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俗不可耐

7、第七章

　　天景十五年，喜帝一纸诏令废除太子文麒，同时宣布另立东宫，在朝中引起不小波澜。文麒当了二十六年的太子，毫无预兆的废除，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几位老夫子上书希望喜帝不要破坏立嫡规矩，收回成命，都被喜帝驳了回去，而对于新太子的推举，更让人不得不暗暗揣测，在这几位皇子之中，到底有谁深得人心，有谁为喜帝所宠信。京官们全在议论纷纷，走在街头巷尾，或驻足酒肆茶舍，听到的都是这类的谈话，“当然是四皇子，一向是温文儒雅，乐善好施……“，“大皇子也不差，皇上正是让他查的废太子的刑部……”，“都说不好，皇上一直让八皇子管着工部，八皇子年纪如此年轻就得到重用……“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而外地官员则不安地打探着京城的消息，希望能赌对皇上心目中的太子，来为自己今后的加官进爵铺好道路。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一滴水都能掀起大波澜，众位皇子也都一副箭在弦上的样子，在暗中较着劲。

　　而喜帝却是不闻不问，每天仍是像往常一样和司空凌等人处理朝政。闲时听戏下棋，或者找来翰林院学士谈论文章。时值深秋，天气越来越凉，人们都换上了棉衣，这日是十月初八，正逢四皇子文舜生日，请了几桌人到府上小聚，文熙收到了请柬，虽然户部过冬事情繁忙，但也不得不前去应景，到了四皇子府，发现宾客差不多到齐了，快步走到文璟的身边，挨着坐了下来，才看到这一桌上是他们几个兄弟，除了三皇子文麒，剩下的人全来了，大皇子文光一副不屑的样子，二皇子文川和邻桌的翰林院学士争论着什么，六皇子文睿仍是和八皇子文祥坐在一起，九皇子文轩一个人闷闷地不说话，文熙看着周围对内说道：“似乎人并不是很多……”

　　“人倒是不多，可全是举足轻重的……几个内阁大学士，什么尚书，侍郎，你小舅子也来了……”
　　文熙抬眼望去，见陈子瑞坐在了另一桌，丞相夏方坐在他旁边：“夏方都来了……果然有面子。”

　　“不过司空凌那老狐狸没来……估计是在选太子这时候怕人家非议……”文璟忿忿地喝了口酒。

　　“那个人是谁？“文熙指着对面站在远处和楚暮卿说话的人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他。”

　　“那是吕雄，江南司道，陈子瑞的人，最近来了京城办事，可能陈子瑞把他今天带到这里了……”文璟不以为意地说。

　　文熙愣了片刻，再没说什么，转身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时文舜已经走了过来：“各位哥哥弟弟，难得你们今天都来给我捧场，来，先干为敬……”文舜说着，仰头饮了酒，众皇子见状也纷纷起身举起酒杯，大皇子文光笑着说：“老四，大哥也不说什么场面话了，看你这几年是越发的懂事，父皇那里也没少夸你，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文舜连忙说道：“咱们都是为父皇做事……仰仗大哥的教诲，大哥一直对我们兄弟照顾有加……”

　　二皇子文川接话：“四弟真是谦谦君子，你这通身的儒雅气质，倒叫多少文人羡慕了去……”

　　“二哥又拿我取笑了……只是一身臭皮囊，和二哥比我才是俗人一个……”

　　“四哥太谦逊了……气质儒雅，风度翩翩，柔中带刚，镇定不乱，四哥一直是我敬佩的人……”八皇子文祥凑着说。

　　文舜大笑几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这生辰过得快活些……净说好话了……来，再饮一杯……”

　　八个人举杯饮尽，相视一笑，表面上一片和睦融洽，但心里全都明白，他日为那太子之位，必将势同水火，斗个你死我活。

　　文舜又走到夏方面前，举杯敬酒，夏方喝了酒说道：“四皇子心怀慈悲，忧国忧民，依老夫看，堪当大任啊……”

　　众人见下方如此直言不讳，想必到时他举荐之人是四皇子了，一旁的楚暮卿得意地说：“夏丞相，您是两朝元老了，是我大杰王朝的功臣呐，我一向敬重您，来敬您一杯……”

　　文璟小声嘟囔：“能推举四皇子……当然是功臣了……”文熙听到了，忙笑着用筷子敲了下他的手：“赶紧多吃些菜……”

　　文舜接着依次敬酒，然后还请了戏班子开唱，四皇子府上一派热闹，直到晚上众人才渐渐散去。

　　陈子瑞今天心情不错，加上好久不见的老友吕雄也在，便多喝了几杯，等回到府上，已将近深夜，刚要回到后院自己的屋中，却见文熙批着件袍子，朝自己走了过来，陈子瑞一愣，少不得打声招呼：“姐夫……你还没睡？”

　　“我在等你……子瑞，我有话要和你说。”文熙神色庄重。

　　陈子瑞无法，不知道又要教训自己什么，只得跟着文熙进了堂屋。

　　文熙让王顺给陈子瑞倒了杯茶，并未坐下，只慢慢开口说：“现在朝中……大家都在议论太子的事情，我的那些兄弟也在暗中拉拢官员，子瑞，我希望你不要掺合到这件事里面……”

　　陈子瑞一挑眉：“姐夫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皇上有旨要众人举荐，我推举皇子有什么不妥？”

　　“你大可举荐，但不要帮着谁去拉拢别人，帮人游说……”

　　“姐夫一向自诩无欲之人，怎么现在也按耐不住操心起来了？是不是我推举四皇子，姐夫不高兴了？”陈子瑞嘲讽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熙有些着急地拍了下桌子，“你推举四哥和我没关系，只是干嘛和楚暮卿他们混在一起去拉拢朝廷官员？你的人吕雄这个时候进京，是不是要他回去联络地方官员，保举四哥？子瑞你刚刚在京城为官，很多事情不知道。父皇不是傻子，他更不会闭目塞听，你老老实实当你的大将军多好……父皇现在的态度本来就模糊……”

　　陈子瑞有些吃惊地愣了一下，文熙从没和他谈过朝政，也从未这样生气地斥责过他，他不服气地站了起来：“多谢姐夫美意，但我自己的事，不用别人管！”说完便地走了出去。

　　文熙看着他的背影，落寞地坐在了椅子上。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去劝他……对这个人，似乎自己毫无办法……想起那时看到他那爽朗毫无心机的笑容，便觉得可以驱散一切忧愁，想起那时他从水中捞起自己的样子，宽阔的胸膛很是温暖……文熙猛得回过神来，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