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女摸夫》乐鸿

3、第3章

　　倒是六儿执筷探过桌，轻轻夹了一块最红最辣的肉丁，先是舔了舔，然后有滋有味嚼了起来，“像俺老家西蜀的风味，只是不如俺们的辣性大。”

　　“你能吃的”我和春柳异口同声道。

　　六儿点头，乖巧的小声答道：“嗯，俺的老家在西蜀，西蜀寒冻，一年有半年都在下雪，家家户户都吃辣椒、喝高梁酒御寒，迁到桑邑有四五个年头，虽说桑邑的菜比西蜀的精细，总觉太淡，吃到嘴里没味，所以俺娘时常送两罐腌菜给我，让我拌饭吃。”

　　“哼。”春柳鼻尖轻哼一声，“西蜀穷得叮当响，还敢嫌弃咱们桑邑不好，荒乡僻壤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好赖拎不清，就是捧来羊脂白玉到他们面前，只怕被认作普通的石头子。”

　　六儿讪讪垂下头，搁下竹筷，脸都快贴到桌案，声若蚊蝇道：“没说不好，只是吃不惯。”

　　怎的常吃辣的性子一点都不呛，反倒如此温顺可欺，见六儿可怜兮兮的委曲样，心下对春柳又是一阵厌烦，六儿年纪小，才十一岁，来张家时日尚浅，谁都倚靠不上，浓重的西蜀口音一张嘴就被取笑，本就沉闷的她更不爱说话了，老实巴巴的，总有两三个老资的婆子、丫鬟爱使唤她、欺负她，把自己活计丢给她，看着春柳还要张口，那不依不饶的架式，却不能发作，赶忙做起和事佬，好声好气劝合：“不管是西蜀还是桑邑，都是天朝的府地，我们都是天朝的子民，不要分彼此，要友爱互助，再说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的爱甜，有的喜咸，都是常事。如果为这盘小菜让你们生了嫌隙，那可就是我的不是，来，来，喝酒吃菜，不高兴的话都不许说。”

　　给春柳夹了最大最肥的肘子，堵住她的厉嘴，春柳见我放话，便到嘴边的话如数咽回肚皮，专心啃猪肘子，我便乐呵呵的扳起六儿的脸，拉过她的小手，亲切问询：“好六儿，你娘的手艺定然不错，卖姐姐几罐，让我品品鲜，可好？我最喜欢品尝各地不同的风味。”

　　六儿红着小脸，嗫喏回道：“只是用辣椒腌渍白菜、萝卜，全是不上得台面的粗食，姐姐精细，我怕你吃不惯。”

　　狠狠一拍案面，佯装不悦的拔高嗓门：“什么精细人，我也是下人，与你们一般无二，怎的就吃不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当你们是在臊我。”继而语锋一转，曼声柔语求告：“我时常觉得嘴淡，说不准前辈子就是你们西蜀人，倘若用你娘做的辣子配饭，想来极开胃，你和你娘商量商量，如何？”

　　六儿浅浅笑了，羞涩道：“若是姐姐喜欢，我送与姐姐便是，只是莫提钱字，那是羞六儿没脸，俺家在院前种了两片菜地，纵然家底清贫，两罐子腌菜还是送得起。”

　　“那就先谢谢了。”我历来不知何为客气，便欢欢喜喜的受下了，张家有一位胖厨子，剔骨刀工可是了不得，到时请他把鸡爪里的骨头剔除干净，把鸡爪子肉做成泡椒凤爪，留着当点心用，再配点小酒，滋味必定不错，只是不能白吃六儿，分她一半，也不算白吃她的，心里越想越美，频频劝菜，和六儿把那盘宫爆鸡丁杀得破甲不剩。

　　想来这顿饭春柳吃得十分舒畅，肘子配清酒，一杯接一杯下了肚，舌头打起了卷子，话渐渐多了起来，谁谁谁对天佑有意思，不过她们姿色平庸，连我的一根汗毛比不上；某某某对我很是不服气，劝我留心提防，防她们使坏；更有家丁躲在暗处偷偷看我，不过他们是痴心妄想……林林总总，最后越说越没边际，我想她定是喝醉了，便让六儿扶她回房睡觉，唤来小丫头把屋子收拾停当，特意换了身清雅的翠湖色衣裙，仔细打扮一番，便往天音的院子走去。

　　天音的闺房黑灯瞎火，还没有归屋，老爷和天佑这趟出门走了两月余，去僻乡义诊施药，夫人必是极为想念，所以饭吃得长了些，我把宫灯全点上，执起裁纸刀，伏在书案细细裁纸，伴读伴读，自然是陪伴小姐读书描字作画弹琴，可天音不喜欢这些，虽琴棋书画皆会，但不精，全是半吊子，我主要是陪她玩耍，老爷没工夫管，夫人也都随她去，女儿总归是别人家的人，只要她不瞎闹腾，年纪到了，寻个憨厚老实的后生，再多陪些嫁妆就是了，故此，天音的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我跟着沾福，亦很是自在逍遥。

　　来了这些日子，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裁纸的手艺长进了不少，别看薄似柳叶的裁刀小小巧巧，初来乍到时，没少害我吃苦头，手指头给拉了好几道口子，好在我聪明灵慧，很快掌握了窍法，仔细裁出一大摞纸，备给天音作画用，自然是画六爷，可惜她的画技平平，别说神韵，就连形貌容只怕也不及本尊的五分相像，尽管没见过五爷，但是我肯定一点，想来长着大饼脸、圆鼻头、毛毛虫的眉毛的男子定然不会让天音倾心仰慕，她前前后后费了有百来张宣纸，还没能画出大致的形容轮廓，她却毫不气馁，立誓非做出一幅传神之作作不可，我只能继续裁纸。

　　其实不单是天音，我亦对击鞠赛满心的期待向往，比如现下，天音是为了六爷，而我却有自己的小算盘，其一，我喜好热闹，能见识古代的马球运动让我打从心底的兴奋，想像着骏马飞驰、逐球相击的激烈抗争场面，那可是视觉的精神盛宴；二则，是为了长远的将来，相邻封主都会前来，没准还能相识不错的男子，捎带壮大未来夫婿的备选名单，以防我真回不去的话。

　　其实，春柳她们太小覷我，我对往后的生活早有盘算，首先是把腰包赚满，有钱不求人，有钱腰杆子硬，有钱可以高声说话，有钱能办好多事，这是走到哪都不变的道理，虽然暂时没有想到如何赚银子，但是有了大致的方向，待有了银子后，而我还没能回去，年纪到了，托媒婆帮我寻觅好男子，招做上门女婿。

　　说真格的，我并不是非要男人不可，都道是人言可畏，在世俗的眼里，成亲生子是正常的人生路，所以，这是我该走的正道。

　　基于优生优育的原则，与我同床共枕、孕育后代的他们必当是相貌堂堂、休格颀长，且品性温淳，凡事全依我主见，如果是相亲认识的，还要外加一条，无父无母，独门独户，如此，便不用孝敬公婆，亦没有妯娌间的勾心斗角。

　　这并非难事，天朝并不强调三贞九烈，民风相当开放，开放的打破了我的想象，女子可以随意上街、走亲访友，逛庙会，游园踏青等等，皇家的三十八位公主，有二十九位曾改嫁过，更有八位三嫁，更有一两个私底眷养面首的风流韵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按照其中一位公主说过的话，游到岸上的鱼儿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随处都是，故此，我对自己未来的归宿从不感忧心。

　　眼下便是个好机会，桑邑马球风行，本是专属于帝王和贵族阶层健身强体的运动，近年来，慢慢往下层百姓延伸，但是，封主家的马球赛，不论是马背上的击鞠能手，还是观赏的看客，肯定多为世家官宦公子，肯定是身高臂长、体格健硕的青年男子，我主要把目光锁定此类优秀好儿郎，虽然机率微小，但凭借单羽出众的美貌和身段，如果有幸能遇上，攀上高枝，连谢媒钱都可以省下。

　　而且，我的名单已然有了一个备选，那便是天佑，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聪明如我，自然不会轻意放过，我十五，天佑十九，相差四岁，年岁合适，而且长相不赖，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虽然个头不高挺，胜在沉稳练达，有家底，最最重要对我甚为上心，每回见到我，头四句话必问：可有吃好？可有睡稳？身体可觉有不是？可缺什么物件？像温蔼可亲的兄长，倘若真是跟他做了夫妻倒也不差，虽然我一直喜欢的是头脑发达兼四肢发达的类型，但是妈妈常说爱情和婚姻是两码子事，在古代，只能委曲些，就不敢奢望爱情，直接跳到婚姻部分，综合各方面因素，毫不犹豫把天佑列为未来如意郎君的头一号候选人。

　　诚然天佑优良至斯，只是聪明精明如我，自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婚姻乃父母之命，老爷夫人并未开口，也未有任何暗示，所以我不会在他一人身上押宝，而今最重要的还是想想如何赚银子为要，单羽的私房钱不少，皆是经年的月钱和年节的打赏银，统共有一百多两，一百两在乡下可以置十亩田，难怪春柳她们嫉妒，要不拿这钱悄悄去放印子钱，或是投个小本生意，利滚利，钱生钱，置办座舒适的小院落，宅子很重要，考虑到将来可能招上门女婿，没宅子是万万不能的，妈妈说，如果当年不是老爸有套房，她是不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