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阿常

4、第 4 章

　　张锐虽然一开始对卫东心里有点不忿，不过也是对事不对人。在虞伯安手底下做事的，没一个不服张锐，他脑子活，做事稳重，人也有担当，你要是做错事了，他骂归骂，还是会帮你收拾，而且从不打小报告，也不到处说。

　　卫东跟着张锐又忙了一会儿，帮忙整理了下星期三开会用的文件，跟张锐做事后，卫东发现自己以前老家做事那些经验还是不够用，便再次感慨自己能做个统筹重新学习是最好不过的事。等张锐离开后，卫东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便提着鸭子回家。

　　单位贴心，分了鸭子，也分了包药材。卫东回到家后翻了个煲锅出来，把药材跟洗净剁块的鸭子一股脑全放了进去。自己闲着没事，便打扫起了屋子。袁来那屋他原本不好意思进去，但看看门开着，便想着还是帮忙拖下地的好。

　　正拖着，袁来回来了，一开门就扑倒在沙发上，冲着卫东哀嚎，明天开始加班啊，没天理啊，我讨厌游戏啊啊啊啊。

　　他这回给一个游戏配合画人设跟场景图，活还开始先嚎上是袁来的习惯。到了下回他给一广告做前期场景图也是这么个嚎法，卫东慢慢就习惯了。

　　不过现在卫东还没习惯，他从袁来房里跑出来说，加班啊，那不得天天晚回来了，吃饭怎么办，你上班的点在哪？

　　袁来侧起身子支起脑袋，头回有人紧张他加班吔！

　　“你要给我送饭？！”袁来问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我要不忙就给你送。”卫东不小心被闪了下。

　　“嘿嘿嘿嘿，头回有人要给我送饭。”袁来抱着枕靠打了下滚，差点滚下沙发。

　　“那啥，我们加班有订饭，卫东啊，你真是个好人。”袁来诚恳的说到。

　　卫东就这样被发了好人卡。

　　卫东打小到大也没少被夸过，被夸好人却还是第一次，难免有点脸红。突然想起自己还煲着汤，便对袁来说有鸭汤喝。袁来一高兴，也把明天开始要加班这事给抛在脑后，蹦着去翻冰箱，说要炒两菜来下饭。

　　“哎，多个人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以前自己一人住，老吃外头的饭腻，自己煮又麻烦，还是两人吃有个伴的好。”

　　卫东看袁来动手下厨，自己便继续拖地，“要我整一下你的房间不？”

　　“要！太要了！东哥，你真是个好人！”袁来在厨房里吼到。

　　短短一会儿，卫东被发了两张卡。

　　袁来的房间乱是乱，衣服什么的换了就扔床上，但不怎么脏，一张工作台挨着窗台边，那上面的东西卫东没敢乱动，收拾了下，又抹了灰，被子也给叠整齐。

　　袁来动作也快，微波炉煮饭只要十几分钟就搞定了。后来卫东买了个隔水炖的电蒸锅，袁来才改了用微波炉煮饭的习惯。

　　西红柿炒蛋，青椒炒肉片，炖鸭汤，再有两碗热米饭。卫东承认这样的日子是他最喜欢的，平淡安静又知足。

　　“鸭肉还没烂。”袁来拿筷子戳了下，心有不甘。

　　“等吃完饭继续煲，你现在别吃太饱，留着肚子啃鸭肉。”卫东安慰了下。

　　“算了，这种炖汤的鸭肉也不好吃。”

　　话是这么说，到了晚上袁来还是吃了一只炖得香烂的大鸭腿下去。

　　袁来待的公司是家小公司，老板也年轻，才三十多，所以他们什么活都接，不像一些大公司只拘泥于做广告或只接文体性较强的工作。

　　袁来第二天一早就到那游戏开发公司去，其实那公司自己也有做图的，但老板说了跳出来看才会有新思路，所以才找了袁来这个外援。游戏公司的老板姓吴，自己也参与开发新游戏，虽然公司才开没两年，但已经颇受玩家好评，那时游戏这行不过刚起步，大家都是摸石头过河，慢慢的才有了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

　　“吴总。”袁来带着吃饭的家伙敲了下办公室的门。他刚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二十几的年轻人，办公氛围不错，墙上还帖着他们过往开发的游戏，有个游戏袁来还玩过。

　　“叫我吴其吧，这里没人叫我吴总的。”吴其穿着一身白衬衫西裤，衣架上的也只是件羽绒服，看上去耍帅的成份大过保暖。

　　袁来本来就是个自来熟，听吴其这么一说更没了拘束也学不来客套，吴其叫上几个人，一块到会议室聊了起来。说是会议室，零食饮料倒先摆了一桌，吴其说这些是动力之源，尽情吃尽情喝。这样的环境是袁来所喜欢的，几个人一通商议下来，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几个人见错过了饭点便嚷着要吴其请客，吴其说必胜客三十九那种，你们尽管点。

　　几个人切了一声，吴其说那就换成肯德基十五元超值午餐。

　　袁来抱着肚子乐，反正这两种他都喜欢，随便怎么都成。吃完了饭，又继续开会，大伙其实边吃的时候也没消停过，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非常热闹，吴其自己脑子好使，也不需要叫个秘书记下，他自己就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把条条框框整理了出来，袁来也有了大概印像，提了些意见，吴其听了后冲同事们直点头，那意思是我这回外援请得对吧！

　　袁来看明白吴其的意思，老脸一红，他提的意见其实跟他喜欢的萌妹子类型有关，比如什么样的性格配上什么样的发型什么样的裙子之类的。

　　游戏的人物众多，还包括各种武器，萌物，再加上场景，一天的会是开不会完的，单人设的A4纸就有一沓厚，吴其强调无纸化办公，那沓纸是留给袁来的。他们自己则一人一台平板写写画画。袁来含泪的思念了下自己的小黑，在想这个月领了工资要不也爱拍一下。

　　转眼就到了星期三，虞伯安把演员也叫上开了个碰头会，整个剧的大概也定了下来，卫东那部份的安排工作还包括了票务上的事情，但首先还是得先跟演职员沟通下，接下来才是道具音控那些事，张锐担心卫东刚新来，想去插手，被虞伯安叫住。

　　“他多接触几天就熟了，你每次什么事都揽上身了，底下那么些人不用干活啊？”

　　张锐哦了一声，有点发蔫的看了下行程，现在整间会议室就剩他们俩个，张锐也没了绷紧的劲头。虞伯安之前接的相机代言说是代言，但不用拍广告宣传片，而是担任下评委，出席下品牌活动，再让人拍张好看的照片放上官网就行。

　　“明天一大早就得去上海。”张锐直起了身子说，机票等下就得买。

　　“你也一块去。”虞伯安整着手上的东西，头也不抬。

　　“明天我得跟演员们碰个面。”

　　“提到下午来。”

　　“这会儿通知？人都走光了。”

　　虞伯安看了眼张锐，奇怪这家伙从刚就表现对去上海的抗拒。

　　“有事？”

　　“没事。”张锐连忙否认。

　　“上海这季节吃不到小龙虾？”

　　张锐瞪大了眼睛，看着虞伯安坐那轻笑。虞导这幅样子让外人看到是会吓一跳的，他也有轻松幽默的一面，只是少，出现在工作中的就更少，为数不多的次数一并给了张锐。

　　“行，不去就不去，还想说可劲用你之前让你放松下。”虞伯安敲了下张锐的脑袋，在他眼中张锐跟刚认识那会没什么两样，而实际上已经快奔三的张姓伪小朋友赶紧扫了下四周，看到没人才放松下来。他的形像也是重要得很，不能随便给破坏了。

　　张锐腹诽着，去才累呢，平时打交道让他对相机这东西已经熟悉无比，加上有什么新货，公司都会让他们去拿一台试用，他现在对相机已经有了审美疲劳。最可怕的是上海的该品牌相机的公关对张锐有莫名的好感，死缠烂打，一照面就约419，张锐做事很厉害，拒绝女人上就刚好相反，所以还是少碰面为妙。

　　他这点小心思不好对虞伯安说，虞伯安对他如父如兄，早在他16岁那年就因为学校一个戏剧周的事情认识了虞伯安，也是听了虞伯安的话，改了原本想报的表演系，转而读了艺术管理兼导演。然后便是毕业，进剧话工作，一直到现在。

　　“想什么呢张天才。”

　　说这话的是龙文藻那边的御用编剧孟凡，很凑巧的跟张锐是初中同学，张锐是家乡出了名的小天才，9岁就读完小学，10岁上北京读初中时认识了孟凡，因为是直升制，他们坐了五年的同学，最后一年时，张锐又跳了下，提前参加了高考。天才儿童一般都会遇到个问题，没朋友。孟凡算是第一个跟张锐交上朋友的，不是因为惺惺相吸，而是一开始孟凡就管张锐叫张天才，被揍了一顿，从此两人互看不顺眼，互不给面子互拼学习拼来的。

　　孟凡出自书香世家，父亲是出过书的人，他对孟凡写的剧本相当不以为然，觉得乱七八糟败坏门风。所以高考时孟凡就立志离开北京，报了外地的学校，后来跟张锐吵了一架，这才留在北京读完大学，也照样跟张锐是同所大学，只不过从同学变成了师兄弟。

　　“烦子你的名字真不亏待你。”

　　“那是我爸有远见。”孟凡人很不打眼，喜欢佝偻着肩膀，人群中一扔就不见了。倒是张锐长得一表人才，想当年他刚进剧话那会还不满二十岁，小年轻嘛，众人一概觉得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就死命的把自己整得特严肃，一举一动都学着虞伯安，还非得蓄上胡须，除了惹急了时脾气才显现出来，其它地方则让孟凡觉得越来越无趣。

　　“这回你们戏定谁了？”孟凡下午来排戏，龙文藻说有个地方想改改。

　　张锐跟孟凡并肩走在一块，说还能有谁，能挑梁的新人不大都被你们拉过去了。

　　孟凡瞄了眼张锐手上的本子，“又找老胡，都快成你们御用的了。”

　　“不然？合适这角色的都跑去拍电视剧了。”

　　“黄金时期，谁不想捞，拍一部电视剧顶得过在这里干一辈子。”

　　“……”张锐不喜欢这样，钱这么重要？张锐的家底不错，虽然打小父母就不在了，但靠着亲戚的照顾以及父母留下的丰厚遗产，他还从没吃过什么苦。可也因为没有父母的照顾，张锐在人情事故上总与旁人有点距离，用孟凡的话说就是清高化与理想化。即便两年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他却好像还是没什么变一样，除了为人变得内敛了些，有时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啥呢？”他们俩人已经过一见面就非得呛几句的年纪，年岁越长越觉得彼此能认识这么多年也是个缘分，虽然不是自己想得的。

　　“想黄金时期一过，咱们又得头疼演员太多不好挑。”

　　“德性吧你。你现在应该感谢老胡长这样的没人找他拍戏才对。”

　　后来张锐不止一次的想到，孟凡真是个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