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华未浓》他年爱

13、【十二】迷蒙思惑

　　因为除去了花妖，城民对宇珩飞和菡心二人都敬重有加，纷纷希望他们能够留下，保卫紫流城的安全。宇珩飞依旧摆着冷面，不发一言，菡心笑容澄净，只是对着众人随意把玩着手中佩剑，便让他们都闭了嘴，不敢再多挽留。
　　“师兄，既然妖物已除，我们就该回坤潼了吧？”重新找到了宇珩飞，菡心心情不错，情不自禁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收拾着行李。
　　宇珩飞却背过身去，深沉的眸子里隐隐闪着不能被察觉的情绪。
　　菡心觉得异常，便直起身来，话语之间不禁多了点生硬味道：“怎么，师兄还不想回去？难道你此次下山，并不是单纯为着除妖而来？”
　　宇珩飞冷冷答道：“我不会回去，更不会和你一起回去。”他双目低垂，不知看着窗外的何种景色，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你要我回坤潼？”
　　“是，进了坤潼，你就不该出来，这是门规。”
　　菡心闻言，觉得甚是可笑，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好像私自下山的只有她一人一样，便质问道：“那你呢？你就可以随意进出，不受规矩约束？这岂不是太不公平。”
　　“我自有我的理由，犯不着对你交代。你走吧，回坤潼去。”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可违背的决绝。
　　菡心心头涌动，握着剑的手一紧，虎口处隐隐泛白。
　　宇珩飞的心思总是这般讳莫深远，猜摸不透。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远是近，或疏或离都由他一手掌控，她总处于被动姿态，不仅忘了自己寻他的初衷，堆叠起的疑问更是越来越多。
　　她不想争吵，迅速收拾好行李走到他跟前说道：“我可以走，但绝不回坤潼。要么你和我一起回去，要么我就彻底离开坤潼。”眼中的信誓旦旦，极好地说明了她是认真的，绝不玩笑。
　　如果有那么一点在乎，他就会挽留，她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
　　几丝期望在心底流动，她看见宇珩飞转过脸来，她闪动的眸对上他漆黑的眼。
　　眼神迷蒙，带着几分肃杀之意。此时，不消他开口，她就已经懂了。
　　“我不喜欢被人要挟。”刚毅的唇轻绽，只吐出这几个字。
　　菡心深吸了一口气，闭起眼睛重新整理好心绪。虽在意料之中，接受起来真有几分困难。她在心中微微叹道，此时才相信自己果真没有左右他的能耐，若能要挟到冷酷的他，以死相逼，岂不更为简单？只是，这只会使自己的执着更加不堪罢了。
　　“我从来不会要挟你，你高估我了。”灵动的眼眸被一层灰意蒙上，菡心转过身去，便推门离开。
　　未料，才推开门，便在门前看到了正欲敲门的周毓。
　　周毓见是菡心，咧嘴一笑，清润的嗓音在唇畔响起：“我正想敲门呢，姑娘有心，来为我开门。”
　　清闲悠哉的笑容叫菡心看得扎眼，正想让他离开，他却顾自走进了屋子，宛若无人一般。
　　似是并未察觉菡心与宇珩飞间浓重的火药味，面对着宇珩飞冷冰冰的脸，周毓依旧是嬉笑的姿态。在打量了屋子一圈后，便说道：“多舒适的屋子，可怜我被你们抢了功劳，只得露宿野外。”
　　菡心本想走，但又气不过周毓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便瞪着眼睛说道：“什么叫抢了你的功劳，是你除的妖么，哪轮得到你来邀功？”
　　“哦？现在倒帮起你的好师兄来了？”他漫不经心地一笑，悠闲地展开折扇，在房内踱着步。未走几步便回头说道：“没错，我邀不了功，谁叫我只除妖，不杀人。”他话中有话叫人捉摸不透。
　　菡心看了一眼冷淡自若的宇珩飞，见他面无波澜，嘴角线条绷直着，一言不发。
　　她断定周毓是在胡言乱语，虽然宇珩飞对她无情，但她就是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便不由分说想要将周毓赶走。
　　周毓却径自走向宇珩飞，对他冷峻的气势毫不畏惧，璀璨的星眸狡黠睿智，玩笑似地说道：“为什么要杀她呢？妖力尽失，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交给官府不是更好，不用玷污了你的手。”
　　“你休再胡说，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菡心用力将他推向门外，甚至举剑相指，周毓不为所动，神情淡然，眉间英凛之气不像在说假话。
　　他正视着菡心的眼，神态从容：“你坚持你们已经除了妖，若我再捉了一只妖来，不知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义正言辞？”眼神中的笃定和自信，在一瞬动摇了她的心。
　　周毓虽然被赶走了，但是他的话却始终挥之不去。犹豫再三，菡心便问宇珩飞：“师兄，你真的杀了花妖吗？”
　　宇珩飞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信？”
　　“我信。”她急忙解释，“但那周毓虽玩世不恭，却也不像信口雌黄的人。或许，真如他所说，城中还有妖物存在。”思忖片刻，她的眼里又闪过一丝恍然之后的惊喜：“你是想留下除了余留下的妖物，对吧？所以方才才会……”
　　看着菡心期待的眼神，宇珩飞毫不留情打碎了她所有希望：“又或许如他所说，我杀的是人不是妖。”
　　“我……我的意思是……”
　　他冷笑一声，回过头凝视着菡心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这个意思。确实，我杀的是人，不是妖。”
　　听见他亲口承认，菡心大感意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缘由，花影怎会从妖又变成了人，宇珩飞既然知道她是人又为何要杀她，他向来杀的不都是危害人间的妖么？思绪混乱如麻，理不出头绪。
　　“你还在想什么？既然你不走，那么……我走。”见菡心发怔，宇珩飞拿起行李，就要离去。
　　又一次，又一次落在了被动的位置。原本首先要离开的不是她自己吗？果然，在这样无谓的较量里，她注定输得一败涂地。
　　紧紧握起双拳，她愤愤地撇过脸去，不去看他离开的背影。
　　把他当做外人就好了，如此，就不用委屈自己，一再轻易地去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