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第 56 章 ...
-
五十门章
十月下旬，灌婴引兵进占彭城，同时攻下楚地许多地区。被刘邦封为淮南王的英布合则军北上进攻城父。刘邦由固陵东进，形势对楚极为不利，项少羽被迫向东南撤退。
十一月，少羽退至垓下，筑垒安营，整顿部队，恢复军力，此时楚军尚有约十万人。楚军虽然人数不少，但西楚国位于长江以北的全部土地均已失陷，他们已经成为绝对的孤军；
而汉军这一方，韩、彭二人挥军南下，刘贾率军联合营布自淮地北上，刘邦东进，几方人马有秩序推进，先占楚土，再行合围，步步为营，将向江南撤退的十万楚军层层包围。五路大军共同发动对项羽的最后合围。大军汇合后，汉军参战兵力竟然超过六十万人！且汉军联兵精力饱满、粮食充足、士气旺盛！相比之下，楚军后援无人，此时缺粮已久，寒冷饥饿，士气溃散。
汉军以韩信亲率三十万人为主力，孔将军为左翼，费将军为右翼，刘邦坐镇后方，周勃、柴武等预备军在刘邦军后待命。韩信朝信亲率汉军发动攻势，左右两翼迂回夹击楚军。
两军短兵相接，项少羽杀红了眼，对上多出已方人数多出数倍的敌人，竟也杀得敌方不得不暂时撤退。
韩信休息整顿，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他知道楚军多为穿着夏秋季的装备，根本半点补给都没有，此时定是饥寒交迫，精神不振，意志消觉。于是，韩信三十万主力于刘邦本部军二十多万合兵一股，排出五座连阵，向盘距于垓下困守的十万楚军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这一次，楚军终于在三面夹击中被击败。
项王被迫退回垓下城。
对他而言，对于楚军而言，现在的情况即不能守、也不能退。后勤断绝、无粮而守，无异于坐以待毙，后退则江北四郡皆已经被占，无路可退；退回江南则路途遥远，且道路被刘、英军所阻，必陷于汉军前后夹击之中。
这一次，楚军进退无路，腹背受敌，彻底陷入困境。
楚军虽败，但汉军亦伤亡惨重。
僵持中，少羽看着昔日陪自己冲锋陷阵的兄弟，如今个个狼狈不堪，重伤的，病倒的，衣衫褴褛，无一不是浑身带伤冻得缩着肩膀瑟瑟发抖，不禁心中升起一股绝望的，巨大的悲伤。
兵少食尽，外面有汉军层层包围。
楚军大势已去，前途已经没有希望。
每个人都无声的望着他们骁勇善战的王，虽然没有人出声，但那失去光彩的，空洞茫然的眼光却格外的刺眼，少羽脸色惨白如纸，眼中不知不觉已噙满了泪水。
他不知道如何能带领兄弟们杀出去，给他们一条活路。正在这时，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汉军的四周都在唱着楚地的歌谣。
楚军大惊失色，至此，终于军心紊乱。这些人连年作战，本来已经是身心俱疲，士气低落，现在听到四周的楚歌声，更加思念家乡，有许多人当场呜咽出声，甚至弃了盔甲，于是开始了大量的逃亡
少羽眼见大势已去，便乘夜率领八百精锐骑兵突围南逃。直到天亮以后，汉军得知项王突围，于是派遣五千骑兵追击。
少羽度过淮水后，仅剩百余骑相随，行至阴陵因迷路耽搁了时间，被汉军追及，项王突至东城，手下仅剩二十八骑。
少羽指挥这二十八骑，来回冲阵，再次杀开一条血路，向南疾走，最终来到乌江。
身后便是滔滔江水，少羽经过一夜撕杀，负伤累累，气力不续。
他左右看了数眼，知道再无路可退，前方的汉人越聚越多，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人挤人，马挨马，从空中望去。无边无际的人头和黑马，吼声落在耳中，恍如滚滚春雷。
少羽手握霸王枪，鲜血斑驳，俊脸上满是杀气，他双眼圆睁，骤然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杀——”
“杀！杀！杀！”将士们热泪盈眶，洪亮的嗓音气势磅礴，如钟鼓般回旋在每个人耳边！
少羽带头冲在最前方，这一场不对称的战争，所有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人会抱有能够侥幸活下去的念头，少羽被逼到此地，满心的愤恨不甘全化为悲壮的力量，全力杀向敌人。
他冲入敌方阵营，挥舞手中长枪，明明只身一人，气势却如千军万马，只见几道身影相错而过，便有鲜血如柱般冲上天空，两个失去头颅的汉军跌下马背。咚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身后的将士们眼中闪过兴奋与悲壮。一甩长鞭，立即如电一般地疾射出去。他们虽然只有不到三十人，然而满腔怒火，气势如虹，马蹄过处，整个大地都为之颤动!
刘邦的骑兵将领神色骤变，一声令下，双方人马便如两股奔流的洪流激战一起。
嘶吼声，马蹄声，骏马鸣叫声，交织在一起，漫天都是鲜血，很快将整片大地染红。
少羽疾挥长枪，如一柄最为犀利迅疾的羽箭直插敌方心脏，所过之处，鲜血横流，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没有一刻的停止，尽管敌人如汹涌的潮水不断向他涌来也未曾有过一刻的停顿，甚至当他一次次挥枪斩下敌人首级，当还带着温度的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时，他竟是大吼一声继续向前扫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汉军被他疯狂悍勇的模样震慑住了，不自觉的倒退几步，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已被他砍杀数百人！
项王武勇出众、气魄盖世果然令人畏惧。
汉军见识了少羽的英勇彪悍，还未靠前，已是怯了三分。
首领一见，气得直喊：“不许退！给我杀，杀项羽者有重赏！”
话音刚落，敌人便如暴发了巨大的力量般大喊着杀来，无数人前扑后继。
少羽全身迸发渗透血液的杀气，以一挡十，鲜血淋漓中，一个个身躯在他面前倒下。
“大王！你先走！我们断后！”身边一个被喷得满脸都是鲜血的下级将领大喊着，一边挥剑砍去试图偷袭少羽的人。
少羽怎么可能先离开？
已方的精锐虽然悍勇无敌，但毕竟人数少，倒下一个就少了一个，对方的人却是如潮水般源源不绝，怎么杀都杀不完，倒下一个还有一大群卷土重来。遍地都是尸体，满眼都是血，刀光血雨中，少羽与他们一直撕杀到最后一刻。
直到他身重数剑，失血过多的他终于支持不住，从乌骓背上摔下来。
乌骓悲鸣几声，眨眼就被敌方涌上来的人团团包围。
数不清的长矛齐齐向少羽身上刺来，少羽咬牙就地一滚，同时挥出手中霸王枪横扫一圈，离得近的人膝盖以下都被狠狠划过去！只要再深几分，双脚就要被齐齐划断了！刹时，惨叫声响起，鲜血喷溅而出，许多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少羽躲过这凶险一击，还未喘口气，更多人的向他杀来。
他大喝一声，长身而起，手中的霸王枪直泛寒光，尖端鲜血淋淋，所过之处，刀枪交鸣。血雾蓬蓬。
更多的人围涌而上，一层又一层，少羽满脸血迹，双目如电，不断挥舞手中的长枪，只有不断的杀人才能让心底稍微平静一点。他已无法保持神智，脑中中一片麻木，甚至当敌人前后都有人砍在身上时，竟也感觉不到疼痛。
眼看他遍体鳞伤，身体摇摇欲坠，敌人兴奋的满脸通红，疯了一般砍向他。
“项王！”身边喊他的人是他的堂弟，同时也作为少羽麾下的武将——项庄。项庄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无数生死，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少羽战死？
他一边拼了命与敌人撕杀，一边试图掩护少羽杀出重围。
少羽有项庄的援助，终于得一丝喘息的机会，但这些人为了得到重赏重部都朝他来了。因此少羽才刚缓一下，便见敌人一刀快似一刀地砍来！
两人且战且退，被逼至江边，再无路可退。
少羽的长枪狠狠刺入对方体内，双目一扫，却见身边除了项庄，其他人均已战死，心中一凉。
血光蒙蔽了双眼，敌方攻击如潮水。
少羽胸口被人砍下一刀，还未反击，后背又被刺了一剑。
他闷哼一声，回身予于重重一击，却也气力不继，摔倒在地。
落地的一瞬间，便有无数的刀剑长矛向来砍来！少羽暴出如狼般的嚎叫，长枪在手中疾舞。划出数道银光。凌厉的罡风四起，血光喷溅，无数地敌人身首异处。
这一招耗尽他所有的力气，有人揪中时机举刀狠狠向他砍来，少羽就地一滚，险险避过，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旁边角落划来的残忍一刀！
剧烈的疼痛突然而至，少羽挡住被划过的双眼，痛苦的发出声音。淋漓的鲜血不断从他双眼中泊泊涌出来，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敌人的喊杀声和项庄一声声熟悉的喊声传来，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眼受伤了！快！快杀了他啊！”敌人兴奋地扭曲变调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心惊胆寒。
少羽勉强站直，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生生拧住，分不清眼中流出来的，是血，还是泪。
他一生称霸天下，意气风发，没想到竟也轮落到今天的地步。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徒留满身的遗憾和不甘。
霸王枪掉落在地，他甚至不能找到它，将它重新握进手中。
项庄惊呼一声，拼死杀到他身前，将一柄沾血的长剑塞进他手中，喘着粗气道：“项王放心！我们一定能杀出去！”
他说完，就被人偷袭了一剑，少羽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全身的血液似已被冻住，只剩无边无边的绝望，深深包围了他。
今日一战，定是天要亡他。
前方马蹄声如春雷。敌军如洪水般追杀了过来。少羽就在这雷霆万钧的声音中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向脖项划去！
“少羽——”项庄眼眶龇裂，暴发出惊惧的吼声，不顾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向他撞去。
冰冷的刀锋甫一划上肌肤，少羽就被他撞得倒向一边，身体向旁一歪，竟生生跌进湍急的乌江中。
“项——王——！”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而他们的王，已被彻底卷入水中不见踪影。
=====================================================
天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耳边呼啸风声似野兽的咆哮。
“星魂！”千钧一发之迹，天明抽出随身佩带的墨眉用力向崖壁山石上刺去。
然而壁石无比坚硬，墨眉平平若尺，竟是只能刺入一点点，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墨眉的尖端擦着壁石往下滑，迸出无数火花，终于缓解了两人往下坠落的速度。
星魂总是冷淡的面容终于有一变化：“天明？”
“我们不能死！绝对不可以！”天明身在半空，咬牙想提起真气。然而，那灌入真气的武器却还是帮不了他们，坚硬而峻峭的山壁根本找不到一处着力点，两人继续下坠。
身下，是白雾茫茫，见不到底的悬崖。
天明握紧剑柄，一次又一次地试着将剑插入，不断与壁石摩擦出火花，可力量却还是太小了，再加上两个人的重量，根本帮不了什么。但天明却一直没有放开星魂的手，只是眼底透出深刻的决心。
他这一天与东皇对战，已是超出了身体的极限，此时体内真气乱窜，他咬牙强撑，伤及心脉，终于猛得喷出一口鲜血。
星魂眸光一暗，他表情痛苦，绝望地望着那张带点稚气的，布满汗珠的脸庞。
如果可以，就这样一起毁灭吧，毁灭吧……
天明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将要开口的瞬间，手上骤然一轻——星魂松开了他的手。
“星魂！”
星魂冲他微微勾起嘴角，闭上眼不再看他。
曾经，他只要复仇就好。
只要能杀死那个男人。
哪怕成魔成鬼。
哪怕众叛亲离。
都无所谓。
他真的没关系。
可是今天他终于体会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原来，他至死也留不住这个人的。
这个人不是他的。
还记得那一年，他才只有十岁，他看到月神带着这个小孩来到阴阳家的据点，他那么小，在那么多人的手中不断哭闹，秦王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威胁着再哭就杀了他，但他一点都不怕，口中喃喃着要找他的母亲。
母亲啊，这个多么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他以为他自小无父无母，可是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家人都让东皇那老贼给杀了，只因他的天赋，只因他是少有的“天才”，只因想得到他。
千机铜盘被盗那一晚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事实上，在天明被月神封住记忆之前他们是见过一面的，只是太久太久了，他们竟然都忘了。
星魂闭了闭眼，只觉得酸涩胀痛，似乎有泪要流下。
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
原来，真正难过的时候，眼泪是流不出来的。
胸口一片剧烈的钝痛。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那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天明离他这样近，可是他却没有勇气伸出手，这一刻如果心软，那么就前功尽弃了.。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可能放开天明的手让他离开，唯有死方是解脱。
凄厉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伴随着天明撕心裂肺的呼喊，然而此生不作回应。
当初他选择背弃光明，投奔黑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前面等待他的将会什么，但也只能一步步咬牙走下去。。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有怨言，也许早该知道的，这辈子，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