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逐流水》异度

10、第 10 章

　　当亚历山大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耳边是熟悉的唠叨。
　　“上帝呀，你总算醒了。医生说你早就退烧了，只是可能疲劳过度，才睡到了现在。你现在感觉如何？”
　　刚清醒的亚历山大茫然，不是在深山中吗？怎么会看见米歇尔？做梦吗？
　　“喂，喂，你烧坏脑子了吗？可别连我也不认呀”
　　“----我怎么会在这里？嘉明呢？训练—”
　　见他开口，米歇尔放下心来“你发高烧，卫少爷把你送了回来，请医生看过了说没大碍，结果你整整睡了三天”
　　“三天？”亚历山大急道“那训练呢？嘉明，我--我们算不算合格？”
　　米歇尔给了他个白眼“不就是去玩吗，你还真上心。放心吧，卫少爷说你们这次合格了，用不着补考”
　　“那就好”亚历山大舒了口气，放松下来“那----嘉明---这两天有没有来看过我？”
　　米歇尔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没有。他的秘书倒是代他打过电话问候”
　　只打过电话，还是秘书打得，亚历山大的心情一下子郁闷起来。
　　“医生是他请的应该知道你没什么大碍，而且卫少爷的确挺忙得，今天一大早他就飞往纽约了”他同情地看着亚历山大“不过-----亚历山大-----我劝你还是放弃他吧”
　　“为什么？”米歇尔怜悯的表情让亚历山大感到不安“米歇尔？你为什么这么说？发生了什么事？”
　　见好友激动地就要从床上跳起来，米歇尔连忙阻止“你不要激动，别激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亚历山大几乎吼了起来。
　　米歇尔叹了口气。自己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从来都是冷眉冷眼甚至愤世嫉俗的天大的事在他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可现在只要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就能让他乱了方寸。他越是紧张自己越不知道该如何告知。
　　“你倒是说呀——”对方的沉默让亚历山大越来越心惊，他本能地知道米歇尔要说的决不是他想听的话。
　　想来想去没个主意。长痛不如短痛，米歇尔心一横“----本来我不想这么快告诉你，可作为朋友我更不愿骗你，更何况这事恐怕也瞒不住----”
　　亚历山大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嘉明有女朋友了”轻轻一张口，吐出一颗炸弹。
　　多了好半天，亚历山大才消化掉这句话，僵硬的面孔上抖了两下“女朋友？怎么可能？”
　　米歇尔低下头闷闷道“可能的话，我也不想相信。可这是事实，就在你们回来的第二天，卫嘉明去相亲，对方是加拿大一位侨领的女儿，据说两个人对对方的印象都不错-----听说这场相亲是卫总裁一手安排的，对方家族也是卫家的世交，这次的相亲也不像以往那样刻意低调是选在半公开式的度假场所进行，所以众人私下里都说这和定婚没什么两样----”他注意到朋友安静地异常只是目光呆滞“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你没事吧？”
　　亚历山大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在他的本能无法否决米歇尔的话后他就什么都不想听了。自己还在昏迷中，嘉明却有了女朋友，多么讽刺。冒着高温酷暑，时时刻刻忍受着蚊虫叮咬，眼睛都不敢眨地提防着野兽毒蛇，在打得人直不起头的暴雨中爬着前进----自己---付出那么大的努力不过是想在他面前表现---想和他的关系更密切一点，结果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女孩子通过区区一个相亲就抹杀了自己所有的努力。
　　看着亚历山大没有人色的脸，米歇尔心惊肉跳“亚历山大，别这样，我知道你难过。可你还是放弃吧，长痛不如短痛”
　　没有回应，亚历山大整个人就象一尊雕塑。
　　米歇尔难过极了，恨不得替他哭出来“亚历山大，放弃吧，卫嘉明对男的---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忘了他吧---”
　　好像就在昨天，有个温柔的声音这样对自己说。崇文，这个名字可能有两层意思。一层就是她希望能象爱她的丈夫一样爱你，另一层就是她希望有一个人能象她爱崇文一样爱你。
　　骗人，骗人，没有人爱我，没有人爱我-----
　　“亚历山大，你怎么了，呀——，你的手，松开，流血了，上帝呀，医生————”
　　-----------------------
　　波士顿银行高层会议，几个经理级的人物争得面红耳赤。
　　业务A组，新提拔上来的年轻人，振振有词“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什么贵族银行只针对高端客户。现在中国经济好，老百姓手里都有活钱，我们应该扩大客户定位---不，根本不应该定位，所有有余款的人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B组经理“你胡说什么，我们一直是老牌的贵族银行，从中世纪就为各国王公贵族服务，现在也是那些高层次人士的首选。他们之所以选择我们银行，就是因为我们能提供优越的全方位服务，而优质的服务自然需要高额的服务费。那些小市民享受的起吗？”
　　A经理“所以我们才应该将低门槛来吸引更广大的客户----”
　　B经理“怎么降低？通过降低服务质量来降低收费吗？那岂不是把所有现有的客户都得罪光了”
　　A经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大家都是为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经理出来打圆场“我们把各自的意见说出来就好，总裁自会有决定的”所有的人都向坐在首端的老板看去。
　　亚历山大原本看向窗外的脸转了回来，深邃的眼睛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在座的每个人却都挺直了背，绷紧了每一根快要崩溃的神经，没有人会认为方才老板只是在看风景。一个天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办公室里的人是不可能有欣赏风景的闲情的。
　　“先生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银行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亚历山大冷冷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老板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老板问话是不能不答得，人力资源部经理硬着头皮赔笑“哈哈，总裁是在考我们基本功？银行---就是金融机构之一，而且是最主要的金融机构，它主要的业务范围有吸收公众存款、发放贷款以及办理票据贴现等”
　　“哦，那存款、贷款、票据又是什么？”
　　这是要背字典吗？众人沉默。A经理想了想低声道“是---钱”
　　“啪，啪”亚历山大鼓了两下掌，掌声冰冷单调“总算有一个明白人。我们是银行，那银行的最大的客户是谁？”
　　这次A经理飞快答道“还是钱”
　　“很好”亚历山大冷淡的面容不变，瞄了一眼经理A“从现在起你就是总经理了”
　　语惊四座，经理A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一个毕业没两年的学生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奇迹了。结巴道“----总---裁—”
　　“方才你说得好，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客户定位。银行最本质的客户就是钱。国王手中的金币和乞丐手中的铜钱，并没有本质性的区别”顿了顿又瞟向经理B“你方才说，高品质的服务和高额的服务费成正比，这完全正确。可---谁告诉你降低门槛就是降低收费就是降低服务质量？”
　　经理B汗出如浆“总---裁，我，我的意思是，增加一个户头就增加一份服务，如果小额客户成倍增长，必然导致人手不足，到时也会影响到我们对大客户的服务”
　　亚历山大板着脸“增加一个户头就增加一份服务？难道我们为每个户头提供的服务都是等量的吗？我们是按人头收费的吗？”
　　“----这个---当然不是，不同的客户有不同的要求，自然所付的服务费也是不同的”
　　亚历山大环视众人“银行是服务业，所有的服务都已经条款化。客户付的起什么价钱我们就提供什么服务，就如同酒店，从一星级到七星级的服务我们统统提供。选择权在上帝们手中。至于人手不足？我相信人才永远是缺乏的，但银行基层的操作员只需要经过适当的培训任何长着两只手的人都能胜任”
　　经理B不死心挣扎道“可是---大量扩招员工，我们的运营成本会增加，一千个小额客户能提供的利润也抵不上一个大客户，我们当然应该瞄准大客户”
　　“你说得不错。任何行业的客户都有大小之分，不过你能保证那些大客户永远都是大客户，而今天的穷光蛋明天不会成为富翁吗？”
　　经理B无语。
　　亚历山大冷笑“我们整天跟钱打交道，应该认钱不认人才对，你们统统记住，一分钱也不许给我放过”
　　散会后，亚历山大回到总裁室继续看文件，他最近烟瘾愈发厉害，常常整夜整夜地在缭绕的烟雾中工作。米歇尔一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烟灰缸。
　　“今晚回去吗？”
　　“不了，我就在隔壁休息”办公室旁就附带着休息室，休息室很宽敞，有两张床，其中一张米歇尔用，他这个贴身秘书自然是不能甩下老板自己回家享受的。而另一张床，米歇尔从没见人趟过。
　　有多少天了，他这样不眠不休的疯狂工作，困到了极点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害的米歇尔心惊胆战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好在他礼仪极好从不乱弹烟灰，不然灭火器也得备上。
　　望着埋头工作的某人，米歇尔只有叹气。何必呢？如此自虐，那人也看不见，就是看见了恐怕也不会说什么。那人自始自终都不明白他的心，可怜的亚历山大。掌心的伤已经痊愈可心中的痛谁能开解？
　　“亚历山大，欧内斯特先生想让我们回去一趟，毕竟我们来这儿已经半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不”
　　“亚历山大—”
　　“去巴西利亚”
　　米歇尔明白过来“你要去见菲利克斯先生？也好，你们父子的确很久没见了，我这就去安排”
　　父亲在亚历山大的记忆中永远都是忙碌的。亚历山大不清楚他几十年如一日地钻在办公室里忙碌的直接原因是不是因为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在令人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里，亚历山大见到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菲利克斯。久违的父亲打量着憔悴的儿子“噢，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是我儿子亚历山大吗？怎么看上去比我还老？”
　　“岂止是老，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亚历山大懒得在父亲面前掩饰情绪。
　　原本开玩笑的父亲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噢，亚历，我的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你不会特意来找我”
　　亚历山大点燃了一根烟，重重地吸了一口，惨笑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
　　“什么？”
　　“我和你一样，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
　　菲利克斯僵立，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果然是我的儿子，都一样的傻。那个人是谁？”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爱我”
　　“噢，亚历”父亲紧紧地拥抱着儿子。
　　“父亲，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嗯？”
　　“如果时光倒流，让你重新遇到我母亲，你会怎么做？”
　　“呵呵，还能怎么做？”苦涩的笑容中泛着浓浓的自嘲“傻瓜就是傻瓜，永远也学不聪明的”
　　“你还要不顾一切地抢她回来？尽管她永远不可能爱你？”
　　“是的，我并不是个会头脑发热的人，当年那么做时我已经预料到了后果，我宁愿她永远恨我也受不了她冲别人微笑。呵呵----我没料到的是她竟然连恨都懒得很，她完全地漠视我----”
　　“你后悔？”
　　“是的，我后悔，我只后悔自己没有在她爱上别人之前遇见她----”
　　“-----谢谢你，父亲”
　　-----------------------------------------------
　　谢谢各位的支持，我会努力的，决不弃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