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俗不可耐

38、第三十八章

　　早朝，喜帝严肃地环视了下面站着的众位皇子以及各位朝臣，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文祥的事情，朕还是要说上几句。朕不觉得他是一时糊涂。他预谋了那么久，心思也很缜密，不把朕逼上绝路誓不罢休，你们当中为他求情的人，怎么不在奏章上提到这些？”
　　众人默默不语，喜帝又接着说：“朕不是绝情，这些儿子，朕哪个没给一官半职，哪个没让出来做事？可看看你们最后都成了什么样子，朕想起来就失望！“
　　喜帝说着猛地咳嗽起来，掏出袖中的帕子捂住嘴，半天才缓过来。文麒第一个上前关心地说：“父皇保重身子，八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父皇千万不要再动怒……”
　　“朕……自有分寸……”喜帝深吸了一口气说，“朕只是想，文祥当时与张将军密谋，你们这些臣子中真没有人察觉？恐怕都是怀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躲在一旁不闻不问，若文祥真的得逞，怕是赶紧就凑过去了！”
　　喜帝这几句话说得极重，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陈子瑞不明白喜帝为何发这么大的火，看了眼对面的司空凌，见他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很可能就是他察觉到了文祥的计谋。如此精明又不动声色的人，也难怪能赢得喜帝信任。
　　这时他又瞥到文熙，见他也是一如既往沉静的态度，跪在那里，整个人显得比旁边的文璟小了一圈，他怎么这么瘦……陈子瑞心里一动，赶紧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这时喜帝的语气缓和了些，又接着说：“这段时间，朕收到很多奏章，都劝朕赶紧立下太子，稳定人心……”
　　下面跪着的人都打起了精神，几个皇子身子不安地动了动，喜帝将这些看在眼里，冷冷地接着说道：“朕倒觉得未必……朕这几个儿子都雄才大略，本事不小，若朕立了一位皇子为东宫，其他几位还不马上闹出更大的事情来？朕看他们都还需要继续修心养性，冷一冷心里那股热火！“
　　以文麒为首的皇子都连忙说道：“皇上圣明……谨遵父皇教诲……”
　　“你们若能听进去几句，朕也就欣慰了……你们不用跪着，都起来。“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原来喜帝今天早朝就是为了教训这些皇子。
　　这时丞相夏方站出来说：“臣明白皇上的意思，但臣以为立太子之事也非同小可，所以恳请皇上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尽早决定……”
　　“楚暮卿，你说呢？”喜帝问道。
　　众人一愣，不明白为何单单点到他，楚暮卿小心地答道：“臣以为夏丞相言之有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由皇上自己决定……”
　　喜帝点了点头，众人互相使眼色，问楚暮卿的意思难道是喜帝中意四皇子？
　　这时礼部侍郎高郎突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皇上，臣推荐四皇子文舜为新太子，他为人温厚谦虚，文武兼优，又心系社稷，为朝廷出了不少力……臣以为，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谁都知道高郎的母亲是文舜的奶娘，他当然要为了文舜出头，但众人没想到高郎这么直接地在朝堂上推举，还是在喜帝说了不想尽早立太子之后，一旁的文舜皱了下眉，文麟则是狠狠地瞪了高郎一眼。
　　但喜帝却面无表情：“文舜，高大人推举你，你怎么说？”
　　文舜有些吃惊，随即沉稳地答话：“父皇……儿臣不胜惶恐，多谢高大人赏识，但儿臣会记住父皇刚才的教诲，修身养性，办好朝堂的差事，并无他想……”
　　不料喜帝冷笑一声：“你确实要好好地修身养性，最好和楚大人一起扪心自问，是不是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众人听了这话，都吃惊得瞪大了眼睛，而文舜的脸色也刷地一下子变得惨白。

　　喜帝这句话太出乎众人的意料，谁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文舜呆呆地楞在那里，想不出如何答话，但喜帝却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退朝……”然后便很快走下金殿离开。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躬身行礼然后陆续转身离开大殿，但同时也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说不得”的事情，意思太过微妙，文舜与楚暮卿的关系，虽然两个人一向隐秘，但朝廷中很多人都略有耳闻，如果喜帝指的是这件事，那么显然是在叱责二人见不得人的私情，但楚暮卿同时又在竭力地帮文舜出谋划策，四处走动，在下面也确实搞出不少事，为文舜拉拢了很多官员。如果喜帝指的是在夺嫡上他们所做的事情，那么就是在斥责二人不择手段争夺太子位。
　　无论喜帝在暗示哪个方面，或者两方面皆有，对于文舜来说都是一次极为严重的警告，显然喜帝并不太中意于他。
　　文舜第一次失了常态，恍惚般地向外走去。最近他踌躇满志，以为大势所趋，过不了多久必然会入主东宫，但喜帝的这几句话给了他近乎于毁灭的打击，所有美梦瞬间破灭。
　　楚暮卿愣愣地看着文舜离开，没想到苦心经营多年，却是自己连累了他，他站在那里，只觉得一阵眩晕，身子一软，被人猛地扶住，他定神一看，是欧阳笑和陈子瑞，欧阳轻声说道：“暮卿，先回去再说罢……”
　　陈子瑞同情地看着楚暮卿，好友一场，见他这般黯然神伤，心中不忍，也劝道：“暮卿，我们先送你回去……”
　　楚暮卿无力地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陈子瑞和欧阳笑陪着他向外走去。
　　文熙和文璟看着楚暮卿的样子，文璟叹了口气：“没想到他有今天……原来也是个情种……”
　　文熙点点头：“确实可怜，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真让人不明白……”
　　文璟看了文熙一眼，问道：“你现在还觉得父皇会把皇位传给四哥？”
　　文熙摇摇头：“看这情形父皇似乎……不大喜欢四哥，难道还是想传给三哥？”
　　文璟有深意地说道：“五哥你这次没有看透父皇的心思……你从另一面想想就明白了……”
　　“另一面？”文熙笑了笑，“你卖什么关子，到底在说什么？”
　　“这还要五哥你自己悟出来，我不会说的……”
　　文熙拍了文璟肩膀一下：“你如今越来越古怪……你那想法，我看未必正经，我才不去费心思猜。”
　　文璟无奈地笑笑：“也罢，咱们走着瞧，我这次对于父皇的心思有九分把握……要不晚上到泰来酒楼喝一杯？“
　　“不了……“文熙正色道，”今晚我还有些事情……”