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娘》南朝

8、第八章

　　眼看元宵摇到了，姜谨去了趟衙门拿京中下来的紧急公文，阴着脸回来，问安氏丞相公子人呢，安氏道：“和周大夫一起出去了。”

　　姜谨也没说什么，转头派了公差去捉。

　　丞相公子气的要死：“姜谨！你滥用职权！”

　　姜谨也不说话，将公文拿出来给他看。丞相公子当时就呆了，只见公文上写着他偷了丞相府价值连城的珠宝而逃，下令全国通缉，私藏的，知情不报的，一并论罪。丞相公子忙对姜谨道：“这是我爹想要抓我回去成亲的借口，姜兄，我俩相交多年，你此时此刻可千万不能出卖我啊！”

　　姜谨摇了摇头：“你爹比较厉害。”

　　“这……”丞相公子自知也是，自己那爹才是货真价实的丞相大人，于是道，“这样吧，我也知道你为难，我也不要求别的，就让我在你家里过完元宵就行。”他见姜谨犹豫，又道，“多年的好兄弟了，眼看我这一会去就没生路了，你就不可怜可怜我？”

　　姜谨只好道：“好吧。”

　　丞相公子欢天喜地的留下来。

　　他虽然成功拖延了时间，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闭门苦思了一下午，仍旧还是那个只要他先成了亲，就不用回去娶那悍小姐的主意。姜家就那么两个女人，安氏都嫁了，他偷着溜到言娘房里，一把抓住她的手，殷切道：“好妹妹，嫁给我吧，我保证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金奴银婢的宠你一生一世。”

　　他碰着言娘那一下，言娘突然看到了他们二人的未来，她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的未来，而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和丞相公子可能的未来，因为她看到的那段未来里面，言娘虽然嫁给了丞相公子，但是由于是丞相公子自己偷着娶的，丞相家对她很不喜欢，而丞相公子又是个花天酒地的人，虽然好生的养着她，但是小妾不少，青楼也没少去，言娘身子又不很好，怀不上孩子，就更加受气，后来郁郁寡欢的死掉了。

　　言娘很肯定这绝对是这副身子原本的命运，因为如果是她的话，绝对能把这位公子阉了。

　　她也不抽回手，对丞相公子笑道：“想要我嫁给你，也容易。”

　　丞相公子一听，眼睛一亮，忙道：“真的？”

　　“真的。”言娘笑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丞相公子忙道。

　　“从今以后，我不管你的心在谁那里，身子一定得在我这儿。”言娘慢悠悠道，“只要娶了我，你就不准纳妾，更不许去青楼，除我之外的女人一个都不许沾。你要是做得到，我就嫁给你。”

　　丞相公子愣了愣，心道这一个好像比那个悍小姐还凶残，想到那位悍小姐，素来只听说她性子娇悍，说不准没言娘要求多，于是讪讪笑道：“我是和妹妹开玩笑的，别当真。”

　　这件事后来言娘故作闲聊的说给姜谨知道，姜谨登时就火了，叫人将丞相公子捆了，看好，快马兼程的去给丞相府送回去。

　　送走了丞相公子，安氏着实松了口气，以后再没人会带着就再没人会带着姜谨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了。

　　安氏心情好，就会做一大桌子菜，那几天吃的人人都圆滚滚的。

　　姜谨很在乎自己的肚子，因为常有人说看官贪不贪，就看他有没有吃的肚满肠肥，他觉得最近腰好像粗了点，肚子有点肥了，就叫安氏少做点菜，安氏开心，不理他，姜谨无奈，只好每逢饭点就找借口出去吃清淡的。姜谨不在家里吃了，安氏就没动力了，开始随便做菜糊弄糊弄，有时候剩菜剩饭的就给端上来。

　　言娘郁闷，偷着跟厨房要吃的，不跟安氏一块吃了。

　　周大夫的处境就尴尬起来，只好借口姜谨一出去，家里只有两个女眷不方便，和姜谨一起出去吃。他倒是丝毫不尴尬自己吃的是有肉有菜，姜谨吃的是清汤挂面。

　　眼看元宵要到了，姜谨买了几个花灯回来，给言娘她们猜字谜玩。安氏家境不算好，不认得几个字，言娘自小身子不好，也没怎么用心学，更何况现在的言娘也不是以前的言娘，倒是彤玉反倒认得不少字，和姜谨和周大夫一起猜着玩。

　　姜谨很惊讶：“你认得这么多字？就是言娘也不过认得几百个字，谁教给你的？”

　　彤玉羞涩的笑说自己以前送弟弟去学里读书，爹娘让她照看弟弟，她就跟着一起听，而且她家弟弟也多，一个一个的都是她送着去学里，久了就认得很多字了。

　　姜谨看了眼言娘，想到等日后自己的官位升上去，言娘也能成个大家闺秀，大家闺秀怎么能不识字，便道：“眼看你身子也好了，也该给你请先生好好教你读书识字了。”

　　言娘哼一声。

　　元宵一过完，周大夫就闷声不响的离开了。姜谨本来还想找他聊聊天，一看人没了，好生失望。

　　过了年，言娘就十三了，在虚岁一下，就是十四了，谈婚论嫁等不得，姜谨开始认真的挑起人来。但他还是不想要安阳的人做他的女婿。

　　他先请了个女先生来家中教导言娘读书识字，想想女孩子家重要的还是女红，又给请了个绣娘做师傅。

　　言娘只要觉得累了就会说心口疼，于是姜谨也不逼她，虽然两个师傅在，她也不是很受罪。

　　一转眼又是言娘被周大夫救活的那一日，春暖花开的日子，周大夫又回来了，还背着药箱。

　　姜谨他们从来就没见过周大夫背过药箱，都瞅着那个药箱。周大夫将药箱往身后推了推，说是为言娘而来，她这病要每年都来复查一次。

　　姜谨和安氏走开，让周大夫去给言娘诊脉。姜谨对安氏道：“这真是为诊病来的？”

　　安氏不明所以。姜谨也没再说了。

　　周大夫将药箱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正方的盒子，微微打开盖子，叫言娘伸手下去。言娘伸手下去，触手所及只觉得盒子里都是水。周大夫见她只是探手进去，就叫她将整只手伸进去。

　　言娘见他只肯给盒子开一条缝，想里面肯定不知是水那么简单，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下手的时候就有些试探，等到连手腕都泡在盒子中的水里的时候，言娘突然感觉手腕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似的，忙就缩手。周大夫也不阻止，拉过她的手来，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多了一个小红点，将盒子扣上放回药箱里。

　　言娘看着手腕，看着总觉得像是虫子咬的，问周大夫盒子里头是什么。周大夫没答话，背起药箱就走了。

　　之后又萍踪难觅了。

　　姜谨只在安阳任了一年的知府，就被调回京城升了官。安氏，言娘，和府上的几个丫头也都回到了京城。

　　姜谨不乐意和姜老爷住在一起，但事有无奈，只得带着家眷住回姜家，为了女儿更够嫁的更好，姜老太太和姜老爷此刻将姜谨当宝，但从小就没看到过什么好脸色的姜谨对此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能躲就躲出去，好在他的狐朋狗友也不少，就算不回家，也有地方住。

　　此刻丞相公子已经被逼着和悍小姐成了亲，也忘了姜谨把他捆了送回家的事，来找他喝酒，诉苦不迭新媳妇一点都不娇羞，霸道的很，身边的丫头都没有一个能看的了，出门还得说清楚和谁去哪，不然不给出门。

　　姜谨好笑不已。

　　姜谨成日不在家中，首当其冲是安氏倒霉。姜老太太成日指着她骂拴不住相公，现在她的相公成天的不回家，肯定是因为嫌弃她的缘故。袁氏哼道：“看她胖成这个样子，拴不住男人也是正常。”

　　吴氏闻言嗤笑的看她一眼。

　　秀娘此时年纪越来越大起来，谢氏担心还不等姜谨软和下来，秀娘就成老姑娘了，就跟姜老太太道：“秀娘一天比一天的大了，这亲事怎么着也该定下了吧？”

　　谢氏倒不是多喜欢安氏给她解围，她只是没眼色，而且确实很担心这个。

　　姜老太太横她一眼：“该定的时候自然会定，你就不用操心了。”她瞧着安氏又道，“你和姜谨成亲也几年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你要是既拴不住自己的男人，又生不出儿子，那就该劝姜谨纳妾了，一来省的他在外头胡混，而来也为姜家繁衍子嗣。”

　　那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的相公纳妾的？安氏不敢反驳，脸色却也不是很好。

　　“怎么，你生不出儿子还不许别人生？摆出这不情不愿的脸色给谁看。”姜老太太喝道。

　　安氏十分委屈。

　　姜老太太将安氏数落一顿还不够，又叫来言娘：“你和姜谨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比别人亲，没事也该劝劝他多回家住。”

　　言娘顺从的答应下。姜老太太细细看她已经不是当初病歪歪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又道：“看你的样子身子也好了，药既然不用吃了，那些个补品也少吃，你打小身子虚，人都说那一句什么来的，对，虚不受补，小心再补出毛病来。”

　　谁不知道姜老太太是嫌言娘在吃上花费多。言娘仍旧顺从的答应着。袁氏不禁冷笑一声。

　　婆媳和睦很少见。姜老太太瞪袁氏一眼：“安儿不是风寒了吗，你还不去看着？”

　　言娘和秀娘住的很近，隔壁而已。姜家也不大，比起那些高门大户的宅子，可以说都住的很近。

　　秀娘来和言娘说话，小心翼翼的对她道：“奶奶是因为大哥总不回家，火气没处发，才会刁难妹妹和大嫂，妹妹别吃心。”

　　言娘道没吃心。

　　秀娘就笑了，拉着她的手道：“你们去安阳那么久，可想死我了，安阳怎么样，可比京城好玩？”

　　言娘想想丞相公子，想想周大夫，道是挺好玩的。

　　秀娘一脸的羡慕，念着有亲哥哥就是好。

　　姜老太太平日里什么借口都叫不回姜谨，今个一说要给他纳妾，就见他火急火燎的回来，欢喜着这回可算是对了他的心思，拉着他对他道：“奶奶都将姑娘挑好了，你瞧瞧这几家的姑娘，模样水灵，性子也好，主要是她们那些姐姐姑姑什么的都能生，你也不小了，安氏又没动静，也该想想孩子的事了。”

　　姜谨扳着脸道：“我不纳妾。”

　　姜老太太一愣，有些不悦：“是不是安氏跟你说什么了？我就知道她是个会嫉妒的，不都说人胖心大吗，我看她倒白生了一身的肉。”

　　姜谨不爱听。他也没掩饰的让姜老太太看出来。姜老太太更加不悦，但现在姜谨出人头地是家里的宝贝，她只好先忍下，又道：“既然不想纳妾，那你看看家里哪个丫头你喜欢的，收了也行。”

　　姜谨冷着脸道：“我有安氏足够。”

　　姜老太太火了，怒道：“连孩子都怀不上的女人有什么用，谁家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就你守着这么一个不能生的，叫人知道像什么话！”

　　姜谨也不客气道：“我管别人做什么。”说罢甩手走人。将姜老太太气的仰倒。

　　回到房里，安氏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等着他说想纳几个。姜谨安慰她道：“你放心，别说现在让我纳妾，就是你死了，我都不续弦。”

　　安氏登时心里暖洋洋的。

　　姜谨问她这几日自己不在家中，她和言娘过得怎么样。安氏不好说自己相公的亲祖母的坏话，一脸的为难。

　　姜谨看她的的表情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气愤道：“我这就去找住处，我们带着妹子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