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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个故事——半边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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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果然就是不断交替重叠的,偶尔相似太多,都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时光逆流,又回去了从前。
夏淅然在医馆院中的树荫下纳凉时,就生出了这个想法。
自离开了钱塘,追杀他们的人就全无了踪影,除了身上的伤口多了几个,一切都和第一次来这医馆时一般无二。
大夫依旧是各种狮子大开口,药依旧是苦得要人命,名叫小黄的小狗儿也是依旧乖巧懂事讨人喜欢。
云景秋也是一样,还是那么高高傲傲地端着架子,只是对她,态度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就是吃药的时候,她刚喝完蹙着的眉还没放开,他已经将备在一边的糖球递过来。
然后,看着她含着糖球,一脸含蓄又古怪的笑。
莫不成被人追杀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脑袋?
正想着,一只花篮伸到她的面前,顿时满鼻的芳香。
“玉簪?哪来的?”她坐起身来,捧了一朵送至鼻尖,“好香。”
云景秋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有卖花女经过,看这花开得好,就买了。”
夏淅然眉一挑:“你哪来的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和阳大夫借的。”
“那个黑心吝啬鬼?”夏淅然顿时头痛起来,“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我身上还有块玉牌,抵给他了。”
夏淅然连连摇头:“真是败家子啊,好好地换钱买什么劳什子的花?”
云景秋拈了一朵放在她的手掌中:“我买它,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夏淅然一怔:“我说过的,我不喜欢花。”
“我不信。” 云景秋看向她,“最多是自己不曾买,别人不曾送,时间久了便连自己都当真了。”
对上他的视线,良久,夏淅然猛然顿悟:“你最近这般古怪,难不成是对我有意思么?”
云景秋咳了一声,还是正色道:“你救我两次,以身相许,倒也不错。”
夏淅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救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你岂非要排个长队?”
“就算是百人之中排在最末,”他眼一抬,自信满满地昂首说道,“我也是鹤立鸡群,一眼能辨。”
夏淅然嘴一抿,只是把玩着手掌的两朵玉簪,不再言语。
有一必然有二。
先是玉簪,再是紫薇,接着是芙蕖,然后便是合欢。
夏淅然开始怀疑云景秋的那块玉牌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竟然可以取之不尽,绵绵而来。
手中的合欢红得晃眼,她开始有些无奈,这个人,原来比她想象的还要认真得多。
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他便不知从哪弄了除疤的膏药来,迫着她每日定时定点地抹上。
“既然比寻常女子更容易受伤,那就该更爱惜自己才是。”掷地有声的论断,丝毫不容拒绝。
他从不殷殷献勤,但在一些细节小事上,却总能以春风化雨的方式让她感受到他的关切。
夏淅然顿时有了一丝危机感,云景秋来路不明,她本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若是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念着挂着着自己,那该是多么可怕。
所以她放下合欢,把几乎没有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
走到院中,一个看了就让她郁结的家伙正捧着颗石头笑得连嘴都合不上。
“这灵石怎么在你手上?”夏淅然眼一眯,云景秋脖子上的那块石头她见过的,正是眼前这个。
“要你管!”对方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他现在人都走了,这个就完全是我的了。”
“走了?”夏淅然怔了一下,随即逼近一步,“少来这套,该不会你是见财起意,谋财害命了吧?”
“你你你少胡说八道!”那大夫两撇胡子抖了抖,警惕地把灵石藏在身后,“这是他抵给我的,银子还没还我人就跑了,这个自然是我的了!”
夏淅然没好气地一把夺过来:“再多银子也换不到这个,你给我可以一点。”
阳大夫看凭两人的实力是再也抢不回来了,不由地涕泪纵横,直在地上打滚:“真是强盗啊,我给你用最好的药材,给你住最好的房间,连饭菜都给你最好的啊,现在居然还来抢一个老人家的东西,真是不给人留活路啦!”
“你还好意思说?就那点破草药那个烂房间你收了多少银子?”夏淅然的嘴角抽了抽。
躺在地上的人捂着耳朵不听她说什么,只管扯着嗓子嚎啕。
夏淅然叹了口气,摸了摸剩下的银票,尽数递了过去:“这些给你够了吗?”
“其实还是差了一点……”阳大夫眼睛眨了眨,看她额上隐隐有青筋跳动的趋势,立即识时务地接过来,“好吧,暂且我就不跟你计较太多。”
身后看了许久热闹的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无奈,无奈。”
见夏淅然回头,他笑意稍稍淡了些:“夏姑娘,我要回去了。”
云景秋回去,是要继承家业的。
夏淅然不曾想过,花费那么多心思要杀掉他的,竟然是他的手足至亲。
血浓于水,对于一些人而言,不过是最虚无飘渺的东西。
“现在大局已定,只等我回去了。”云景秋看向她,道。
夏淅然连连点头:“很好,那样就不会再有人半夜翻墙爬窗子扰人清梦了。”
云景秋苦笑一声,有人夜访以她的身手自然是瞒不过,不过这般云淡风轻的口吻,真真地让他有些失落。
强行多留了两日,原本以为多多少少可以将两人的距离再拉近一些的,如今看来,他是乐观过头了。
夏淅然递过灵石:“这是个好东西,以后可别随便乱抵押给别人了。”
见他不作反应,她一把拉过他的衣袖,将东西放在他的掌中:“路上多珍重。”
云景秋叹了口气,将灵石收起,随即从兜里掏了个长形的小首饰盒出来:“给你。”
“什么?”夏淅然眉一挑,接过来打开。
原来是一只簪子。
白玉翡翠镶嵌而成的五瓣莲花小巧精致,中间不知以何法压了几道红色丝络在其中,淡雅素净,经看得很。
“玫瑰木兰样式的我见过不少,半边莲的簪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她拿起玉簪,嘴角是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比实物可好看多了,你从哪弄来的?”
“找人定制的。”他竟微微有些羞涩,“你看到它若是能想起我们的初见,便会想起我。”
夏淅然为他收起了戏谑的笑意,她抬头:“你忘了吗?我是有婚约的。”
“没过门便做不得数的。”云景秋道,“何况,你不喜欢他。”
夏淅然一怔,将簪子放回盒中的动作都止住。
“茶楼说书也罢,你自己提也罢,你的未婚夫,从来不能让你的脸上出现哪怕一丝的甜蜜。”云景秋道,“光这一点,他就不是你的良人。”
“这样吗?”夏淅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甜蜜?那种情绪,她似乎是真的没有体会过。
叹了口气,她好整以暇地望着云景秋:“那你呢?你可能让我出现所谓的甜蜜?”
“至少提到我想到我,你会笑。”云景秋昂首道,“人人都将辛绍捧作天上云,言辞语句都透出一股你与他结亲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这便证明,连最基本的事他都保护不了你。”
夏淅然心头一动,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情绪在其中:“我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
她的容貌算不上极好,若是武林人的身份对他们这种公子哥比较新鲜,经过这些日也该腻了,性子应该也很寻常,到底是什么比较拔尖吸引了他呢?
云景秋的表情证明他同样也是有些疑惑的,不过迎上她探视的目光,他顿时豁然:“我说不出,只是觉得,你在我身边,我的心便是满的。”
夏淅然觉得这话虽一般,但已经是她听过的最甜蜜的话了,顿了顿,她抿嘴一笑:“如果你能让他主动退掉这桩婚事,我便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