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某猎人》素雪尘

8、变身×鸟人×默示录

　　“琪琪，你在说什……？！”
　　“么”字还没出口，伊路米就怔住了，因为琪琪的身体突然从头部开始发出蒙蒙的念光。待她的全身都被柔和的光芒包裹住，一对小小的白色羽翼自她头顶两侧悄然冒头；旋即，她整个人犹如刚触地的不倒翁般倏然从床上直立而起，悠然而优雅地往身边两侧舒展开的双臂在上下一扬手间，竟似慢实快地变化成一对沿房间直角线展开貌似都无法容纳的白色巨翼。
　　这时，背向他们的琪琪突然悬空而起并转过身，几乎在同时，闯入者和伊路米被一股凭空而现的如风巨力掀飞，重重撞在与琪琪正面相对的墙上，再也动弹不能。

　　虽然被无形之力挤压得有点呼吸困难，但伊路米和闯入者却感觉不到半点恶意和杀气。
　　费力地睁眼看向此时悬在半空中的琪琪，只见她的心口处慢慢显现出一个神似一柄刀剑穿过一个圆环中心、泛着淡蓝光芒的银色刻痕；下一秒，琪琪猛然睁开的双眼中瞳孔已转变成湛蓝色，原本深黑色的长发也在无风自舞中变成银丝般的微卷长发。

　　再看琪琪的下|体，腰部以下俨然成了尚且保持人体比例的白色鸟身。只是，由于大腿部的羽毛有点蓬松，一条大腿看起来比琪琪的腰肢还粗，长长的米色尾羽如孔雀开屏般张开再弯弯地垂落下来，犹如一道道喷泉般的流光倾泻……

　　总而言之，比起那只头上有角、全身黑漆的甲胄怪物，伊路米觉得眼前“鸟人”不止一般的赏心悦目。
　　不过——琪琪的伤呢？！她流出来的血呢？！就算她变身时收回那些破损的血肉重构了身体，也该有一个过程吧？以他的动态视力不可能什么都没看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这会儿连耳朵都长得像翅膀的琪琪神色从最开始的了无人气，眨眼间就转换成微微笑着的温和婉约，看向伊路米他们的眼神里满是审度和淡淡的无奈哀伤——
　　那不是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而是超脱世外者于高处俯瞰众生疾苦时满含爱意与怜惜、却因自身无力普度众生而感到悲哀的眼神，细看又有些差异。

　　然而，不等伊路米对鸟人琪琪的眼神做出定义，她的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不是你们认识的琪琪·揍敌客，我是代表‘精神’和‘愿望’的默示录之兽。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成我是琪琪体内的另一只念兽。但不同于代表‘□□’和‘欲望’的它，我不会伤害琪琪，可也不想为她所用，因而这次我出来只是迫于无奈——琪琪她赌赢了，我的确做不到对她见死不救。不过……”
　　默示录之兽忽然颔首垂眼地凄声笑了笑，旋即再抬起头继续道：“待我回归她的体内深处，往后几天里她估计不会好受——她的身体还不足以承受我的力量，她的精神也完全无法与我的同步，我们不能相辅相生，就只能在互侵互残中顽强成长了，就像我和恶魔的默示录之兽一样。
　　“……但愿几天后我们三个都能好好地活在这具躯体里。”

　　“那么，在和你们说再见之前——维尔·拉奇，你进来。”
　　说话间，明显不是靠翅膀来悬空的默示录之兽向门口一扬右翼，忽地平地风起，只听“咔嚓”的一声，上着锁的房门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了，露出维尔在房门口不知所措的身影。

　　“你是……那个…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自被默示录之兽的圆包裹在内的那一刹那起，维尔就从伊路米的操纵中解放出来了，在房外听闻不寻常动静的他出于好奇和对琪琪的担心，不由自主地听了墙角，这时他正懊恼不已。
　　维尔见半鸟半人样的默示录之兽看向自己，他顿时慌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言语吞吐了好一会才向默示录之兽猛地一躬身，并大声道：“总之，对不起！”

　　微微旋过身体，默示录之兽露出既似欣慰、又像慈爱般的笑容，须臾后才柔声说：“我没怪你，而且，如果你想从头到尾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可以什么都告诉你。”
　　维尔目瞪口呆地愣住，不仅因他的心思被说穿，还为默示录之兽的态度，良久，他才想通了什么似的，眼神坚定地直面默示录之兽道：“不必了，虽然我的确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你不是琪琪，你没有权利把她的秘密告诉我。”

　　这下，连被无名之力压制住、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伊路米和闯入者都愣住了。而默示录之兽却依然连眼神都没闪一下，似早已料到维尔会有此话，这边维尔的话音刚落，她便笑意更浓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有缘再见。——那边的两位也是。我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们三个都还活着。”
　　说话期间，默示录之兽就像褪毛的鸟类般散落着羽毛，没一会，她的身形就还原成了毫发无损的原样琪琪。

　　“这两天，你们最好不要让有负面情绪和性格恶劣的人靠近她五米以内，特别是心怀邪念和恶意的。
　　“外面风和日丽时，可以把她带到植物茂盛的地方晒晒太阳，喂食输营养液什么的大可不必，切勿让她的身体感到不适。
　　“简而言之，就是要让周围的环境和她的身体长期保持在可以做美梦的状态。至于你们在意的其它事……”

　　“我和恶魔之所以能成型，是因为琪琪·揍敌客还定有好几个不能为外人知的誓约，其中一个甚至可以让我们三个共享生死。可以说，我是另一个琪琪·揍敌客。
　　“——塑造接近真实的梦境、精神上直接或间接的催眠、解除脆弱实体的束缚、再以念作为媒介影响肉身；藉由我们对本体精神和身体上的无声影响，让她梦见有关过去、现在、未来、及生死力量等等的梦境，是为‘默示’；又因我们可以收录聚集天地万物的生命信息和精气神，可谓‘收录者’；加上本体认定的‘上位者皆人面兽心’，刚好我们又没有人心，综合起来就是被本体忽略了的、‘默示录之兽’名字的由来。
　　“没错，我们拥有足以让梦境成真的力量，但梦境的好坏却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这就是我们吸收他人之念为己用的代价，也事关本体的其中一个誓约。
　　“呵，该说本体勇敢无畏还是丧心病狂呢？明知道梦境会被现实打破还要做梦的人还真是……”

　　不过是一恍神间，伊路米的脑海里竟直接响起了以上一长串的话，而现实中倾身而落的琪琪连嘴都没动过，哪像刚刚才话痨过的样子。

　　这一次，在琪琪坠落地面之前接住她的总算是身为哥哥的伊路米了。然则，他还来不及为琪琪那过轻的体重感到惊讶，就被她那过冷的体温和过于微弱的气息下了一跳。

　　【怎么办？要把琪琪带回家吗？说不定可以让那家伙救……不，不行！我们家杀人太多，枯枯戮山里到处都是从四方聚集来的怨念，那家伙也处在“强求”状态，更何况琪琪现下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移动……还是让她留在这里吧。】
　　伊路米心里打定主意的同时，手上已帮琪琪穿好维尔从倒地衣柜里翻出来的睡衣，再把她放到那张居然还安然无恙的床上盖好被子了。

　　在床边看了琪琪眉头微皱的睡容一会，伊路米还在为之前发生的变故感到惊讶。
　　至于原本同在房内的另外两人，也不知善神的默示录之兽方才还对他们说了什么，竟然都没对他说什么就离开了房间。既然知道他们都对琪琪无恶意，伊路米也就由他们去了。
　　虽然那个自称“熊”的男人身份很可疑，但竞技城里多的是无名高手，他现在也没心思管那么多。

　　走神了一会，想起自己这样的人不适合呆在琪琪的身边，伊路米连忙离开了房间。
　　到了楼顶，伊路米先是联系桀诺三言两语地坦诚了今晚发生的事，如他所料地被说教几句后，桀诺便关心起琪琪的状况来，他详细告知后，桀诺只让他离琪琪远点，说他会尽快带适合照顾琪琪的人过来就挂了电话。

　　垂下拿手机的手，伊路米不自觉地回想起桀诺刚才语气特别重的一句话——
　　“琪琪的性情想法和你的完全不一样，你揣着自以为是的念头操纵她不但有碍她的念能力成长，还有可能害她丢掉性命你知道吗？！”

　　……完全不一样？是这样吗？
　　黑暗中，面无表情的伊路米把拳头握得咯吱直响，却不知他在纠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