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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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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浑身筋骨寸断的疼。
脑中不断地嗡嗡直响,就好似有成千上万的蜜蜂在嗡叫着。
刀光,剑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过去的事情零零碎碎地闪过,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但无论如何努力地去想,去回忆,终究只有那朦朦胧胧的轮廓。
男子紧皱眉头,头痛欲裂。
每月总会旧疾复发,没想到这次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更加痛苦不堪。
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师父替自己接起被挑断的手脚经脉的时候,浑身的痛楚,却不能妄动分毫。又像是每四日必泡一次的药浴一般,如火烧般的炽灼的疼痛袭卷全身上下,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承受着那种痛楚,任由自己在一次次的炽灼中意识昏沉。
疼痛开始蔓延,冰冷覆盖全身,男子沁出一身的冷汗,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呼唤着他“师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远在天边。
那声音如六月的微风轻抚,随即嘴中被塞入了类似药丸的东西,一阵苦涩的药香泛开,接着便被动地和着温水吞下。
周身的灼痛逐渐被一种清凉的感觉所代替,慢慢渗入心肺,虽然仍是不能立马从痛楚之中脱身开来,男子还是抵制着混沌的意识,勉强地睁开了双眼。
女子担忧的神情随即映入眼帘。
见男子醒来,她连忙捧了一杯温水喂男子喝下,替男子拭去额头的冷汗。
男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女子做完所有的事情,这才缓缓叹道:“苑颜,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慕容苑颜微微有些心酸,看着脸色苍白的男子,摇了摇头。
男子撑起身子,看着女子因多年习武而满是茧子的手,终究不再说些什么。
“对了,师兄。方才我在楼下听到几个异邦人在谈话,”顿了顿,慕容苑颜低声道,“似乎‘单雪珠’被贼人盗去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男子听此微微一皱眉。
“单雪珠”是师门代代相传之宝,传说能医白骨,活死人,更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不料一个月前,三位师父闭关替自己疗伤之时,竟有大胆之徒趁虚而入,打伤数十弟子,盗走镇门之宝。
此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于是男子便主动请命下山追回被盗之宝。
按理说这件事除了枉幽山弟子之外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单雪珠是武林中人人窥伺之宝,那盗贼也不可能傻到自己走漏风声引得众人前去抢夺,那这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
单雪珠一失,不仅师门颜面无存,若是其不小心流落入江湖,那定又是一场血腥纷争。
男子思考片刻:“苑颜,明日找几个说书人,给些银两,让他们把事情传出去。”
“师兄,这是为何?”
“长安城,天子脚下。”自古龙威不可触。男子垂首,额前碎发微微覆盖着眼睑,遮挡去了那眼底的冰霜。
慕容苑颜不明所以,想了又想,终是没有想明白,只好作罢。
待小二将饭菜端上,两人吃了饭后,已是夜深。
慕容苑颜替男子打点好之后便回去歇息了,空荡荡的房间静得有一丝诡异,男子坐在床边的轮椅上,双目微瞌,似乎已经睡去。
“哧!”凌厉的剑气划破寂静的夜空,一个全身黑衣蒙着面的人破窗而入,长剑直直往
男子刺去,欲直取其首。
男子没有丝毫慌张,只是睁开双眼,周身原本温润如玉的气息霎时收敛,眸子里满是风雨欲来的厌气,冰冷到极点的肃杀之意。
饶是如黑衣人这般的杀戮多年的杀手也不禁心下一颤,微微退缩。但多年的训练不允许他临阵脱逃,他一边安慰自己眼前此人只是一个长年卧床的病秧子,只是眼神渗人罢了,一边再度挥舞长剑从左边向男子的胸膛刺去。
男子一声冷笑,不知何时已经武器在手,墨色的玉萧挡住了长剑强势的进攻,一黑一白两道光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衣人此时心中大喜,两人交手之时,他发现男子果然如江湖传言所说,不会丝毫武功,就连挡下长剑的手也是软弱无力,看来这枉幽山首席弟子的称号是徒有虚名。
想及此,黑衣人手下使力,逼得男子的萧往下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男子身子往后倾,冰冷的萧身抵住喉咙的脉搏,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只是直直地盯着黑衣人的眸子,冰冷而不屑地吐出二字:“可笑。”
黑衣人大怒,往后退了几丈地。还不待他再行至下一招时,轮椅上的男子居然一个晃神的瞬间便消失无踪,还没待他反应过来时,那支通体墨黑的萧便从后面抵住了他脖颈,丝丝冷意漫上他身体。
黑衣人的心仿佛跌入谷底,男子速度之快竟连他这个呼啸武林的高手也没看透。
男子在他耳边冷冷开口:“要说什么,你应该知道。”
黑衣人这下老实了,一五一十地开口:“我家主人一向仰慕莫少侠,此次听闻莫少侠行至长安,便想邀莫少侠前去府邸切磋切磋武功,一尽地主之谊。”
“呵,不料我莫某一个废人,竟也劳你家主人如此记挂,真是惭愧。”
“江湖传言莫少侠武功盖世,何止是我家主人,不知多少武林众人都崇拜莫少侠已久呢。”言下之意便是你莫孤酌没有武功,但在江湖人却声誉极高,着实令人嫉妒,等着取你性命的不止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的邀请,莫某自会回复,至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黑衣人怎么听不出话中浓浓的杀意,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什么气势全没了:“你你以为你的萧便可杀人了吗?”
“杀人的自然不会是我的萧,”莫孤酌低下头,嘴角一个似有似无的笑,话音冷若冰霜。
黑衣人只觉身后一凉,一阵阴风拂面,再回过神来时,自己手中的长剑已经到了莫孤酌的手中,而他坐在轮椅上,冷眼看他,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只是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穿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会这样,莫孤酌的身影转瞬即逝,步伐神速,怎么会快得如此可怕。
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不顾胸膛的剧痛,嘶声喊道:“‘独步天下’!你竟然会‘独步天下’,怎么可能,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莫某是不会武功,但也并不曾说我不会轻功。”语调平静得就仿佛在叙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黑衣人满目的惊恐,还想再说什么,可惜胸口的重创已经不由得他说什么了。“嘭”地一声,他倒地不起,双目惊恐地睁大,鲜血不断涌出,漫湿了一地。
继而黑衣人的尸体竟开始萎缩,从个成人的躯体渐渐变成五六岁孩子般大小,然后从被剥开的伤口处开始泛黑,蔓延入五脏六腑,尸体竟还没变冷便开始腐烂,最后只剩一堆森森白骨,然后竟然也开始变黑继而化为灰烬。
那剑上,是拭了毒的。
且是南疆的蛊毒,不同于其他,这种蛊不是养于人体,而是器物之上。毒性可谓是不逊于鹤顶红。
究竟是何人,竟要如此试探自己?
莫孤酌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血漫一地和随风而逝的,只觉得心口一痛,猛地吐出口血来。
血呈黑紫色,竟不似常人的血液,更像是某种中毒的迹象。
果然,筋脉还是没有完全打通,身子承受不了施展功力的时候。再加上方才所使的轻功虽看似简单,但其实消耗内力不小,身子更是不堪重负。
莫孤酌眼色一暗,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更加地暗不见底。只觉得丹田中几股气流横冲乱撞,连忙静坐调养。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才缓缓睁开眼,嘴唇没有丝毫的色彩,乍一看竟似下过阴间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