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长源坊少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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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德二十三年冬，霜雪骤降，数九寒天。
十冬腊月天，家家户户的窗纸全都赶在下雪之前重新糊上了一层新的窗纸，但此时仍抵不住呼啸而来的寒风。雪堵着窗户，窗纸上沁出一大片的水渍，屋檐上全是挂着一排排的冰柱似的冰溜子。
长安城里万物皆披上了一层雪霜，放眼望去一片肃穆的白。
惟有那城中央的繁华街市上，一面悬于招牌杆之上的黑旗格外显眼。凛冽的寒风呲啦地吹着金丝镶边的黑旗，旗上的朱红色的“赌”字与招牌旁屋檐下的几樽褐红色的酒坛子相映成趣，颇有几分“万雪丛中一点红”的诗情画意。
“哐当！”一小坛子酒从赌场里飞出，酒坛子摔得四分五裂，醇酒洒落在地上，很快便融入雪中化成一层薄冰。
“啪唧！”这次却是一个人从门帘内飞出，摔了个满嘴的冰雪。
那人摇摇晃晃地撑起半个身子，“呸呸”两声吐掉口中的冰雪，眼神恍惚，面色如霞，红得极其不正常，很明显是一夜宿醉，只怕现在还是满脑子花红酒绿。
不等那人站起来，一双绣工精致的厚底绒靴已经停在了他面前，往上看去，一个约莫十四的少女正笑脸盈盈地撑着把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成一滩烂泥的人，小巧鼻翼上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玲珑的脸庞惹人怜爱。雪光莹莹，飞雪飘落伞上，倒是衬得红底纸伞上的金蝴蝶就要破之而出似的。
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垂挂着一块碧莹莹的翡翠牌，色地极佳，雕刻极细，可见是件无价之宝。而拥有这价值连城的翡翠牌的人也象征其不可小看的地位
“刑公子，看您这一副消魂模样，想必昨夜是春宵一度吧。”声音空灵悦耳，倒是让人不免联想到那轻盈的春风。
“是啊，是啊！呵呵，昨夜里那花魁真是美。”一提到昨夜儿的佳人，刑公子心中美得，瘫在雪地里笑得那一小缝眼睛简直就要不见了。
“只是春宵千金，公子四个月前欠我们长源坊的千金该怎么还呢？”结缘缓缓蹲下与他平视，声音仍是如清泉叮咚般，只是瞬间寒住了刑公子的身心。
“这个这个”四个月前自己在长源坊大赌特赌，连输七十三把，现在还欠着三千两白银，这账要怎么赖过去？早知道今日就不来赌了，真是走霉运！
“嗯？刑公子莫不是年纪轻轻就如此忘事吧？”结缘满是善意的微微一笑，还体贴地将伞递到刑公子的头顶替他挡掉大半的雪。
“三日后！三日后我便派人将银子送来！”
“可是若是我没记错，刑公子这话用了不下十次了，”结缘用手撑着下巴想了想，“你说这样吧，我想刑公子三日后也是不会派人送来的。那不如我先剁下刑公子的一小截尾指送去令尊面前，想必这账明日便可结了。”
此时正是早市，街上路人纷纷，不少更是直接停下静看事态发展。
刑大公子开始冷汗连连，刑老爷本就不喜欢他这个败家子，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岂不是不死也得去层皮？
“刑公子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说罢，她从衣袖中抽出一柄短剑，在地上沾了许些雪水后便开始擦拭。锋利透亮的剑身倒映着刑公子惨白惨白的脸。
长源坊既是长安第一赌坊，便是自有它的门路和规定的。
欠上千两银子的，宽限一月即还。若是拖欠好几个月者，轻则要去一指，重则要去双目。
欠上万两银子的，宽限二月即还。若是拖欠好几个月者，轻则去四肢，重则直要其心。
这规定要说人道倒也人道，要说残忍倒也是实实在在的残忍。
“刑公子，待会儿也许会有点儿痛，您忍忍就过去了。”
说着那泛着寒光的剑锋直逼其尾指，刑公子早已被吓得动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短剑逼近。
“嘭！”一声碰撞，短剑被从不知从何处袭来的一小枚飞镖错开，直直地插入赌坊的墙中。
结缘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抬头望去，只见一蓝衣女子推着一木制轮椅，脸色略带愤怒地望向这边。轮椅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身子消瘦，侧面对着结缘，似乎正闭目养神。
“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蓝衣女子似乎就是刚刚发飞镖之人，愤愤不平地掷下一句后，便又推着轮椅离开。
结缘看着两人离开，微微一蹙眉，却又忍了下来，看了眼地上瑟缩成一团的刑公子，终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三日后，若是银两再未到，你的人也不用留了。”
刑公子滚走后，结缘才去捡回短剑，看着没入墙中只余剑柄的剑，心中满是疑惑。
方才二人距离她极远，能有如此眼力和武功之人定不会是那蓝衣女子。而那白衣男子却是病重之至的模样，那么孱弱的身躯应该是不具备那样的内力。
可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长源坊少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