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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上) ...


  •   见过阿集的那天晚上,邵书龄又做了个梦。在梦里她回到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天。那个人还是如她记忆中一般,眉眼如初、风华绝代。只可惜她居然变成了当时的那只小球,跟在那人身后一直滚一直滚,好像要这样跟着他一路滚到天荒地老一般。在滚得头晕目眩之时,邵书龄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觉得天旋地转,大约是在梦里滚多了。

      做了这样的梦,自然精神很差,也就更没有心情和酒缸说话。刚刚打开神仙醉的大门,宝珠就冒了出来,喜气洋洋地说:“今天别做生意啦,跟我进城看戏去吧!”她见邵书龄脸色不好,又一些茫然,便口齿伶俐地补充道:“城里新来个戏班,又排了出新戏,特别火,看过的都说好看。晚上的肯定看不成,太晚了;可一旬里就只有今天会在白天演,错过了今日又要等好久。我求了我娘半天,她才同意让我去的。不过她不放心我一个人,说是如果你去我才能去。”说罢眼巴巴地看向邵书龄,故作可怜地眨了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你看起来也特别累的样子,不如今日关门休息吧。”

      邵书龄想了想,的确好久没进城去玩了,而且酒缸最近一反常态老实地不得了,大约不会给自己惹什么麻烦,离开一天应该不会有事,就愉快地答应了。宝珠欢呼一声,忙不迭地拉着她走了。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城里,进了戏院买好了票,坐定之后,叫了壶茶,宝珠打开袋子掏出从家中带来的糕点,还没将云片糕塞进嘴里,一阵锣鼓喧嚣,戏开演了。

      这出戏讲的是英雄美人的爱情故事。说有一位将军上山打猎,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同样上山拜佛但是迷路的一位小姐,两人一见倾心,小姐还将自己的手帕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将军。没成想这位小姐身份尊贵,竟是宫里的公主。

      公主回宫之后,将与将军相遇之事对父皇母后禀明。皇帝觉得这位将军忠君爱国、人品端正,对他很满意,就将公主嫁给了他。没想到好景不长,半年之后,边关被蛮族侵犯,将军主动请命前去边关保家卫国、抗击外敌,一走就是半年。这半年里,皇后心疼女儿,便将公主接回宫中居住。那一边将军英勇无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直打得敌人落荒而逃,眼看就可以班师回朝了。这一天夜里公主做了个梦,梦见将军在不停地在呼唤自己,而她也变成了那一方作为两人定情信物的手帕,一路飘到了边关。本以为可以和夫君相见了,没成想看到的却是躺在血泊之中只剩一口气的将军。

      公主从噩梦中惊醒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虽然她母后和身边的宫女都安慰她说梦是反的,将军一定很快就可以回来了,而她却坚信这个梦一定预示着什么。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公主悄悄地从皇宫跑了出去,一路跑向边关。当她来到中军大帐之时,却发现周围的将士都在哭泣,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一个小士兵哭哭啼啼地告诉她,在一次追击中,将军中了敌人的埋伏,虽然勉强杀了出来,可却身负重伤,时日不多了。

      公主一听花容失色,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大帐,果然瞧见自己的夫君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军医看见公主到来,告诉她道:将军一直昏迷不醒,可口中却一直叫着公主的名字。公主听罢趴在将军身上默默流泪,就在此时将军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公主之后开心地笑了,又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公主手里之后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公主一看竟然是自己送给将军那条丝帕,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最后一场戏的重点在于表现公主失去爱人之后的悲痛与绝望,扮演公主的女戏子哭得那叫一个投入,简直草木含悲、风云变色。周围的观众也被剧情所感染,许多女子都掏出手帕来擦眼泪。宝珠也满脸是泪,拼命鼓掌,大叫精彩。可邵书龄心中却咯噔一下,那个手帕向边关飘啊飘的情节简直和她梦中变成小球滚啊滚如出一辙,难道自己的梦也是一个预兆?暗示自己要勇敢地离开家去寻找那个人?

      她心里有事,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恍恍惚惚的。好在宝珠也深深地陶醉在刚刚的戏文之中,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根本没注意到邵书龄的反常。

      快到家了,宝珠突然停住、大叫一声:“呀!阿集怎么又来了!”这一嗓子终于把邵书龄的魂给拉了回来,她也瞧见大门紧闭的神仙醉门前杵着个人,正是阿集,手里还抱着个酒壶。

      宝珠快步走上前去,警惕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阿集被她吓了一跳,手里拿的酒壶差点都掉了。他本就紧张,又瞧见跟在宝珠身后的邵书龄,脸一红,更说不出话了。

      宝珠的娘闻声从点心铺子里出来,笑着解释道:“阿集说昨天带回去的那壶酒,他姐夫赞不绝口。阿集一见他喜欢,今天又特地跑过来打酒了。我跟他说你进城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还不肯走,一定要给他姐夫打到酒不可。这孩子就是实在。”

      邵书龄并不接话,一边打开神仙醉的大门,一边问宝珠娘道:“可还有什么人来找过我?”说罢不放心地伸头看了看后院,瞧见酒缸还在原地,这才放下心来。

      宝珠娘道:“也没什么人。不过是有些人来买酒,瞧见门关着就回去了。”又补充道:“也就是王引——那个小道士——刚刚来过。你放心,没耽误多少生意。”

      邵书龄接过阿集带来的酒壶,装满酒后又递还给他。阿集只呆呆地望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宝珠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见阿集付了钱准备要走了,忍不住狠狠拍了他一下,低声道:“和人家姑娘道个别啊。”

      阿集眼睛看着地板,犹豫了好一时,终于说了句:“我明天还来。”说罢逃跑一般飞快地走了。

      宝珠娘看了直摇头,宝珠却捂着嘴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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