对成年，站起来有两米高，当然荼糜再厉害也不会傻到去和熊赤手空拳地搏斗，是做陷阱抓到的”
　　“原来是陷阱”蒋书翰不忿道“这就不难了，我也会”
　　“你一个书生？哼哼哼，喂熊还差不多”
　　“谁是书生？我有练过跆拳道”
　　“那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我上的可是杀手课程---”说完后才觉得不对劲儿，忙看向表哥“呃---那个----”
　　“不妨事”卫嘉明笑笑“他们两个也不算外人”又对两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男士道“我们家的教育有些特殊，常常有些听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所谓杀手课程，也就是名字吓人，不过教些实用的格斗技巧罢了”
　　他说得轻巧，两位敏感的男士却知道里面大有文章。蒋书翰故作哀怨道“我早知道她是个母老虎，没想到这母老虎还是个受过特训的，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呀”
　　“哈哈哈”仰天长笑后卫荼糜沉声作威严状“爱妃不要多虑，在你年老色衰之前，朕会好好疼你的----”
　　又一块大饼堵住了她的嘴，蒋书翰细着嗓子贼笑道“伺候陛下用膳”
　　“晤晤晤”快噎住了。
　　“噢，还想吃呀，再来一片牛肉的，虾仁的也不错，蟹肉---”
　　火山爆发“蒋----晤晤”卫荼糜一脚飞过踢翻了凳子，蒋书翰翻身跃出花厅，两人打闹了出去，笑声满园。
　　“两个猴子”卫嘉明宠溺地摇摇头。
　　“多甜蜜”艳羡不已的亚历山大想到自己艰难的爱情之路不免黯然伤神“所谓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就是如此吧”
　　“何必羡慕别人，以你的条件不难找到佳人相伴”
　　“那你呢？为什么至今孑然一身？”所爱的人劝他去爱别人，亚历山大恨得吐血，却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愿提什么相亲，只能装作不知道。
　　“哈，你说得对，是我妄言了。天底下的好姑娘很多可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也是不容易的。这种事讲的是缘分。不过前段时间我倒是遇见了一位不错的女孩子”偏偏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
　　最不想听得终于来了，亚历山大痛苦地挤出微笑努力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噢，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令眼相看一定不凡”
　　卫嘉明淡淡一笑“呵呵，没有什么不凡，只是个非常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跟我的母亲很像----让人禁不住想要怜惜”
　　自己应该说什么？说恭喜？不管什么总要说点什么，可舌头呢？嘴唇怎么动不了？身体似乎碎成了一片片再也不听使唤。
　　“她和我说话时脸一直红红的，甚至都不敢看我只瞅着地面---这样纯真的女孩子已经很少有了”
　　噢，他怎么能那样笑，他怎么能想着别人笑得如此开心。亚历山大此时完全明白了父亲的心情：我宁愿她恨我也受不了她冲别人微笑。这种甜蜜的微笑简直就是最残酷的凌迟，一刀一刀割得自己支离破碎。
　　“哈哈哈，你们在说什么？嘉明笑得这么开心”风风火火的卫荼糜又跑了回来，扑在自家表哥身上。
　　“还不是笑你，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就是，哪有你这样动不动就往男人身上扑的，色女”尾随的蒋书翰笑骂。
　　“去，嘉明怎么算男人，他是我的兄弟，再怎么亲密都不为过”说完大小姐对着亲亲表哥的玉面重重地亲了下去。
　　“卫荼糜——”
　　“哈哈醋缸”
　　两人又绕着桌子打闹追逐。亚历山大在笑声中神情恍惚，直到卫嘉明起身道“不和你们闹了，我今晚得赶回纽约去，明天一早有个重要的会议”
　　“你真可怜”卫荼糜做鬼脸“幸亏我不是舅舅的儿子”
　　“哈哈，你要是的话他非得吐血不可。好了。我走了，别玩的太晚”冲两位男士点点头，他便飘然而去。
　　“嘉明真可怜，舅舅把纽约那一摊子全都扔给他了，未来一段时间他有的忙了”
　　“嘉明哥很厉害的，听说他在宏德时年年都是校园之星，和某人完全不一样”
　　挑眉“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很奇怪，怎么做哥哥的通晓八国语言，妹妹却连最简单的英语单词都背不会”
　　“哼哼哼，无知，谁说我不会，他会就是我会，替妹妹排忧解难难道不是一个好哥哥的天职？我有什么必要会？”
　　“懒虫，等到嘉明哥交了女朋友看他还有空理你”
　　“哈哈，女朋友，他哪有时间交女朋友，工作就是他的情人”
　　“已经有了”亚历山大木然道。血流干了也就不再疼痛，空留无力感。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卫荼糜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倒是相过几回亲，可从来都是见面后便没有下文了呀”
　　她不知道？亚历山大也糊涂了“嘉明刚才还提起呢？说是最近遇见了个纯真的女孩子很像他的母亲”
　　“像舅妈？”卫荼糜翻了翻白眼“不可能，我舅妈是林黛玉型的，嘉明才不喜欢娇弱的女孩子”
　　“可是，他说那女孩纯真善良很惹人怜爱？”舌头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小白兔型的吗？”卫荼糜歪歪脑袋“他向来不欣赏这一类的女孩子呀。再说惹人怜爱也不一定是爱呀，我还觉得路边的小猫小狗---小猪都很惹人怜爱呢，该吃的时候还不是照样吃”
　　亚历山大无语。
　　蒋书翰也道“你又不是嘉明哥，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卫荼糜诡异地笑笑盯住亚历山大“你还记得那个陷阱吗？连绵起伏的山脉中有无数的山头，每座山上并没有路，难道我的陷阱是随便挖的？难道嘉明掉入陷阱只是因为偶然？”
　　“你----”当时急昏了头根本没有多想，听她这么一说的确奇怪。她怎么会知道他们要走那条路，还事先挖好了陷阱。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一起长大，我了解嘉明就象他了解我，我们之间甚至不需要语言”
　　不知为什么？亚历山大立刻就相信了她的话。多么，多么让人嫉妒的关系。
　　“行了，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好”蒋书翰白她“那你说嘉明哥喜欢什么样的？”
　　“嘿嘿嘿，他喜欢我这样的”
　　“臭美吧你，你当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着你转”
　　“呵呵，我说得可是真的，越强悍越好，他只喜欢打得过他的人”
　　“为什么？”虽然蒋书翰自己也挑了个母老虎，但还是不能理解大舅子的想法。
　　“谁知道？哈哈，可能是小时候被我虐待留下了后遗症”
　　当晚某人夜不成寐，脑子里两股声音交战。张狂的女声：哈哈哈，他喜欢我这样的，越强悍越好。温柔轻缓的男声：她是个纯真的女孩子让人禁不住想要怜惜-----
　　轮番轰炸下，头痛欲裂。
　　自古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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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文真是个苦差事，请各位看官鲜花也好砖头也好，留个脚印，一个人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