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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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方玦找到元方瑜所在的医馆，预备接妹妹回家。秦红棉那边却领人抬了一具楠木棺椁。端端正正放在程冲迈医馆门口。
元方玦脸色大变，前脚刚进门槛，程冲迈一贯古潭无波的表情此时神色哀戚，横抱着经过梳洗的元方瑜出来。
“瑜儿..瑜儿。”元方玦赶忙过去，轻轻拍打妹妹的脸。“我是二姐啊，你醒来看看...二姐来接你回家了...”
元方瑜唇色惨白，脸色乌青，生命气息全无。元方玦泪如雨下，她不敢相信，前几天还是跳脱活泼的妹妹，现在如此安静，安静到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
秦红棉闯进元府秦言所住的院落，秦言正收拾地上摔碎的瓷器、秦红棉尽量平静住自己的心绪，缓声陈述。
秦言低垂着头，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的手被瓷器划伤，仍固执的去抓。双手鲜血淋漓。秦红棉见状，一脚踢开那些碎瓷。
“是瑜儿吗？姐姐确定不是跟她同名的人吗？”秦言勉强露出个笑容，眼底的泪光让秦红棉很心疼。
“言儿若想哭便哭出来，姐姐在这陪你。”秦红棉温言道。从小到大无论秦言要什么，她都会想方设法给他取来。她就这么个弟弟，绝不容许他受半点委屈。可突然有一天他们的生活中闯进来个人，这个人偶尔表露的出情绪也能随时撼动弟弟的心意。她开始有了危机感，直到弟弟嫁给那个人第二天，她去看弟弟，青灰色的眼底，泪痕隐约可见。那个人却不知去向。她恼恨之极，面上不动声色的安抚弟弟，背地里在那个人常去的地方堵她，一连三天她竟没有出现。
再看到她时，她躲在河畔柳树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河边浣洗的青衣男子。秦红棉气极，万料不到那个人敢在新婚第二天便移情别恋。一拳打在树干上，树叶刷刷往下落，那个人才发觉了她。当下就是愕然，眼里再没有别的情绪。她心中怒火更胜。没有愧疚和尴尬，如此坦荡的目光。她平生第一次下了狠劲打人，以前就算不高兴也就意思意思，她是断手掌，打重了怕打死人。
那个人一点不害怕，也不闪避，只是默然接受、身上一片青紫，嘴角肿的老高，也不喊疼。实在疼得厉害的也多是皱皱眉。她打累了停手，那个人几次试着站起来，起到一半又跌落下去。有几处打的骨折，任她钢筋铁骨也不能屹立不倒。她冷冷的看着那个人，一点一点爬到医馆。求生意志是那么强烈、秦言吸吸鼻子，“我不哭，哭的样子好难看，瑜儿她不会喜欢。”
秦红棉苦笑，心里想：傻言儿啊，元方瑜再看不到你了，你难不难看，她又怎么知道。
杨惠风听着徐福的描述，眼前阵阵发黑。眼角无声地流泪。元时令面上极淡定，手指却捏的骨节脆响。她一掌拍在案桌上，案桌顿时碎裂成两半，她大骂一声，“不争气的东西。”声音发颤，如鲠在喉。瑜儿是她最小的女儿，也是她最看好的孩子，平日里管束的自然严厉了些。是她多苛求了吗？如今竟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元时令微微仰头，不愿让人看到她夺眶而出的泪水。
元方佩正在梨花村采办茶叶。她的原本打算，等瑜儿回家，她马上就安排叶梓同瑜儿见面。消息传到她那里，她那里肯相信，再三确定了传言的真伪，慌忙丢下手里的工作。
前厅已装饰为灵堂的模样，全府上下个个低着头，神色匆匆。
“大姐。”元方玦一身缟素，哽咽道。“三妹走了。”
元方佩眼角酸疼，眼眶泛红亲自到楠木棺椁中一看，三妹唇色青紫，体温冰冷，她俯身上前，在三妹耳边低喃道，“瑜儿，叶梓还在，他没死。你若肯起来，我们再不反对，让你和他双宿双栖可好？”
黑暗中，元方瑜看到微弱的白光，她朝光源走，巨大的光芒倾泻而至，她反射性的用手去挡。光线稍微弱些了，她看到广阔的原野上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而叶梓置身其中，笑意吟吟看着她。她刚要奔跑过去，整个身体便被一股强有力的吸附力拉住。
木棺中元方瑜手指微动，眼睫轻颤。元方佩满腔的难过心伤被狂喜代替，她挥舞着手，话也说得不完整，“二妹，你快来啊，瑜儿她..她...”
元方玦闻此，胡乱抹了把眼泪鼻涕，却见三妹脸色渐渐红润，身体回暖。两人忙把三妹抬出木棺，安放在内室床上。
元方瑜就着大姐的手，啜饮了杯水。
“瑜儿可有什么不适之处？”元方玦吹凉手里刚刚熬好的清粥.元方瑜笑着摇头。而杨惠风这时飞扑到自家女儿身边，哭的不胜伤心，“瑜儿，你吓死为父了，老天保佑。幸好你安然无恙...”
“爹爹，莫哭。瑜儿不是没事了吗？”元方瑜安抚父亲。
元时令进门便看到父女两个相拥而泣的场面，心中有东西在翻腾，热热的。
“母亲。”元方瑜抬眼看见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母亲，低声唤了句。
元时令状似随口应了句，心中不免有些动容。“那些伤口还疼吗？”
“不疼。”元方瑜笑道。伤口结痂多时，愈合的也很好。两位姐姐小时候都是极听话，偏偏她顽皮了些，惹母亲生气，经常挨打。有时候痛也当痒、“瑜儿，”秦言边褪去身上的丧服边跑到元方瑜身边，紧紧抱住元方瑜。
众人见此情形，纷纷退出屋内。
“秦言，”元方瑜试图拉开与秦言之间的距离，奈何秦言抱得她太紧、“秦言近来好吗？”元方瑜低低的问。
两人现在的姿势亲密无间，秦红棉在屋外逗留一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心中欣慰不少。
“秦言很好，却让瑜儿吃苦了。”秦言主动离开元方瑜的怀中，小心翼翼捧着元方瑜瘦削的脸。
元方瑜看到秦言手上缠的纱布，心中有些苦涩，握住秦言的沁凉的手，“身体是自己的，如何能这般不知爱惜。”
秦言心头一暖，笑的温和，轻声道，“瑜儿在担心秦言吗？”
元方瑜笑着点头。窗外飘起雨丝，绵绵密密，洋洋洒洒。秦言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自进了元家，似乎每天都很开心，可她知道，秦言心里并不如表面快乐。她甚少和秦言一道。偶尔一起吃饭也不大和他说话。府里都认为秦言不受宠，自然怠慢。
出于歉意元方瑜一段时间内有意让别人看到她同秦言的亲昵。有种情承不起，却不想太伤了人、她自始自终心里放着的都是叶梓，念起叶梓她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钝痛感。
那晚她思维已然不清醒，对了叶梓做了冒犯的事。她清醒后十分懊悔，尽一切可能弥补。但效果甚微、没能消除半点叶梓对她的敌意和恨意、后来听闻叶梓大雨上山祭拜亡妻，她内心担忧叶梓的安危，上山寻找，山体已有滑坡现象。她满身泥泞找到叶梓，叶梓半截身子埋在积水中，目光茫然而坚定。
“叶公子过错皆因我而起，若是她在，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雨水粘连着雾气在她面上流泻而下，面目变得不甚清晰、叶梓呆滞的目光微微转动，流露出欣喜之色，张着嘴欲言又止。元方瑜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梓，消除了满身的危险气息，明媚而鲜丽。
脚下的泥土经过暴雨的反复冲刷，露出底层的暗灰沙石，质地松软、叶梓撑着身体站起来，离得近才看清来人的真实容貌，微笑僵在嘴角、“你不是她.”
元方瑜知道叶梓意有所指，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心里不禁浮起淡淡的失落和惆怅，她温言道，“随我回去，可好？”
“我早该知道的，她怎么还会回来呢..”叶梓兀自低语.见此光景，元方瑜口中弥散开一味苦涩，不是她，所以不管做什么也不能打动他，所以见到他伤心难过也只能束手无策。看着他痛，跟着他一起痛。
“瑜儿。”元方佩掀开门帘一角，小声朝里叫。元方瑜起身，却发现秦言还紧抓着她的衣摆，她小心抽出，又将秦言的手轻放回锦被中。
她走到案桌前，研磨起笔，犹豫着迟迟不能下笔。元方佩等急了，便缓步进来催。看到三妹正在做心里挣扎，微微一愣。随即她夺了三妹的笔，摔在宣纸上，宣纸污了一片再不能用。
秦言睡着了，她压低声音对三妹道，“我只让你同叶梓见个面，你若想就此撇下秦言，却是不能，”
元方瑜露出些许笑容，“哪能啊，我方才是想给秦言写个留言条。”
“我已托人替你向秦言告假，现在是否可以走了？”
元方佩说完已先元方瑜一步出了门。元方瑜回头看了一眼秦言，解下腰间秦言方才为她挂上的兰若玉佩，她知道兰若的含义，犹欲悟君心，朝朝佩兰若。所以她不敢要。于秦言她心怀愧疚，她更多的当秦言是弟弟，而非相伴一生的人。
今时今日她想，若她那时懂得拒绝，而不是一味的接受。对秦言的伤害一定是最小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