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阁系列：之一云漾寒自漠》江七

4、第 4 章

　　“小七”，素席辰望着守在韩紫依床边的年轻男子，只是三日而已，他身上好像是有什么疲惫的情绪弥漫开来。素席辰这样望着，一时都有些认不出眼前的人还是不是自己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弟。自从从韩诺手上接过韩紫依到现在，小七就一直守在这边，也不知道韩诺对小七说了什么，小七的神色一直都是那样的抑郁着，“我找你有点事”。
　　“大哥，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我不想走。”云自扬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盯着床上沉睡的那个人安静的睡容。
　　素席辰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我们已经把沉音关在了地牢里，你五哥身上的毒也是她下的，她都承认了。”
　　云自扬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她都承认了？”
　　“是，她说是因为她爱的一直是你。”
　　“是这样吗？”云自扬像是想从谁口里得到回答似地喃喃自语。“那大哥准备怎么办？”
　　“她想见你一面。”
　　“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守在这里。”云自扬似乎都没有多加犹豫，只是握紧了韩紫依垂在床边的素手，慢慢将头抵在了她的手背上，“大哥，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当年我少了一年的记忆？为什么？”
　　素席辰顿了顿首，半响才说道，“小七，当时的你，没有人敢刺激你。”
　　云自扬和素席辰都没有在说话，似乎回到了当年的记忆里。
　　十年前被丢在洗剑阁大门口的云自扬，昏迷了三个多月，不知请了多少大夫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昏迷的那段时间，云自扬总是在嘴边低喃着一个名字，可是就连方晚泓都听不清楚。即使是昏迷，没有人可以靠近他的附近，就好像是负伤的小兽，闭着眼也极具杀伤力。那段时间，为了照顾昏迷中的云自扬，几乎他们兄弟几个都负伤在身。大家本以为小七会一直这样，却不想三个月后小七自己醒了，大家看着小七精神一天比一天好，都准备问去年小七究竟遇到了什么，却不想小七一开始回忆就陷入疯狂状态，甚至一次比一次可怖。时间久了，大家都不在准备从小七身上得到答案。可是，关于那一年的事情，却也因此断了最后的线索。
　　“韩诺说，韩紫依是因为我才变成今天这样的。他说我对不起韩紫依。可是，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素席辰察觉云自扬的情绪不太对劲，果断上前，按住了云自扬的手臂。“阿七，我们等韩姑娘醒来了不就清楚了吗？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所以你现在更要有耐心，最难的时间都过去了，现在还不能过去吗？”
　　“如果，如果，我”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想韩姑娘也不是那样笨拙的人吧，如果你是那样的人，我想以韩姑娘的秉性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吧？”
　　“大哥”
　　素席辰轻轻拍了拍这个最小的兄弟，看着他脸上的失神落魄，却只是叹了叹口气。“你不要想得太多，一切还是等韩姑娘醒来再说吧。那个韩诺的底细，你四哥已经再查了。现在好歹有了一些线索，总会水落石出的。”
　　素席辰走到门口，回头看着自家那个九魂不见七魄小子，印着明亮的月光，显得格外的沉郁。也是这样的月夜，也有这样的月光，那个人，微笑着面朝着自己，胸口还直挺挺的竖着自己出师时的利剑，跌入崖底。太多年了，似乎近几年，这样的画面越来越频繁的出现，碧娥，这么多年，如果人有来世，你是不是早已经喝下孟婆汤，踏过奈何桥了？是不是你的记忆里对于我，连空白也没有了？连恨都谈不上，我该何以为继？

　　“我要见阿扬！我要见他。”沉音对着阴暗的地牢出口一阵又一阵的高呼。
　　这已经是第几日了，那日自己将韩紫依推入池中，却不知道何时那个叫韩诺的早已经躲在一边，将她救起，在之后，阿扬便和大哥、三哥一起出现在后花园内。看着方晚泓嘲弄的眼神，还有阿扬近乎僵硬的神色，自己便知道了。也许他们都早就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有自己还以为瞒过了所有人。事到如今，自己所做的就自己承担，自己也认了，可是，阿扬不行。他怎么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他怎么可以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阿扬，阿扬
　　“哧”这时一道身影从光明处走来，在昏暗的地窖里呈现着一个无比巨大的阴影。
　　“方方晚泓。”沉音吓得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这个人，总是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一步一步朝自己滑过来。
　　“五弟妹，现在除了我，只怕也没有人回来看你了。”
　　“阿阿扬”
　　“小七现在只关心着那个被你推入水里的韩紫依，五哥倒是想来见你，可惜，他拜你所赐，还没有醒过来呢。”
　　“我我”
　　“哦，你说你那个丫鬟啊？事发之后，我便将她击毙了。五弟妹，你应该感到幸庆，如果不是大哥说要等老五亲自来处理你，现在你可不单单只是在这呼天喊地啦。”
　　“不不要，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不要见他，我从来就没有要见过他，从来就没有我好好地等我的阿扬，他为什么要出现？我不要他的爱情，我只要有阿扬就够了”
　　沉音一边嘶声呐喊，一边退到墙角，直到再也无路可退，终于跪倒在地，痛哭起来。“我只是想要和阿扬在一起，即使没有结果，就像原来那样也可以，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我？为什么？”
　　方晚泓望着牢门内那个极尽崩溃的女子，昔日高贵娴婉的堂堂相府三小姐，这几日已然被爱人和家人所折磨的变了颜色。这个女子到底和自己也有几年情分，当年那个只是跟在小七身后的小姑娘，如今去了哪里？
　　这世事不堪，真到如此吗？
　　“沉音，你为什么要毒杀老五？真是只是因为他要娶你？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当时要答应老五的提亲？你明知道只要你真的不愿意，即使你的父亲在做担保，以老五的为人也不可能强迫于你。你真以为老五是个傻子吗？”
　　方晚泓看着眼前已经不知所云的落魄女子，想到自家那个尚在昏迷中的老五，还有那个一直守在韩紫依身边的小七，只觉得世事难料。他们都是何等呼风唤雨的江湖弄潮儿，可惜都败落在情爱二字上，上天果然公道。
　　沉音一个人低着头望着头底的那一小方天地，眼前浮现出太多的过去，那些和阿扬在一起的快乐场景，还有那个人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处处疼宠，自己那个冷漠的家庭，自己那个只有宏图霸业的父亲，还有自己幼时便去世的温柔母亲。一时只觉得，世事仓惶，竟然容不得一丝的侥幸？生若是为了还债，自己这由不得自己的人生又是来还谁的债？所有的过往竟然这样就消散了，那些快乐的，痛苦的，幸福的，挣扎的，是不是在这一次就可以彻底终结？
　　阿扬，我爱你，一生只爱了你，可是，我爱的，真的是你吗？我爱的是那个眼里只有我的你，我爱的是那个行侠仗义的你，我爱的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你，我爱的并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