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阿常

5、第 5 章

　　张锐去订排练室的时候也顺道去看了下龙文藻他们的戏。何小铎见到张锐来了可劲的卖力演出，被龙文藻一拖鞋飞过去，说使这么大的劲干嘛，吃奶啊！

　　边上的人哄堂大笑，何小铎觉得特没面子，尤其是在张锐面前。

　　顺着何小铎的看的方向，龙文藻扭过头去发现张锐正站门外，便把人招呼进来，说阁下大驾光临，蓬壁生辉云云，被张锐一脚踹了过去。何小铎见有人替他报了仇，又活了过来，刚想扑过来就听龙文藻在那吼：“我说可以了吗？刚那场重排一遍！”

　　张锐坐龙文藻边上看了一会儿，又拿了龙文藻桌上扔的本子看了几眼，抬头看到孟凡窝在角落皱着眉头手上不停的写写改改，便小小声的问龙文藻，你怎么凡子了？

　　龙文藻似乎耳朵发痒的瑟缩了下才抬起头来特无辜的说我能怎么他？

　　张锐不屑的白了一眼，继续埋头看剧本。他跟孟凡上大学那会经常分成一组排剧，孟凡写，张锐导，有时候慢了一步找不到表演系的，他们俩就自己充演员，孟凡经常说白瞎了张锐的外型跟演技，这种偶像实力派不演戏是戏剧界的损失，那要是一露脸粉丝肯定能从后海一直排到河北去。

　　“不试试？”龙文藻见张锐一直盯着何小铎看，忍不住开口问到。

　　“你不怕我一出手，小何他就当场咬舌自尽？”

　　“没事，他舌苔厚。”龙文藻抵着牙齿笑了下，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一般，这表情无意中让孟凡看了去，不禁打了个抖嗦。

　　张锐说不过龙文藻，拿着剧本坐到孟凡边上看了起来，两人早年在大学已经习惯这样相处，在别人眼中却很违和。

　　何小铎是他们的小小小师弟，早在学校就听说过他们俩人，所以一见着他们俩人坐一块反而心神激荡，壮哉，我见到了传说。

　　卫东跟道具开了一下午的会，头脑昏昏的路过了排练室，听到声音便也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在看到张锐跟孟凡时他是有点吃惊的，来了剧话两天他也听说过龙虞不和的事，现在看来，八卦的事果然不可信。

　　张锐眼尖，瞅到了刚要离开的卫东，便把本子还给龙文藻，跟了过去。

　　卫东原想多看一会儿，但一场会下来，头已经隐隐做疼，想着回办公室休息下比较好。张锐从后面叫住了他，问了些道具部那边的情况，

　　“被扯皮了吧？”

　　“哎。”

　　“习惯就好，实在不行就拍桌子，那边不摞点狠话不给干活。”

　　道具部那边人少积活多，新来的头又是个懒散的，经常拖着不干活，或者干糙活。自从上一任事的期间道具发生故障，差点砸死人后，接到越需要细致精巧的活计就越会推脱。为这事张锐没少去那拍过桌子，要不这两年脾气收敛了点，早就冲上去干架了。

　　卫东这会心里真是对张锐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越发想做好手头上的工作，以免真让张锐小瞧了去。

　　与普通工作较为不同的地方在于，搞艺术相关的这行，一出剧或一个演唱会完美的落幕下来，心里收获的成就感会比普通工作多得多。卫东刚进这行之前也做过别的工作，所以也更能明白这种感觉。

　　现在刚开始就好像在搬砖快垒墙打地基，虽然辛苦点，但很值得。被比自己小的张锐无意中给鼓舞了一番后，卫东发现脑袋不疼了，掏出手机看看已经七点多了，便打了个电话给袁来。

　　袁来正画得起劲，接起电话乱嚎一通又挂了。卫东心里盘算着买点什么东西替两个为工作痴狂的人补补气。

　　别看袁来活泼好动的样，做起事来却非常仔细，画着画着，面目都严肃认真起来，比平时的样子稳重不知道多少倍。吴其正在加紧对游戏细节的完善，部份角色形象已经确定下来，如果今天不把这事做完，明天开始正式游戏编程就更没时间了。

　　整间公司都是在工作的声音，老板在加班，员工更不好意思走人。一直忙到近九点，吴其肚子闹得不行才反应过来宣布下班。一片欢呼声后吴其扫了一圈，发现袁来还在埋头苦干，便过去敲桌子。这段时间为了方便工作，袁来就直接搬到吴其公司这来干活，吴其没差，反正合同已经签了。袁来的老板更无所谓，有在做事就行还管你在哪办公呢。

　　袁来嘴里说还有一点就好，别吵啊。吴其听了一乐，便也回办公室做自己的事，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袁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就只剩他一人。吴其一直做到近十一点，才看到袁来伸展手臂小小的欢呼一声。

　　“喂，别看了早就走光了。”吴其关好电脑，搭着袁来的肩膀，“看在你这么卖命的份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时候不是说加薪水才是正道吗。”袁来打了个呵欠，发现肚子开始叫了起来。

　　“你又不是我的员工。”吴其左右摇了下脑袋松活着颈椎。

　　“……也对。”

　　听出袁来口气里小小的懊恼，吴其心情大好的说等下吃什么你随便点！

　　吴其带袁来吃的是路边的小摊子，一辆板车上写着夜宵两字，小老板从晚上八点一直开到凌晨五点。专门针对加班夜归一族。袁来说老板你真是我们的福星。老板裹着军大衣腆着脸笑说其实是现在竞争大，生意不好做，白天铺子租金贵。

　　小老板叫关子，以前是个酒店的二级厨师，至于怎么跑来开小摊子，这就说来话长了。

　　袁来点了碗砂锅粉，吴其点了份炒年糕，端上桌时两人看了卖相都想尝尝对方那份东西的味道，心有灵犀的互看一眼后，嘻嘻哈哈的吃了开来。袁来嚼着年糕说好吃，吴其也喝了口砂锅里的汤直说舒坦。

　　吃完后吴其要开车送袁来回家，袁来原想拒绝，结果老天特映景的飘起了雪花，吴其说上车上车，矫情啥，你们打的给报销啊。

　　袁来也是有车的人，可是没有停车位，那车就一直借停在他老爸的车厂里。跟吴其的小轿车系不同，袁来反而喜欢越野型的车，说是视野好，看得远。吴其接口说对，能看到车堵到哪了。

　　吴其自己买的房子在东四环那，从他的公司上袁来那和回自己家刚好形成了个Y字，也就是说送完袁来再开回家还有一段距离，正开到一半，电话就来了，夜里下雪，吴其不敢逞强，把车停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送个人回家……男的！我艹！什么叫男的更担心，少贫，困了就先睡，我顶多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吴其这边是电话关心，袁来那是煲汤关怀。

　　袁来是狗鼻子，一开门就闻到味了，摸进厨房发现了乖乖呆在蒸锅里的盅碗。

　　老卫真不愧是南方人，袁来吸了吸鼻子，意犹未尽的把炖汤喝得一干二净，摸摸滚瓜溜圆的肚子心满意足的睡觉去。

　　卫东这里手头上的事还没完，又被叫去帮忙给一个外国来华的剧目办些相关的文件，大冷天的在单位和外面部门跑来跑去，本来精神就绷着，没几天身体便有点抗议了，发了低烧。人一发烧脑子就有糊，交给虞伯安的一份邮件被张锐退了回来，张锐也没骂人，就问你干嘛呢？

　　这话就已经让卫东非常不好意思了，说我马上改。

　　张锐说幸好我先看一眼。手底下这些人做的事张锐都会先过一眼再交到虞伯安那，有什么错也能先发现，先改过来，让底下的人少些被骂。

　　卫东打开文件，张锐也没离开，盯了他一会儿后把手探了过去帖在卫东的额头上。

　　“行了行了，回家去吧。”张锐挥手。

　　“啊？”

　　“啊啥啊，跟个火炉似的，看医生还是回家睡觉随你。”张锐把卫东赶起来，“这点东西我改就成了，都烧糊涂了在这撑啥子啊。”

　　卫东有点反应不过来该不该走，走，手头上的事还没做完呢……

　　“站这干嘛，这些事我做就成，走走走。”张锐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其它同事也凑过来关心了下卫东，七手八脚的把人裹严实了拱出门去。

　　卫东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感动，裹紧了衣服上药店买了点药就直接回家。开门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袁来正躺沙发上睡觉，听到声响睁开了迷糊着的眼看着他。

　　“你怎么在/回来了？”两人同时问出口。

　　“初稿都画完了，放我一天假。你咋回事啊？”袁来蹦着跳起来，他看着卫东的脸色就不太对。

　　“有点低烧。”卫东坐在近门口的矮凳上换鞋，见袁来凑近了伸手来探额头也配合的把脑袋仰了起来。

　　“是烧。”袁来的手掌温温热热的帖在额头上，卫东觉得两人温度其实并没有差。

　　“我去找探烧针，你吃药了没？”袁来啪啦的翻着东西，又把空调升高了两度。

　　“刚买。”卫东蔫蔫的坐在沙发上，任由袁来折腾。

　　“不能空腹吃，我去煮稀饭，你躺会。”袁来嫌卫东那屋温度不够，让人就在沙发上躺着，自己则去房间抱来被子，帮卫东脱了外套，想想觉得不够，又把自己房里的被子也抱出来。

　　“……不能透气了。”卫东在两层被子下挣扎了下。

　　“不透气才好，把汗闷出来。”袁来坏笑的说。

　　袁来支起个小锅煮起了稀饭，又拿张零钞到楼下转角小店铺买了点酱瓜。他头回照顾人，不禁有点我也是个有能力的成年人的骄傲感。回到家后他又绕了一圈把能做的事都做了，还温了杯开水放在桌上，就等着稀饭烧开。

　　卫东被摇醒的时候还有点云里雾里，以为自己在老家呢，含糊的说了声妈我再睡会。袁来一听乐得哈哈直笑，卫东这才清醒过来，看到眼睛晶亮的袁来端着碗稀饭瞅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在说需不需要我喂你！

　　卫东讪笑着自己捧过碗，就着酱瓜连喝了两碗粥，吃得一头的汗。吃完后又把药服下，继续不透气的睡过去。袁来也不太放心，就抱着电脑坐在他边上玩，屁股下是他小资情调发作买的羊毛地毯，这会正好派上用场。等卫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已经没了昏沉的感觉，整个客厅早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自己边上有着五颜色六色的光，卫东伸出手来戳了下边上一动不动的脑袋，“来来，谢谢啊。”

　　袁来还没反应呢，电脑屏幕先一步出了GAME OVER八个大字母，卫东往脸上堆满了十二万分歉意冲着袁来赔笑。袁来一把摘了耳机，特平静的问到，烧退了吧。

　　“退了退了。”卫东讪笑着往里头窝了窝。

　　“我掐死你我！”袁来一听到烧退了，整个人扑上厚被子团，伸手就要往卫东的脖子上招呼去。

　　七手八脚，翻来覆去，手舞足蹈，你上我下……

　　“技不如人啊！”袁来原本确定自己是占进天时地利人和的，但为什么最后被被子包成个粽子的人会是他。
　　卫东好笑的伸了手指戳了下袁来的脑袋，袁来张嘴就咬，卫东收得及时，黑暗中叉腰笑得颇有南霸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