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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几日后。江南的早春烟雨蒙蒙,小桥流水薄雾嫣嫣之中,绿了芭蕉又染了杨柳。桃花开得一片娇艳,看得小姐花楼阁上倚窗绣桃李。风也不似都城那般冷冽刺骨反而多了几分的潮湿润万物。行街之上,雨纷纷并不见行人,偶有行人经过亦是打着纸伞匆匆而过不见停步。

      细雨过后,阳光正好透过云层均在别院的前庭中,梅树叶上的雨水未凝干闪着细细的碎光,花蕾歪歪扭扭的挂在枝头上。着白衫的宁南蹲在梅树下,长衫下摆随意的搭在腰带上,佩剑和玉石则吊在一旁的梅枝上。怨天尤人的拔着细长的刀叶草,嘟嘟嚷嚷的念着,"不下还好,一下你就跟猪一般疯长!!! "

      忽而听觉有人放轻脚步靠近内院随即站起身,便看见六王爷拿着纸张悠悠然的走来。那一身紫金一派天家气度雍贵非凡,不过比起自家主子那一身天青色锋芒内敛尽显温润如玉清淡如水,倒是又失了一个格调的。对比过后,宁南不可置否的摇头,主子果然是无人能及。

      宋辞赢看见正在拔草的宁南不由发笑,轻挑了眉皮笑肉不笑地道,"喲,宁南,又在拔草呢。"又见他挂在树上的佩剑和佩玉,走过去摘了下来拿在手上把捏,"我说你这剑都要生锈了吧,换个?"

      宁南一跃上前伸手夺下,随后单膝跪下,恭敬道:"六王爷。"

      宋辞赢居高临下的眯起了眼睛看他,曲起左膝顶在他下巴施力迫他抬头,却是未果。"宁南,这样对你没好处。想跪拜等我升天在跪也不迟。"随后转身朝书房走去。

      推开门前一刻,宁南抬头欲拦阻,"我家王爷在... "话还未说完,六殿下已经在身后关上房门。宁南起身拍了拍灰尘,看了一眼书房,俯下身继续拨草。"在绘丹青。"

      入门不问的六王爷见书桌前的人专心致志的研磨也不打扰,把纸张压在水壶底坐在软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琢磨着是顶级的碧螺春,茶色微黄,香气淡雅,小片的嫩叶挟着青嫩的细芽铺展在茶盏上,啜了一下,香甜不似其他冲泡出来的苦涩味。

      品完一盏茶后,终于按耐不住的六王爷甩下茶盏,"你不回去,倘若真打算等河坝完工不成?皇上当初只是让你来视察可没让你监督..."

      "你不回去,那小礼子如何?你真打算把她给太子?"半刻不见回答,宋辞赢捞起纸张一步三晃的走到桌案前,双手奋力一震。案上的茶盏相碰发出细细的青瓷声,木架上的候笔前后摇荡了小半会终于稳住身形。

      七王爷将左下角的席清二字题完,才把笔隔至墨砚上。拂开拘着的衣袖双手撑在桌案边沿淡然地抬眼,面色如玉故又清俊优雅,一身天青色衬得周身清淡如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寡情淡泊。

      "没事就出去。"清润如水却又淡漠无温,宋辞淳绕过桌案走向甩在地上的茶盏,不动声色的道,"把茶盏儿带回去洗净了。"

      宋辞赢失神的看着自家弟弟,阳光正好透过门上的雕花悉数洒在他身上,面色更如上好的和田玉般通透雅致,只是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如果太子殿下可称是俊美无双,那自家弟弟可算是仙风道骨。

      想罢,抬头一看。淡定的清咳了两声,讪讪地笑又觉得失了刚来的气势,整了整衣裳严肃地说道,"七弟阿,我是看你平日对小礼子好才提醒你来着。你若真不要她了,送我府上也行,大不了我来个八抬大轿娶进门也是行的。"

      宋辞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里晬了冷冷的冰尖,"出去。"

      宋哥哥浑身一震,不过是说要娶你家养女你居然拿我当箭靶射。然后十分之委屈,"我是你亲哥,我是你亲哥!!"

      宋弟弟闲然地坐在软榻上独自斟茶,瞧见门外有人经过唤了一声,"宁南... "

      拔完草准备回屋换身衣衫的宁南在门外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宁南和小礼子,你要哪个?"这话问得自然是宋哥哥了。

      "宁南。"毫不迟疑阿,宋哥哥都开始佩服自己了。也不见宁南脸色阴郁,怒目圆瞪的看着他。

      "宁南,打点行装。"宋辞淳放下茶杯,起身平视宋哥哥,咬字圆润清晰。顿了一会,"明日起身回京。"

      "不行,他要留下来。"宋辞赢瞬间炸毛,原以为他是打算拿宁南跟自己换小礼子的,不料被君误。再等自己半个月后回都城,那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这厢,宁南已经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宋辞淳仍旧不动声色地坐着,"你若不进花楼不寻花问柳,这事回了都城便瞒不住。"

      宋哥哥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在他对面坐下笑了出来,"那群老迂腐... 罢了,我明天去寻寻花问问柳儿,顺道的给你带朵花回来。"说完便径直出了门。

      宋辞淳侧脸看向庭院中的青梅,想起当年从死人堆里抱回来瘦弱不堪的温浣礼,六年的时间足够她长成一棵傲梅了,一点风雪寒霜都解决不了那只能说,"白养了六年。"语气淡漠,前一刻还突如其来的温情纵然消逝。

      "什么事?"话音一落,软榻后侧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来人将一板苍青的竹片交与他,并不言语。关上窗户纵身消失在走廊上。

      许是临时从竹木上截断的缘故,竹片内端还是苍青润湿的摸样,写上字后墨水晕开了些。宋辞淳手腹轻轻摩擦着竹片内的字样,字体同自己的相差不远,不过是隽秀细弱了些。何日当归

      宋辞淳勾起嘴角眉目上清淡的明朗,收起竹片放在一旁。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指尖在案台上轻扣了几声。窗外一片明朗水光潋滟。

      是夜。

      都城内照旧一片繁华如梦,只能透过石墙上方形又钉着木棍的窗户往外看,窗外有一片竹林,她便是让守在身边的暗卫截下的竹片。温浣礼百无聊赖的端坐在囚牢中,一身清凌凌的白衣在这脏乱不堪的地方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三天来,一连送出去的两个竹片都没有回复。温浣礼微恼地拧出另一片放在手心把玩,竹片上的细屑削刻的很平整。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温浣礼轻皱眉头将竹片收进衣袍中。

      秦丞相府上的妻女到访,身边还陪同着大理寺卿的黄泰。一行人就站在牢门外,身为当朝长公主的秦夫人抬袖轻掩口鼻,秀眉微蹙,不满地说:"怎地臭成这样,黄大人难道不知道让人清理么 "黄泰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冷汗淋漓,这牢房还用得着清理的么

      前日便清醒的秦昭露则乖巧的站在母亲身后,此时从身后提出个食盒徐徐走进,笑意盎然地放在铁栏内,"娘亲莫不是忘了,这儿的人可是满身恶臭呢。"秦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也是。"

      土炕上铺了一层稻草,温浣礼就盘腿坐在上面,压根不去看秦氏母女自导自演的话折子戏。只是想着要不要让宁酒到院子里搬点莲花送到丞相府里呢,否则她们这样天天来嘲讽几句也不是办法。

      秦氏母女自然是不知道她的想法,秦昭露蹲下身姿摆出食盒里的东西,一如既往是檀香阁里的上等菜肴。

      温浣礼微微一晒,目不斜视的看着窗外。秦昭露也不恼怒,让衙役打开牢门,小心翼翼的踏进牢房内。

      丝毫不避讳自己是丞相之女的身份,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面目狰狞,俯在她身边说:"宁礼,你瞧好了,看我怎么让你死无全尸。"

      温浣礼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她尖锐的指甲扎进自己细腻的手掌心,瞬间一片嫣红,饱满的血滴顺着手背汇成一道血线,滴落在稻草上。秦昭露忽然松开手,低头笑了笑,"忘记宁礼身子弱,太用力了些...记得吃饭阿。"

      秦夫人娇嗔了一声,"关心她作甚,走了。"随行的一走,四周又是一阵寂寥。

      浣礼眉眼深深摊开掌心,一片斑斑泥泞不堪血迹不止,纹丝不动叫了一声,"宁酒。"

      从头到尾隐的暗色中的宁酒,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递给她,"小主。"

      "回王府将我养在王爷内院的青莲草,放到丞相府的池塘去。顺手把那些饭菜送到他们府上去。"话毕,慢条斯理的在掌心处撒上药粉。

      夜色昏暗,牢房内只有一盏油灯飘飘渺渺的亮着。宁礼闭上双眼,嘴里轻轻的哼着小曲,声音稍显稚气却是优悦宛转,绕而不散,"回头看不见来时伴,芳华任谁贪凭君枝头占不承望花飞粉谢珠落散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 "

      千万里之外淡雅闲适的七王爷,抚琴的双手硬生生的顿住,琴弦抵不住力"嘣"一声断了几道,也顺势划破指尖,琴身上缀了两三滴的血珠。

      宋哥哥惊讶的盯着他,愤愤不平,"那可是流传百年的好琴,准备送小礼子的。"宋弟弟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起身离开水榭庭院,经过院前的竹木停下脚步双手背后,儒白的身影的雾夜里影影绰绰,晚风又起,薄雾渐浓。温温私语,淡然如斯,"倒真是无法无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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