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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盗王 ...

  •   温眉诧异道:“他是个僧人?”

      “正是!时人说道,此人身在轮回外,不入红尘中,虽有绝世武功,却向来不理会江湖纷争。他的来历没人得知,只知道他妙擅音律,随身带一具古琴,却仿佛不是用剑的。”

      温唐羽道:“小妹妹的意思,‘蜀僧’与远山梅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竟是他的传人?”

      秋儿摇了摇头道:“究竟是不是远山梅的传人,只有问蜀僧自己了。不过杜剑冷——当时还是杜门掌门,认定了蜀僧所学正是‘凝魄心法’,也就是说,蜀僧找到了远山梅存放秘籍之地。”

      “其时西昆仑沧溟教大举进犯中原。沧溟教蛰伏百年,韬光养晦,却暗地栽培了数百高手,指望一朝攻陷中原武林。江湖人平日里各自为营,整日里为一些门派小事打过来杀过去,真到了魔教节节进逼的时候,登时如一盘散沙一般。”她小嘴一撇,颇不以为然,“不过乱世出枭雄,这一仗倒也打出了几个人物。”

      “杜剑冷此人论起才略计谋,比起祖上是强了许多,杜门在他手中也一番欣欣向荣,只是如何能与少林、武当相比?便是后起之秀的终南剑派,也颇有不如。眼看沧溟教来势汹汹,几大正教门派首当其冲,斗了个两败俱伤,他率杜门挺身而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劝动了蜀僧与他联手共抗魔教,中原群侠自是感激不尽。据说蜀僧将自身真气度了半数给杜剑冷,这‘凝魄心法’与他家传的梅山剑法一相结合,顿时威力大增。这一役中原精锐尽出,蜀僧又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生生将沧溟教打回了昆仑山,四十年来不敢染指中原。”

      尹老二点头道:“蜀僧其人,我倒是听过的。四十年前一役,中原武林也好,沧溟教也好,都折损了太半高手。后来听说蜀僧不知为何又与沧溟教勾结,阻止群雄杀上昆仑,这样一来又触怒了不少正义之士。青湛山下武林大会,蜀僧便自刎谢罪了的。此人毁誉参半,各派对之颇为忌惮,此后也甚少有人提及。”

      秋儿冷哼了声道:“又是勾结沧溟教,沧溟教都能当靶子使了。远山梅怎么死的,蜀僧也差不多罢。杜剑冷这些人——”

      那青衣剑客先时听秋儿直呼“杜剑冷”,便心中不愉,此时霍地站起,怒道:“你懂得什么!杜盟主一世英雄,一己之身力挽狂澜,这才挽救了中原武林,大伙儿心中感激,拥他做了盟主。难道这南武林的英雄豪杰都是瞎的不成!若有什么蜀僧,我怎会没听说过?小姑娘家,莫要听了些风言风语,便在这彭州城里信口雌黄,乱人耳目!”

      说书的老者一直不曾出声,此时长长喷出一口白烟来,嗤地轻笑了一声。

      青衣剑客一拍桌子,怒喝道:“笑什么!这些话定然是你这老儿教的!”激怒之下,手上带上六七成功力,那桌子登时塌了一角。

      老者慢悠悠道:“沈小哥儿若要显露武功,可也不急在这一时。秋儿说的又不是你的家人朋友,你急得这般白眉赤眼的做什么?你爹爹当年被沧溟教高手打成重伤,确实是杜剑冷救了的,沈家上下感念他的恩情,那是一点错也没有。只是因着这份恩情上,沈小哥儿就能担保杜剑冷过去的所作所为么?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杜盟主的武林地位,也不是小老儿与孙女两说句书就撼动得了的。”

      这青衣剑客正是沈容,其父岭南大侠沈之珞昔年为杜剑冷所救,是以对杜剑冷极为尊敬。他听得老者叫破自己来历,心内又惊又疑,那股怒火却也消了大半,慢慢坐了下去。

      忽然屋角那个尖细的声音叫道:“这些陈年旧事,你们又如何得知?多半是胡编乱造罢!”

      老者哈哈一笑,将旱烟锅子在桌上磕了磕,却朝孙女儿道:“秋儿,爷爷这次摸来的烟草可真是不好,尽堵着烟杆子。看来老贺现在年纪大了,眼光也差了,被这么些劣等烟草就糊弄了。”

      秋儿格格笑道:“爷爷,这可不一定是贺爷爷眼光差了。您老人家每次都偷他藏在书房第二格柜子里的兰含烟,他能不知道么?定是留了些假烟草骗你去偷。”

      老者哎呀了一声,愁眉苦脸道:“古人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真是有理。角落里那位仁兄——老朽若是没眼花的话,当是黑龙堂步堂主,步堂主以为如何呢?”

      那黑衣人身形一颤,哑声道:“好眼力!”倏然手一扬,几点寒星疾飞而至,迅如流星。这边桌上几人不想他会突然发难,秋儿“啊”地惊叫了起来,待要避让已来不及,只见空中一道寒光划过,暗器瞬息已到了眼前!

      只听得叮叮几声响,暗器与几块碎瓷片掉到了桌上,却是温唐羽抽出桌上的点心盘子挡住了暗器。那黑衣人阴测测一笑,突然一瞬亮光闪过,一簇碧莹莹的飞箭向那老者射了过去,比方才更快上许多,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温唐羽手在空中,已来不及再去拿桌上的盘子。他右手疾出,在那飞箭按上一下,飞箭失了准头,尽数扎在了桌上。几人看去,只见箭身刻着黑龙之形,通体暗碧,颇为诡异。他手法快捷无伦,秋儿只觉眼前一花,竟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老者惊魂未定,向温唐羽躬身致谢,愠怒道:“歩振扬,你这是要杀人灭口不成!去年年底隆威镖局接了一笔大单子,请了你黑龙堂护镖,你却转身收了飞天寨的银子,联手劫了这镖,倒是一趟好买卖。这也罢了,三十多个镖师趟子手,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可有此事?你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却不曾想被铁千萧查了出来,只得一路往南逃到这彭州城来——是想求杜剑冷庇护罢?嘿嘿,听你这声音,莫非被铁盟主一掌伤了手太阴肺经?也难为你带伤逃了这许多路。”

      歩振扬如见鬼魅,骇然道:“你……你是……郁离楼的人!”

      屋内顿时静默下来。

      忽而秋儿笑了起来:“步叔叔,我只吃过鸭梨雪花梨,可没见过什么‘玉梨’,你抢来的银子应该还有罢,买个‘玉梨’给我可好?”

      歩振扬只作不闻,涩然道:“若果然是郁离楼的高人在此,步某认栽了。我这便离开彭州,这里是五千两的银票,各位只当没见过在下罢!”他果然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了桌上,抓起随身行李便朝门口走去。

      说书老者森然道:“五千两?你劫走的镖银怕不有三十万两罢!人命大过天,你刀下的三十多个亡魂又怎么算来?”

      歩振扬为他目光所迫,后退了一步。他眼光游移,见众人脸上多是鄙夷之色,不禁暗暗着恼。忽见到老者那一桌上被打落的暗器,心念一动,大声叫道:“我那飞箭涂有剧毒,极是厉害,沾一点儿便是死。若不想你们救命恩人死了,便让我走罢!”

      适才几人见那暗器通身碧绿,心下便起了疑心,只是未见温唐羽有何异状,便不曾说出来。此时听歩振扬大叫有毒,不由惊慌了起来。

      果然温唐羽脸色大变:“手掌都黑了,果然好厉害的毒!”

      歩振扬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滔滔不绝道:“我这毒药可是用了三十六种毒虫,七十二种毒草,再加上孔雀胆制成,剧毒无比,见血封喉。哼哼,就算苗疆百里一族,也配不出这奇毒来。若无解药,中毒之人一日之内,必定七窍流血,心肺俱裂而死——”忽见温唐羽笑吟吟看着他,怒道,“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笑!若是没有我的解药……”

      温唐羽道:“也许百里家配不出你这般‘奇毒’,可是解一解总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扬了扬手,哪有半分异样?

      “实在是对不住,在下两个月前曾去苗疆,正好吃了一颗百里家的避毒丸,据说可解百毒——再说了,你说这毒药是‘见血封喉’,我未曾‘见血’又如何‘封喉’?”

      歩振扬脸色灰败,叹道:“罢了,罢了,我回去跟铁盟主领罚罢!”说完也不看众人,也不顾行李,径自大踏步出门去了。

      温唐羽愣了一下,向那老者道:“这便放他走了?若他不是回去,又逃走了可怎生是好?”

      老者叹了口气道:“老朽昔年曾发过誓,再不与人动手的。今日之事,多谢少侠援手,不然此人也不能轻易罢手,只怕伤了秋儿。”

      他转过头,朝门外看去,不知何时,雨竟潇潇地止了。刚才打开的大门不曾关上,三月的夜风吹了进来,带着飘渺的水气,吹得烛火也颤了一颤。外面是一片浓重的黑,这条西街上,也只有这间茶楼还亮着灯了。

      老者慢慢道:“他逃不了,铁盟主麾下的白先生已到了彭州城。”他声音中透出深深的疲倦,深如楼外的暗夜一般。

      温眉犹在担心暗器上淬的毒,悄声问道:“大哥,你果真的吃了避毒丸?快调息看看可有异样。”

      温唐羽笑道:“无妨,日前去苗疆不小心着了道儿,幸得百里族相助。他们少族长倒是个妙人,送了我一颗避毒丸,说道只要不是他下的毒,尽数可解。”

      秋儿大感兴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唐羽道:“哥哥,给我讲讲苗疆有什么好玩有趣的罢!”

      三人谈说间,那老者只是一言不发,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偶尔抬眼一扫,众人与他目光相接,心下都是惴惴不安。忽然角落里一个黑衣人蜷起身子,沿着墙壁迅速朝门口奔来,他见老者正低头抽烟,心中一喜,只待飞身跃出,却见那老者头也没抬,依旧慢悠悠道:“谢弋空,你要争盗王之名,可也不用将终南派的镇派之宝偷了去罢。”

      黑衣人身形立顿,慢慢伸直了身子,却是细细长长的一个人,一身黑衣不知什么料子,在烛火下反射出水纹样的鳞光。他朝这边桌上几人斜斜看了过来,那眼光也是湿冷暗沉的,秋儿只觉颈后一寒,激灵灵打了个战栗,朝温眉那儿又靠近了些。

      谢弋空怪笑道:“你果然认了出来。风影环正是老子盗来的,却跟你有什么相干?”老者道:“跟我自然是不相干。不过‘终南双秀’已经下山捉拿你来了,想必也查出你的踪迹了罢。你且不要妄想将风影环当贺礼送给杜剑冷,他与终南派向来交好,怎会为了你得罪终南派上下百余人?不说别的,‘终南双秀’此来彭州,正是住在杜府中。谢老弟,你若赶将上去,可不正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谢弋空道:“说得好。我肯盗了风影环当贺礼,自然知道它在某些人心中的地位。嘿嘿,‘终南双秀’好大的名头!只是现下还未知谁是羊、谁是虎呢!”

      老者朝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好勇斗狠,也是无可奈何。老朽也老了,早不该管这些事了——你走罢。”

      谢弋空轻笑了一声,轻轻一纵,便如一阵轻烟消失在了暗夜里。他自封盗王,轻功自然是一等一的。温唐羽感慨了几句,忽而听到秋儿惊叫了起来。那半扇大门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撞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紧接着飞了进来,在地上抽搐不已。那团黑色在烛火下闪着鳞光,赫然正是方才出门的谢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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