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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菡萏花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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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坤潼已有数日,自下了船,菡心便不曾见过宇珩飞。心中的芥蒂仍未解开,缺了解释的毒瘤日益膨胀,叫她喘息不得。
分明是宇珩飞有错在先,现在的情况怎像是她亏欠了他一般?而自己也太过委屈求全,在思绪难以理通之际,总是忍不住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难言之隐一类的理由,又实在不能将自己说服。
在这偌大的坤潼,他避而不见,她要到哪里去寻?
因离开坤潼之前对坤潼弟子做了一番冷嘲热讽,他们始终记恨着,便少了与菡心的交往,菡心倒也不在意,一个人清净自在,不必再委屈自己对着一帮不屑的人强装笑脸。唯有殷叡如旧,招呼、笑脸一个不少,每每遇到较难的功课时还殷勤相待,热情指教。
菡心本就无所谓,她连坤潼弟子的名号都不在乎,又怎会在意一些功课道行?但既然殷叡是心甘情愿的,还能帮自己解决不少麻烦事,她又何乐而不为?
这一日,殷叡又来找菡心,让她看看自己从新书上学来的新法术。还未等菡心开口,便已跑到不远处舞剑弄法起来。菡心只得靠在一棵树下,慵懒地看着干劲十足的殷叡。
这人,简直迂腐得让人同情,功力分明极低,妄自尊大的本事却炉火纯青。菡心如此想着,对他的新法术毫无兴趣,不免觉得睡意缱绻。正当她即将睡着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将她吓了一跳。她抬眼一看,不知这殷叡最后用了什么方法,竟将远处的一棵古树炸得枝断叶焦,零星的火苗还在焦味甚浓的空气中隐隐闪闪。
菡心定了定神,心想果然是个蠢物,只会些蛮横法术。见殷叡兴冲冲地跑来,便坐直了身子,假装方才认真在看。
“师妹,这法力如何?”殷叡的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黝黑的脸透出显而易见的疲累,方才一击定是费了他不少法力。但他的双眼分外有神,满怀期待等着菡心的反应。
菡心打了个哈欠,以手轻轻掩口,朦胧的眼睛眯成弯弯的细线,几乎要流出眼泪来,斑驳的树影投映在她浅色的裙摆上,影影绰绰,煞是好看。
“还行。”她淡淡开口,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要转身离开。殷叡期待万分的脸瞬时灰败了几分。
他哪里甘心,急急拦住她道:“师妹,怎么只说二字便走了呢?这可是我新学的法术,威力无穷,你怎么就不能再多说些?”
菡心闻言,不由扑哧一声笑了,两片红晕飞上脸颊,衬着她晶莹剔透的眼。
“再多说些?”玩味似地重复这句引人发笑的大白话,她灵动的眼珠略略转动,遂道:“即便我夸你那法术高妙得能胜过大师兄了又能如何?他始终是首席大弟子,你永远只能做他的二师弟。”本不想刺激他,但一提到宇珩飞,菡心心中就有气,言语不觉刻薄起来。
殷叡听了自然生气,但也不好发作,一口气憋在心头叫他本就黝黑的肤色带上几分酱紫,面相更显得粗莽愚笨。他不服气地道:“小师妹,原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怎么今日也和那帮俗人一般见识?”
“哦?”菡心料想不到,今日竟会被他将自己与俗人归在一处,不由挑起了秀眉,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殷叡显然也是下了不少决心,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向前走近了些,神秘万分地对她说道:“师妹莫要怪罪,我说的可是事实。坤潼上下,除了我和宇珩飞,当然还有师妹你,其余的不都是一帮酒囊饭袋?”
菡心不禁觉得好笑,不过这话里倒还有半分事实,便抑住笑意继续听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后这坤潼掌门的印玺交在手里还说不准呐,宇珩飞功力再高又能怎样,迟早有一日会被逐出师门,到时……”
闻言,她的脸色稍显不悦,冷冷扫视他一眼,便欲转身离开,殷叡却赶忙拦住她的去路匆匆说道:“师妹,我哪里说错了?就在几日前,我可是亲眼所见,宇珩飞又一次私自下山去了。你想,屡犯门规的人还能在坤潼久留吗?”
“什么?!”菡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双眉紧皱,死死地盯住殷叡,只要他敢说一句假话,定让他说不出第二句话。
殷叡见菡心终于信了几分,遂傲慢起来,在原地迈着大步缓缓说道:“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宇珩飞虽回过坤潼,但不到第二日便又离开坤潼,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何必骗你。”
原来近日遇不到宇珩飞是他根本不在山中,早已瞒着所有人下了山去,他究竟想着什么,私自下山又是为了什么?
菡心暗恨,看着独自得意的殷叡更是气从中来,不由分说便从背后给了他重重一掌,措手不及的殷叡立刻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殷叡不由哀嚎道,牵扯到刮伤的嘴角痛得他不禁露出龇牙咧嘴的丑样。
“我看师兄功夫了得,威力无穷,只是少了些巧劲,才想将这掌法示范给师兄看……二师兄这是要怪我么?”她说得无辜,楚楚可怜的神色像是受了不少委屈。
“我……敢问师妹,这是何掌法?”虽被震得全身酸痛,但他又见不得她伤心委屈的模样,只得忍痛问道。
“这掌叫做绵掌,伤人于无形。师兄功力深厚,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性命也顾不得了。师兄可得好生记着被绵掌打中的感觉,师妹相信,凭师兄的悟性,定能领悟参透,将它与你的盖世武艺融会贯通……到时,这坤潼,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是吗?”殷叡傻笑几声,她的话说得真切畅快,清脆的声音入耳,连他身上的痛都似乎似轻了几分,不觉飘飘然起来。
菡心见他的蠢样,在心里又啐了几口,暗自说道:“你就记着这痛吧,今后再多说一句他的坏话,我就叫你再尝一次这掌的厉害!”遂离了殷叡,匆匆离去。
宇珩飞会到哪里去,菡心一点头绪都没有,但她清楚地知道,要下山,最快最方便的方法便是找到菡萏花镜,乘着花镜中的小船下山去。若这船真有特别之处,或许还能带她找到宇珩飞的去处。
菡心沿着山路前行,因刚下过雨,道路泥泞,很多小道被枝叶泥土覆盖已经完全分辨不清。但凭着记忆与直觉,她还是能找到正确的方向。摸索许久之后,便来到了菡萏花镜的入口。
入口处藤蔓密布,枝节交错,若不是记忆深刻,怕是会错过这掩在山石杂草之后的神秘洞窟。
菡心向前,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急忙跑到藤蔓之前,用剑挑断盘绕纠缠的藤条,才发现藤蔓之后并非洞窟,而是一面厚实的山壁。她疑惑地用手去抚石壁,哪怕寻了个遍,也不见有任何机关让那洞窟显现出来。
“怎么可能,分明在这的,我不可能弄错。”她喃喃自语,靠坐在山壁前,用手感应着石壁之后的动静变化。略一凝神,她便已猜到这定是宇珩飞所为,他早有预料,为了阻她下山便特意封了花镜。
沉默着思忖片刻后,一抹笑意闪过菡心澄净的眼眸,粉色的唇瓣轻微扬起。
“你以为这么做了,我就不能去菡萏花镜了么?”
纵使宇珩飞心思百密,也疏忽了一点,他忘了他要困住的是什么人,她岂是这般简单就会束手无策、投降认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