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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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西京的妻子也早领着婢女们在内等候，见真岚、白璘进来，便三呼而拜。这拜的当然是太子殿下，白璘便拉着苏摩避到一旁。
苏摩的手没有温度，白璘的手却是滚烫的：小孩子的体温原本就比大人要高一些。他不由得挣了一挣。
苏摩低声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白璘一直微笑着，因此这低低的声音里也有分明的笑意，这样明快而充满生机：“我想过来问问剑圣的弟子愿不愿意教你剑法。”
苏摩也压低了声音，但那种嗤嘲的意味没打一丝折扣：“怎么可能？你又在做什么梦？”
白璘小声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问他，要是他不同意，我就把文渊阁里头存放着的《击铗九问》给你取出来，咱偷偷学。”
苏摩低低哼了一声：“我可不做偷学之事。”
白璘轻轻笑：“所以我们先过来征求他意见呀。”
苏摩沉默了一下，又问：“你为什么想让我学剑法？”
白璘道：“那怎么办，我又不能教你学幻术，这是空桑人的术法，不适合你。鲛人体格柔弱但灵巧，速度快，最适合剑法——既然学，就要学最好的不是。而且你不是不愿受空桑人的恩惠吗，剑圣一门的历史比空桑更广，可不算空桑人的东西，对吧。”
苏摩道：“只要让我离开这肮脏的空桑，我自然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不用你操这么多心。”他冷笑一声，“而且，我并没忘了你也是空桑人。”
他甩开白璘的手，顾自走进了客厅。
白璘不以为意地轻笑着，中二啊中二，就算是日后的苏摩男神，现在也是中二反社会少年一个不是！
她之前看《镜》的时候就挺喜欢苏摩的，不过这种少女对小说人物的喜欢是很纯洁也很不靠谱的。就像少女粉丝，可能为男明星一颦一笑神魂颠倒，甚至为了他付出全部的零花钱。但你真要她嫁给他，估计过三天她就崩溃痛哭着回家了。
白璘心态基本上差不多，有幸遇上喜欢的人物，尽一切可能地照顾一下又怎么样？你一辈子能纯粹地喜欢几个人呢？
这种感情的不靠谱之处就在于——苏摩干出什么事来她都只会宽容微笑，就跟养了中二孩子的不靠谱妈妈似的。
因为苏摩就只是她心目中的那个苏摩而已，是抽象的，是完美的一个剪影。
这种感情自然不是爱，但因此也十分安全：不论他态度怎样恶劣言语怎样刺激人，她一点反应没有。
气死人。
真岚在主座上坐下，西京夫妇奉过茶后，西京问道：“真岚，我师妹现在就在后院，你……”
他还没说完，真岚笑着截口说道：“嘿，你想占我便宜？我师妹都给你瞧过了，你师妹不给我瞧？放心放心，让她出来认大哥，以后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白璘险些没笑出声来。她出声说：“西京大哥，请姐姐出来见一见我罢，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是白王，白璎郡主正是我亲姐姐。”
西京“啊”一声，震惊道：“阿璎有个比她小五岁的妹妹，难道就是你？”
白璘微笑点头。
西京的妻子温婉一笑：“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璎出来了，瓷人一样的小小美人，神态娴静，低首沉默。白璘迎上去叫一声：“姐姐，我来迟了。”
她惊一下，一双秀丽的大眼睛惶然四顾，看清她才低声应一句：“小璘，你怎么会来？”
白璘脆声笑道：“姐姐你忘了，我从六七年前就一直住在白塔顶上神庙里，你来伽蓝城，我怎么能不来瞧你？母亲还嘱咐我说，一定要把你接回家去住呢，她说外头虽然有照顾你的师兄师嫂，但也不比家里住惯的好。”
她这么一长串话下来，众人都瞧着她笑眯眯，这容貌娇美的小女孩动辄作事故成熟状，相当具有反差萌。
白璎声音更细微：“谢谢你，不过……不过……”
白璘睁着眼睛看着她。
白璎细声道：“我还是想住在师兄这里，他还有一堂课没有给我讲完……”
白璘微笑道：“嗯，看姐姐你高兴，愿意住哪里都好。不过我待会儿吩咐白王府的主事过来见你可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他说。”
白璎一双大眼睛又忧郁而安静地看过来，低低说：“小璘，谢谢你。”
白璘不知为何觉得有点汗颜，这么柔弱的美少女什么的，不愧是女主角啊。很温柔很干净很有气质挺完美，不知为啥相处起来总有种气场不和的感觉，非常堵得慌。
说来说去，大概是因为两人没交心。
不过相处这种事情么，千万别要求太多，你求什么呢？人人都把心剖给你，那才叫世界末日，哗，早上起来，脚底下血淋淋一颗颗心呈上，你说怕不怕。只要面上做足了，大家都下得来台，那万事大吉。
白璘微笑道：“师兄，苏摩，这是我姐姐白璎，她是尊渊剑圣的弟子，非常优秀的；姐姐，这是我师兄真岚，也是当今太子殿下；这位是苏摩，我的朋友。”
唉唉，苏摩，真委屈你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在嘴巴里过一遍，太子、郡主、剑圣、将军、少司命，多么堂皇，唯独你没有，说来说去，“他是苏摩，我的朋友”，大家难免要奇怪地打量一番。
所以不管是把苏摩带出来还是不带出来，都有些不对。
但现在你让我怎么办？把你送回镜湖大营？我的天，一边是空桑敌人一边是更可怕的沧流人，你以后投靠哪边？太危险好么。
真放任你去中土走单边？这得吃多少苦啊？
还不如等个一两年，真岚掌握大权、帝国又面临危机的时候，直接送到苍梧之渊去，取回龙神法身，恢复海皇尊位。
一劳永逸。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苏摩啊苏摩，我对你可够尽心了吧，都快赶上你从未出场的娘亲了。
想到这里，白璘不禁沾沾自喜。
白璎无声地福了一福，依旧那么低柔的声音：“白璎见过殿下。”
呵，白璎在家里长到十二岁才出门学艺，礼数什么的都是通的。
她转向苏摩，低声说：“苏摩公子——”突然止住。
众人瞧着她，她那原本静谧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显示出极度的错愕与震惊，睁大眼睛看着苏摩，好似幽幽香魂一缕，已至天际。
接着，那双眼睛里闪烁出迷茫、惊艳、哀伤、复杂等种种情绪来，教人这才看清，哦，这双晶亮的大眼睛并非无内容，它里面藏着一个世界。
她纤纤的手指捏紧了镂花的袖口。
墙头马上遥相望，一见知君即断肠。
白璘乍逢八卦，心中激动万分，赶紧偏头去看苏摩的表情。苏摩一张俊美不似凡人的脸上毫无波澜，静静的不动声色。
白璘失望之余暗骂自己粗心——未来的海皇殿下现在是瞎子啊，他怎么可能晓得室内瞬息千万变化的气氛呢！
白璎的声音低低的，余韵无穷，然而到底是说完了：“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幸何如之。
这样的初见是要让人屏住呼吸仔细欣赏的，白璘乐得眉眼飞扬，殷勤向白璎道：“姐姐日后得空了，经常来看我。”
白璎脸上的笑容带了一点真心：“嗯，好，你也常常来探我，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到白王府去住。”
西京极少见这小师妹发表意见，一时很惊讶，不过想到她们是亲生姐妹，也就释然了，反而笑道：“姐姐妹妹感情就是好，这一见面就把我们两个师兄丢一边去了。”
真岚似笑非笑地道：“可不是。”
众人叙过礼后，一并坐下，白璘对西京说：“西京大哥，请问可否告知慕湮剑圣如今的下落？”
西京吃惊道：“你认得慕湮师父？”
真岚也惊讶地看过来。白璘解释道：“慕湮师父因为，嗯，一些原因，四年前曾经在章台御史夏语冰大人的府上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夏语冰御史的夫人是青璃郡主，也就是我母亲的堂妹，我叫她姨妈的。那时候我也在京里，母亲有的时候带我去夏御史家探望姨妈，后来她回封地了，我也时常去姨妈家玩。”
“一来二去的，就撞见慕湮剑圣，有一次她生病晕倒了，碰巧被我撞见，还是我照顾的呢。”
说到这里，再厚的脸皮也带出一点羞红，唉，仗着剧情随意乱攀扯人情关系什么的，真有点hold不住啊。不过当时确实只是想看看闻名已久的美男子夏语冰而已，没想到能那么巧，遇到萝莉正太控的慕湮。至于晕倒那件事，更是巧之又巧。
西京点头道：“师父确实在夏御史府上待过好几年。”
白璘道：“慕湮姐姐答应我说，以后遇到事情，可以找她的。”
西京为难地说：“但我也久已失去两位师父行踪了。小璘你遇到什么难事，不如告诉我？”
真岚也认真看着她，一脸的“求旁人不如求太子我”。
白璘说：“苏摩是我好朋友，也可以说是我亲人，我想拜托慕湮师父教他剑法。”
西京震惊道：“可这——”众人一同望着他，他为难道，“历代剑圣只收两名弟子，这一代的名额已经满了。”
白璘说：“记名的，咳，记名的。”拉下脸，眼巴巴看着西京。
西京苦着脸说：“一直以来剑圣门下收的弟子都是空桑人，我还没有听说——”
白璎突然出声：“师兄。”
“阿璎？”
白璎眼睛避开苏摩，问道：“师兄，我能不能收徒？”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白璎的意思，白璘嘴巴张开，又闭上了。这、这种场景可怎么破！
西京说：“你还太小了，不如这样，”他看一眼众人，咬咬牙，“我先试着教这位苏摩公子几天，至于其他事情，必须先禀报师父——”
“不必了。”苏摩站起来，平静地说。
白璎脱口而出：“你生气了吗？”
苏摩没有回答她，反而和白璘说了一句：“你总是不相信我，不过这也没什么，等着看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收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